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使馆在北京东直门内,鬼街旁边一片幽静的大院中。其面积之大,超越其他任何国家的使馆。过去,很多人认为这是因为苏联老大哥和新中国的特殊关系,所以弄到了这片最大的使馆区。其实,这里从清初起,就是俄国在京据点,当初是北京第一座东正教堂。当初,清朝采取闭关锁国,西方各国都被排斥,唯有俄国,自从康熙年间的雅克萨战争后,不打不成交,成为了唯一有权和清朝进行合法贸易、经济交往的西方国家。远在英美等国还没有叩开天朝大门,无权来华传教的时候,北京就有了第一座东正教堂。 康熙亲征俄罗斯的雅克萨战争,和后来的尼布楚条约,是写在中学历史课本里面的重要历史事件。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在驻守北京的满族镶黄旗中,还有一支特殊的人群,那就是来自俄罗斯的旗人。他们是清代最早在北京定居的俄罗斯人。康熙皇帝给予了他们上三旗与满洲嫡系同等的待遇,并按照民族习惯和信仰修建了北京东正教教堂(现俄罗斯大使馆位置),享受旗人待遇,按八旗编制进行管理。新中国建立后,这批俄罗斯人全部被识别为满族。 严格的说,他们是“俄罗斯人”,或“哥萨克人”。但不能简单的说“俄罗斯族”。他们来自雅克萨战争中被清军抓获的俄国战俘。有俄罗斯族,也有当时哥萨克中的西伯利亚各族人。总之,是来自俄罗斯的人。因为被俘地点在黑龙江对岸的阿尔巴津城(中国称为“雅克萨”),所以,这个族群被称为“阿尔巴津人”。 雅克萨本是清朝属下达斡尔族居住地。一些在俄国犯罪逃亡的人聚居在此,形成了一批哥萨克人。顺治八年(1651年),沙俄哥萨克侵占该城,并以城主阿尔巴西之名称为“阿尔巴津”。康熙年间,阿尔巴津的哥萨克对周边各地骚扰得越发厉害,引起了清军的反击。最终,哥萨克战败。经过统计,全城一共有151个俘虏。清军官员问每一俘虏,问他们愿意为哪国君主效忠。俘虏中有101人希望返回俄国,50个人愿意效忠满清。而清军把愿意返回俄国的101人,全部带到北京,那些表示愿意效忠清朝的人,则分配到盛京。 脱胎换骨般的旗人生活 康熙年间,八旗满洲佐领的标准丁额为100人。在北京的俄罗斯人达到百人,正好符合编设一个佐领的条件。公元1685年,清政府发布了命令,这些阿尔巴津人被编在了负责保卫京畿的八旗兵的镶黄旗中,为镶黄旗满洲第四参领第十七佐领,驻地在北京东直门外的胡家园胡同。不仅如此,清政府对俘虏中的军官分别赐予了四品至七品的官衔,同时像对其他满人一样,赐予了他们房屋、土地,并隔一定时间给予津贴补助。特别是,照顾到俘虏均为男性,为使他们安心做大清臣民,还将步军统领衙门里的女犯赐予他们为妻。
不管是从把这些俄罗斯人从俘虏提升为上三旗的旗人的角度,还是从政府对于他们吃穿用度特别照顾的角度,都可以看出,清政府并没有把这些寸功未立的外族战俘当作外敌。甚至比对汉人要显得亲近得多。
阿尔巴津人在北京的迅速满化,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们身边女人的作用。配与他们为妻的,大部分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女犯。步军统领衙门是比较高级的衙门,一般不会涉足小偷小摸等案件,因此这些女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多数是高层“政治犯”妻小。来到中华首都的哥萨克们,一切找不到北,他们只能完全依赖自己的妻子了。这些女人不仅教他们满语、汉语和中国习俗,而且还大力灌输自己的宗教信仰,他们开始学习中国的生活方式。这样一来,不消三代,野性难驯的阿尔巴津城哥萨克就彻底丧失了民族的特性,开始了安逸的旗人生活。 中俄文化中转站 清政府怀柔远人赐给阿尔巴津人一座关帝庙,改建为 “圣索菲亚”教堂,清政府尊重这些战俘的消息传到俄国以后,引起了俄国教会方面的高度重视,并于1695年千里迢迢地送来了承认“圣索菲亚”教堂的证书。传播正教与沙俄随后派出了俄罗斯正教驻北京传道团。 后期到中国的俄罗斯人发现,尽管保持了他们的信仰,阿尔巴津人逐渐不再有俄罗斯人的体貌特征。到十九世纪末,估计有1000位阿尔巴津人居住在北京。 义和团事件中,很多外国人和中国基督教教徒被害。俄罗斯东正教会声称当中有222位阿尔巴津人被杀害。显然,他们作为旗人,并不是被团民作为“洋鬼子”杀掉的,而是作为信洋教的中国人被杀的。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有几个阿尔巴津人家庭移居前苏联,但是绝大部分选择留在了中国。 阿尔巴津人信奉东正教,但受萨满教、藏传佛教影响至深。阿尔巴津人把东正教堂称为罗刹庙或喇嘛台;把上帝称为佛;把教士称为喇嘛;把圣徒称为萨满等等。阿尔巴津人现在通用汉语。部分老人能使用俄罗斯语、教会斯拉夫语、蒙古语、满语、希腊语。主要居住在北京、天津、哈尔滨、海拉尔等地。阿尔巴津人的俄罗斯姓氏都根据谐音改成了汉姓(即根据俄罗斯姓氏中的第一个字母,取一个发音接近的汉姓)——罗曼诺夫改为罗姓、哈巴洛夫改为何姓、雅克甫列夫改成姚姓、杜必宁改为杜姓、贺洛斯托夫改为贺姓等等。 1951年新中国进行民族识别时,北京城的所有的阿尔巴津城哥萨克后代都被归入了满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