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北京具有古老而又年轻的独特文化,北京的文化源自各民族、各地区、各国的文化,伴随着冲突不断融合。北京文化是都城文化,具有鲜明的政治色彩,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无可替代的影响。北京文化最大的特点是开放包容,吸收各种外来文化,不断融合和代谢,在动态中蓬勃发展,演化出形形色色的新形态,北京是多元文化的融合体。北京文化是中国的,也是世界文化的一个分支,北京文化已经对全国产生巨大影响,将来可望对世界产生影响。
关键词: 文化,融合,包容,开放
北京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作为中国的古都之一,北京传承着丰厚的历史文明积淀。作为当今中国的首都,北京汇聚着各地的文化精髓,担当着文化中心的使命。北京文化具有不同于其他城市的独特之处。它时间悠久,但并不十分古老;它传承有序,但并不是来自同一个源泉;它有人文的市井民间文化,又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它可以明显地被感知,但不一定能明确地被表达。北京是一个文化聚宝盆,有进也有出;北京也是一个文化辐射源,有光也有影。北京无疑是中国的,但现在只有部分是世界的。北京的文化是动态的,而且动的速度非常快,快得让人认不出来。
一、北京历史文化古老而年轻 北京的人文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遥远的过去,有人甚至上溯到几十万年前的周口店,追到“北京人”的头盖骨上。不过据生物学界的理论认为,几十万年前的“北京人”不是我们的祖先,那些猿人的后代已经都灭绝了,我们的祖先是一、二十万年前从非洲走出来的。在周口店发现的另一个人种“山顶洞人”应该是我们非洲祖先来到亚洲繁衍的后代,但是他们是否有后代繁衍到今天,谁也没有在科学上考证清楚。我们有足够的科学依据说周口店有先民生存过,但要是说这里是北京文化的起源,则只能算是文学语言,不能算是科学结论。 按照正式的官方观点,北京有3000多年的建城史。西周的封国蓟最早在北京地域之内建城,有学者探讨蓟城所在地“蓟丘”可能就在今天的北京城区西南一带,可是除了考古学者,谁也没见过蓟城留下的遗迹。今天的北京只有蓟门烟树这个景点名称似乎还能唤起对“蓟”的记忆,不过这个蓟门与当年蓟城的城门不一定有直接关系。到春秋时期燕国占据了蓟地,留下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传奇, 但今天很难找到燕国的物质遗产,也许只有“燕山”这个名词算是燕国留给北京的文化遗产。 三代不可追,汉代留在北京的墓地犹存。大葆台汉墓给我们诉说着黄肠题凑的故事,老山汉墓前些年被电视台挖掘出观众的兴奋点。这些汉代遗迹虽存,汉代文化却很少在北京找到踪迹,好像现在北京留存的汉代最大的精神遗产就是“汉族”这个民族名称,虽然这个族名的产生与北京没有什么关系。盛唐时代,渔阳鼙鼓从北京动地而来,今天北京却找不到鼙鼓的文化踪迹。这固然有政治上的原因,安史之乱的策源地,唐由盛而衰的转折地,显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好名声,同时更重要的是,渔阳鼙鼓的文化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无踪可寻了。 如果广义地看北京文化,北京市1.8万平方公里的辖区内有着众多文化遗迹,很多村庄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遥远的过去。但是如果狭义地看北京文化,北京城才真正形成北京文化的主体。北京城的历史并不十分古老,国内有些名城的历史远比北京悠久。苏州城的格局在春秋时已成型,洛阳两千多年前摆放过九鼎,开封的城下一层又一层埋藏着一朝代又一朝代的街道,广州挖掘出秦军将领的花园,成都上演过三国故事,就连遥远的拉萨大昭寺门前立的会盟碑都是唐代的,千年古城在中国比比皆是,北京城的历史与之相比实在算不上古老。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北京是一座历史不长也不短的文化名城。 今天的北京文化又是十分年轻的、充满朝气的。