雨是下过了,那云蓬蓬松松的,竟不散,日头被困在外面,兀自烘烘烈烈。于是,那云层的下面便如蒸笼般,更觉热得发闷了。 天地间极静,冷不丁“吱”地一声鸣叫,像撕裂绸缎的声音。那声音来自房前的榆树林中,开始是极小极弱,慢慢持续下来,连成“吱”的长串,我才知道:这是我今年听到的第一声蝉鸣了。 这是一种极小极小的蝉,形体只有蚕豆般大小。这种小蝉通常要比大蝉早出来一段时间,它的叫声也特尖利,异常刺耳,而当大蝉满世界聒噪时,小蝉的声音便湮没在大蝉的合唱中,谁也不去注意它了。细听小蝉第一声鸣叫,似乎是几经犹豫和试探,攒足劲儿才挣出一丝儿的声音,带着艰涩和怯懦,颤颤的,发抖,且似断未断、不绝如缕。这时候,如有人在旁边断喝一声,它肯定会销声匿迹,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发出另一声鸣叫。然而,小蝉毕竟持续下来,由艰涩到洗练,再到娴熟,渐至晓畅,其间虽有几次回旋、低落,但终于高亢激越起来,一发而不可收了。 我不懂蝉语,但我猜想:蝉的鸣唱大概总不外乎它的生活吧。蝉的幼卵滋生于泥土的深层,靠吸取土壤中的腐殖质生长。据说,小小的蝉龟大约要在地下生长三到五年时间。及至成熟,便用它那笨拙的前爪拼命地扒挠,如若赶上干旱季节,要突破那坚硬的土层,该会付出几多的艰辛哪! 一俟从泥土里钻出来,看到那满天的星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受到雨露的滋润,稍事休整,便又向那高处攀登了。爬上崖头,爬上树干,爬上枝枝蔓蔓,随后是挣脱最后的桎梏——从壳里蜕变出来,突破自我。这可是真正的抽筋扒皮呀,我曾细心地观察过蝉蜕,那白色的筋丝儿一缕一缕留在上面;我也曾捡到过那蜕至一半的蝉龟儿,脊背上裂开一道缝儿,稚嫩的幼蝉从壳里挣出一半,终究忍受不住蜕变的艰难而中途停顿了,于是,便功亏一篑成了“小罗锅佬儿”,不久就僵死在那里,实在是可悲可叹呢。 然而,大多数蝉龟还是蜕变出来,亮出那洁白的羽裳,舒展那蜷曲的肢体,一俟晨风吹拂,阳光熹微,便可以振翼而飞,自由翱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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