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爱逛北新桥

   逛街购物是京城人节日一大乐事，一放假，两人结伴，三五成群，甚至全家老小齐出动。现而今，满北京能逛街的地儿多了去了。然而倒退五十年，逛街购物可没几处。我家那时逢上国庆、五一这样的日子，最爱逛的就是北新桥。

    小时候家住在东直门北小街，离北新桥不远。一到节假日，“逛北新桥商场去！”这简直就成了街坊邻居见面的招呼语。

    当年位于北新桥路口东北角的北新桥百货商场，是附近居民购物的主要场所之一。商场是个两层建筑，呈L形，东侧长，北侧短，东侧有两个南门，北侧有一个西门，后来翻建后西门改到把角处朝向西南，成为商场的正门。

    那时商场一层北侧经营自行车及零配件、收音机半导体等家用电器和灯管灯泡电线插座等电工用品，还有锅碗瓢勺、扫帚簸箕、火炉火筷等日用杂品，各种商品堆得柜台上下满满当当的，真有点让人下不去脚。

    商场一层东侧较为宽敞，靠北经营钟表眼镜、文化体育用品和儿童玩具，过年时也卖日历年画；靠南卖茶具、暖瓶、脸盆、盆架……中间柜台经营化妆品、洗涤用品和小商品，肥皂香皂雪花膏、牙膏牙刷梳头油，还有针线纽扣，应有尽有。

    商场二层经营服装鞋帽、汗衫背心、布匹棉花、毛衣毛线、蚊帐床单。那会儿服装样式不多，都摆在柜台里卖，不像现在用衣架挂起来任人挑选。成卷的布匹立着放在货架上或平放在柜台上，平布、斜纹，府绸、哔叽，华达呢、灯芯绒，人造棉、的确良……品种还挺全。

    逢年过节，添点新衣新鞋，给孩子买点玩具，置办点家常用品，大家都爱在北新桥百货商场的游逛中解决。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结婚时用的中波半导体收音机和一个能自动翻牌显示日期的长方形闹钟，八十年代迁入新居时的松下录像机，也都是打这儿买的。

    当年商场里的收款方法与现在可大不一样。每个收款台的上方，拉起一条条的铁丝通向各柜台。售货员卖货时，都要把顾客的钱款和购物小票夹在铁丝上的铁夹子上，然后用力一推，铁夹子就顺着铁丝从柜台滑到收款台，可有意思了。

    收款员收款后，再把盖了章的购物小票和找回的零钱夹在铁夹子上，推回原来的柜台，由售货员交给顾客，即使是硬币也能夹得牢牢的，不会半途掉下来。后来这种通过铁丝传送的收款方式，曾一度由人工改为电动，并在转角的地方安装了变向轴承，这样不论哪个方向铁夹子都能拐弯抹角走到收款台。

    那时北新桥食品商场和北新桥菜市场在路口东南方，也是百姓生活须臾不可少的两处购物场所，更是节假日必去的地方。

    北新桥食品商场是家大型食品店，经营糕点、糖果、水果、烟酒、茶叶等。我的父母喜欢吃点心，桃酥、萨其马和各种酥皮点心都上这里买，逢年过节也到这儿装个点心匣子送给亲戚，一盒不错的点心大概只用三四元钱。上世纪八十年代我结婚后，因为岳父喜欢喝酒，假日休息回家有时我也顺路在这里花上两三元钱买上一瓶通州老窖、北京大曲、红粮大曲等一些他平时舍不得买的酒，乐得老人家眼睛都眯成了缝。

    商场卖的水果总的来说品种也不少，但只卖当季品种。夏天商场门外会临时搭起席棚卖西瓜，还会在桌子上放一个玻璃罩，里面人造冰上摆着切成一角角的西瓜，红瓤、黄瓤煞是好看，大角的一毛，小角的五分，吃了解渴又去暑；秋天是水果收获的季节，国庆、中秋又挨得近，月饼、水果不可少。当年北京卖的都是提浆、枣泥、豆沙、五仁、自来红、自来白等，馅小也不很甜。买了月饼，再买上点葡萄、京白梨、脆枣，这节就过得蛮丰富了；到了冬天可吃的水果就少得可怜，基本就是国光苹果当家了。

    食品商场旁边就是北新桥菜市场，是家大型综合性副食品商场。朝西两个正门供顾客出入，在南面石雀胡同里还有一个南门，很大，供送货的车辆卸货，入冬时也常在这里卖冬储大白菜。

    从正门进去，靠墙两侧各一排玻璃柜台，左侧卖蒜肠、小肚、香肠等熟肉制品和豆腐、五香干、素鸡、豆泡、杂拌、放在木桶水里的南豆腐等豆制品，右侧卖油盐酱醋糖等各种调料。

    进门再往里，两侧是生肉柜台，左侧是猪肉柜，一片片猪肉平放在柜台上顺序切着卖，赶上什么是什么，切下一条称好的肉用有点泛黄的白蜡纸包。排队的顾客个个伸着头往前看，买节日补助的这点肉，谁都希望排到自己那里能赶上块好肉；右侧是清真牛羊肉。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节假日还卖过盘菜，就是配好菜肉的半成品，双职工下班买了回家就能直接下锅炒，还有个好处，就是配菜上那一两多肉不收肉票。

    商场中间还有个岛形柜台，岛台中间是一圈坡式的木制货架，码放着节日前特地从各处调集来的五颜六色新鲜蔬菜，只是不能自己挑拣，都是论斤买，由售货员用台秤秤盘撮。岛台外围则是水磨石柜台，也是卖菜用的。后半部分则是半开放式柜台，用白瓷砖砌成的池子出售活鸡和带鱼、鲤鱼、鲫鱼、白鲢、黄花等水产品，但不是天天都能买到。每逢节日，供货较多，买东西的顾客拿着竹篮子、布袋子、尼龙网兜，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几十年过去了，北新桥路口也变了样，三大商场都没了踪影，节假日人们逛街购物再不会来这里，当年北新桥商场的热闹景象，依然留在了老街坊们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