无需一一列举,我们都亲身感受到了。 北京的文化有着鲜明的政治特点,是典型的都城文化。从金代在北京建都,历经元、明、清、民国直到共和国,都在北京建过都,北京堪称六朝古都。虽然历朝鼎革之际,都城曾几度离开北京,但不出一个甲子,北京总会重回都城宝座。因此北京的文化史不是自己一个城市的文化史,而是一个又一个朝代的文化史。在每一朝代,北京的文化都有着鲜明的政治特色。 北京首先是政治中心,由政治中心的地位派生出文化中心,一旦政治中心转移,文化中心的地位马上会失去。“北平”这个名字不止一次在北京历史上出现,北平不是国都,北平也从来不是文化中心。北京号称文化中心,毋宁说是政治文化中心,北京的文化来源很大程度上是由政治派生出来的,或者是由于政治原因而来到北京的。例如以北京命名的京剧并非原产于北京本地,如果不是为了给乾隆祝寿这个政治任务,徽班怎么能进京,又怎么能在北京生存发展。 北京文化对全国具有无可替代的影响力。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中国的命运产生决定性影响,奠定了中国现代文化的基础。毋庸讳言,影响也有负面的,“文化大革命”的阴影至今令人难以释然。“文革”之后的真理标准大讨论,为改革开放这一历史新阶段打开大门。北京文化不是所谓的“纯文化”,它不是纯粹的文化,而是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
二、北京文化体现着融合 北京的文化是一种开放包容的融合文化,不是清一色的“纯文化”,它不是来源单一纯正的文化,而是“杂交”的文化。北京文化源自不同民族文化的融合,北京的居民从不同地区汇聚而来,今天的北京文化中包含着世界各国的内容,未来的北京文化将更加多元、持续演进。 历史上蓟、燕、汉、唐留在北京的文化早已埋在地下。我们所见到的文化自金代起,历经金、元、明、清、民国到于今,女真人、蒙古人、汉人、满洲人相继掌权,每一个民族都给北京城留下自己的深深印迹。今天我们看北京,元大都的很多街道格局沿用未改,大都的北城墙至今夯土犹存,“胡同”这个名词成为北京城的典型文化名片。明永乐年间建成的紫禁城、天安门巍然矗立,嘉靖年间建成的天、地、日、月四坛游人如织,二环路上成千上万的汽车沿着明城墙原址飞驰。清代留下的不仅是能吃的萨其玛、能穿的旗袍,今天北京话中包含着辽东的语音,使得北京城的口音与周边远郊区县及河北的口音有明显区隔。以北京音为标准的汉语普通话,究其根源实际上融入了其他民族母语的语言基因。 北京人更是来自四面八方,今天北京市户籍的1200多万人口中,几代一直生长在北京的并不多。即使号称老北京的满族人,他们的祖先400年前肯定居住在山海关外。作为移民城市,北京城区几乎没有人敢说自己家族已在北京世代居住了6个世纪。反观其他地区,从中原南下定居东南沿海的客家人,已经在当地生活了十几个世纪,至今仍自认为是“客家”。相比之下,对于父母定居北京后出生的第二代,基本上就可以算是正宗的北京人。北京的人口融合能力得到充分体现。 文化融合不一定是细雨润无声的平和过程,有时候不可避免伴随着冲突,甚至战争。在历史上,北京文化来自不同民族,也来自不同政权。按照现在的国家主权观点,我们当然不能把当年的少数民族政权称为国家,可是这些政权进入北京前确实已经建立了与当朝皇帝相对抗的国号。金国建立中都并未上奏大宋朝廷,忽必烈建大都也未得到临安的南宋皇帝批准。明军扫北,大元皇帝携传国玉玺北遁。八旗进北京并非遵从大明皇朝的调遣。百年前的辛亥,大清太后倒是下诏书曰“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但是在历史教科书上从未称之为“辛亥禅让”,而是斩钉截铁地称之为“辛亥革命”。在一次次改朝换代的过程中,北京的文化在冲突中突变,在冲撞中融合。 近代以来,来自外国民族、其他国家的文化开始大规模进入北京,有些已经深深地融入北京文化。从思想到生活再到城市风貌,外来的影响无处不在。 俄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之后,马克思主义开始从北京大学进入中国,先是和平地传播,但是十几年后遭到北京当局的绞杀。又过了二十多年,伴随着人民解放军的入城式,马克思主义才在北京重新开始大规模传播,直到确立在思想领域无与伦比的地位。众所周知,在各方人士努力下,解放军是以和平方式入城的,但在其背后的军事意义人所共知。因此准确说法是,伴随着解放战争的隆隆炮声,北京迎来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马克思主义来自外国,这一结论在政治上和学术上从来没有疑问。 在文史哲学科领域中,外国的影响已不容忽视。在理工农医学科领域,北京现在云集着一大批全国顶级的单位,其学科体系基本来自外国,先进的成果大多建立在吸收全世界研究进展的基础上。按照属地化统计的原则,我们可以列举出北京的很多科研成就,但是从文化角度看,这些成就不见得有多少北京文化色彩。先进科学文化是没有地域性的,一定是世界科学新成就的融合产物。 在历史上,皇宫和皇家园林是北京最具特色的建筑,胡同和四合院曾经是北京的典型民居建筑。今天,皇家建筑依然金碧辉煌,太和殿前与永乐年间没有多少区别。可是走在北京街头放眼望去,景山的万春亭也许还可以挺立在天际线之上,天坛的祈年殿、北海的白塔恐怕只能与其他建筑混居一起了。国家体育场、国家大剧院、中央电视台、世纪坛,这些标志性建筑已经成为北京文化的符号。它们的设计理念中据说融入了中国元素,其设计者中肯定有中国人,可是一眼看上去,要说它有北京文化血统,恐怕需要非常敏锐的专业眼光;要说它是外国风格,一般人倒觉得差不多,难怪被老百姓冠以“鸟巢”之类的俗名。有人说北京的新建筑是万国博览会,看来不无道理。 不仅建筑如此,北京城市中的许多文化生活也来自世界各国。从形式上看,话剧、电影、电视、芭蕾、歌剧、摇滚乐等都来自外国;从内容上看,美国大片、网络游戏中很多没有任何中国特色的文化在北京市场上占据大量份额。北京的文化中融合着各国的因素,北京是多元文化的融合体。
三、北京文化在开放包容中前进 在2011年发布的北京精神“爱国、创新、包容、厚德”表述语中,包容一词最能体现出北京文化的特点。北京文化是开放的,其中包含了许多外来的东西。从历史发展看,北京并不仅仅是容纳了这些外来物,更是对其改造演变,使之与其他文化融为一体,形成新的北京文化。 应该特别强调的是,在融合过程中也有代谢。400余年前创制的满文,随着八旗入关,作为清朝的国书风行于北京。紫禁城的大殿上都挂起满文在先的匾额,满文书写的上谕对国家政治、军事的效力不容置疑。可是到了今天,满文已经成为历史档案馆中的文字,原本鲜活的文档,正逐渐沦为考古研究的纸化石。现在精通满语满文的北京学者未必是满族人,而满族书法大师的汉文水平却远远超过我们绝大多数汉族人。满语的词汇有些进入了北京话,可是满语作为一门语言已经退出生活舞台。在北京城800年来曾经流行过的文化,不知有多少早已退出历史舞台。 文化在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是有淘汰的。虽然被淘汰的不一定是不好的,流传下来的也不一定是先进的,但是历史无法容纳所有的过客。文化是活的,不是死的,但是文化发展过程中一定有死掉的。文化必然不断发展,不可能停滞不前。 北京文化正经历着飞速发展的黄金时期。今天的中年人,已经快找不到儿时的记忆了。今天的年轻人,听着父辈的很多故事,如听天方夜谭。今年和去年也许没有太大变化,我们这一代与上一代相比,变化则天翻地覆。可以预见,明年与今年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可是下一代到了与我们一样的年纪,社会必然有巨大飞跃。 我们必须有足够准备,我们意想不到的一些文化,将融入我们的生活;我们曾经珍视的一些文化,将离我们而去。虽然每一种具体的文化总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但不等于都能留下根,更不等于能长叶开花。社会总要向前进步,文化总要向前发展。在建设世界城市的过程中,北京文化将更加多元化,变化将更加日新月异,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机遇推动文明向前发展。
作者简介:朱良,男,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化工研究院,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通讯地址:北京北三环东路14号知识产权办公室(100013) 联系方式:010-59202458,zhuL.bjhy@sinope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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