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人民大会堂枪击案始末

本文作者于桑是一位老红军，建国后曾任公安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人民大会堂枪击案便是在他的指挥下侦破的。

下面便是老人的回忆：

一、事件发生

1966年2月2日12时10分，人民大会堂一女服务员发现人民大会堂北面西头二楼半服务间北面双层玻璃破裂，地上遗有玻璃碎渣，服务员立即报告了大会堂警卫科。

　　北京市公安局接报后，治安处朱培新副处长率领侦察、技术人员立即赶赴现场。当时现场已由人民大会堂警卫科长郝书生等同志进行了保护。据郝书生介绍：2月2日上午九时五十五分，服务员周景珍打扫卫生，擦服务间玻璃时还没有发现玻璃破裂，十二时十分，另一服务员迟秀英吃完午饭回来发现服务间北面双层玻璃破裂，并有两个洞孔，地上有玻璃碎渣，随即报告了警卫科。在检查时，另一个服务员姜宗珂在二层玻璃中间的地上又发现一个变形了的子弹头。

　　经现场勘察：在人民大会堂二楼半服务间北面的双层玻璃上各有一个偏左下方的洞孔，孔呈火山口状，地下有玻璃碎渣和一枚子弹头。技术人员拍照了现场照片，绘制了现场平面图和断面图。

　　根据现场情况，初步判断玻璃的洞孔系枪弹所击。因此，市公安局火速向公安部报告。公安部认为情况重大，马上向中央作了报告。周总理闻讯后，当天就指示公安部立即组织侦破。第二天，周总理又亲自来到现场勘察，并通知我迅速赶到现场。周总理向我讯问了现场情况后，指示我立即组织有关方面人员组成专案小组进行侦破。遵照总理指示，公安部又将这一情况通报了各有关部门。公安部谢富治部长、杨奇清副部长，北京军区杨勇司令员，总参李天佑副总参谋长，总政梁必业副主任等领导都亲自看了现场，作了指示。

二、事件分析

　　根据总理指示，我抽调公安部、总政保卫部、北京市公安局等部门的一些同志组成专案小组。专案小组成立后，首先对案件性质进行了分析。根据现场勘察情况和技术鉴定，确认枪击玻璃使用的是小口径枪支，枪击时间在九时五十五分至十二时十分之间。专案小组研究认为这个案件的发生有两个可能：一种是阶级敌人破坏。敌人针对人民大会堂是党中央、国务院的政治活动中心，对其袭击或者直接针对中央某一位首长搞暗杀活动，是完全有可能的。再进一步分析看，2日上午刮大风，能见度很差。大会堂北面长安大街来往人员多，也有不可能的因素。而且，人民大会堂北面二楼一般不安排政务活动，去的人很少。另一种可能是飞弹误伤，有可能是有人打鸟的飞弹所致。

　　通过分析，专案小组确定了侦破工作方案：1、对2月2日上午通过大会堂北面的各种机动车辆进行调查；2、对中央、国家机关、军队和北京市等单位的小口径枪支进行检查；3、对人民大会堂北面南长街一带进行重点调查，是否有人当时在打鸟。

　　按照侦破方案，专案小组立即组织各有关部门开展工作。

三、事件侦破

2月4日晚上，我在人民大会堂山东厅召开了专案小组工作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总政保卫部副部长李平，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吕展、市公安局治安处副处长朱培新等有关同志。

　　朱培新副处长汇报了市公安局的工作情况：

1、对2月2日上午通过大会堂北面机动车的调查。2月2日上午九时至十二时通过大会堂北面的各种机动车辆共944辆。在这些车辆中，只发现北京地质学院的一辆卡车（车上乘6人）于2日上午由通县修械所将修好的42支小口径步枪运回学校途中，因其中一位同志的爱人搭车，于十二时二十分行至中山公园时停车二、三分钟，乘车的6个人在这儿都没有打过枪。其他车辆都没有携带过枪支，也未发现其他可疑问题。

2、对全市小口径枪支的检查。中央、国家机关、军队、北京市四个系统共检查了5、6毫米小口径枪支10735支。在调查中，发现国家体委李达副主任的儿子李迪民（15岁，北京市31中学生）2日上午九时至十二时之间，曾在位于大会堂正北偏西方向的家中院内和房顶上用小口径步枪打过麻雀。据李迪民讲，2日上午用枪在房上打麻雀时，曾朝人民大会堂方向打过枪。

3、对现场弹孔和弹头进行的技术检验。现场拣到的子弹头是用5、6毫米小口径枪支打出的，留有6条右旋来复线纹。从击破玻璃的位置看，其射击位置看子弹是从现场西北方向射出的。

4、对南长街一带的调查情况。调查中发现在南长街一带有两个领导同志的儿子当日曾打过小口径步枪。一个经查打枪时间是在下午，另一个是李达同志的儿子李迪民，曾在2日上午九时多到十时多在家中房上和院内用小口径步枪打麻雀。李达同志家住南长街大晏乐胡同，距人民大会堂较近。

　　参加会议的同志们都说了各自的看法。根据调查的情况和综合同志们的意见，我布置了下一步的工作：

1、继续抓紧调查摸底，发现新的线索，特别是接近现场的枪支，要彻底查清情况。

2、没有查完的车辆、枪支，要继续查，并要检查工作上有无漏洞，发现漏洞，应立即进行补救。

3、进一步加强技术检验。用同一的玻璃材料与现场相同的玻璃窗，进行同样实弹射击试验，取得准确的数据。

4、接受此案教训，对全市使用小口径枪支的情况彻底清查摸底，研究制订进一步加强管理的办法。

　　经对李迪民使用的枪支、弹痕进行技术鉴定后，案件侦破重点放在李迪民身上。

　　会后，我将调查的情况和侦破进展情况向周总理作了汇报。

四、事件查清

　　经过现场勘察、调查研究、科学试验三个方面的大量工作，2月6日，事件查明，全案告破。大量事实证明人民大会堂北面窗户破裂是李迪民用小口径步枪打鸟时的飞弹所击穿的。主要根据如下：

1、玻璃被击穿时间是2月上午九时五十分至十二时五分，而李迪民2日上午九时三十分至十一时，在住地平房顶上用小口径步枪打过麻雀。在调查中，大会堂值勤哨兵曾反映在十时三十分听到过玻璃破裂的响声。所以打破窗户玻璃的时间与李迪民打枪时间基本一致。

2、现场弹头经检验是5、6毫米、6条右旋来复线小口径枪支射出的。李迪民使用的是一只捷克制布尔诺Ι型小口径步枪，5、6毫米口径，6条右旋来复线。

3、从现场玻璃弹孔裂纹看，子弹是从西北方向射来的，李迪民当天打枪是朝着东南大会堂方向的，打枪的地点位于现场西北方向。而且在其家中房顶天窗上发现了架枪的痕迹，方向正朝着大会堂。经测量打枪地点和弹着点距离为427米，在李迪民使用步枪有效射程之内，用他的步枪在相同的距离内进行试验证明可以击穿两层玻璃；试验时，子弹在打穿第一层玻璃后的跳跃方向也出现了向右上方偏，证明现场第二层玻璃的弹孔是跳弹击破的，打穿第一层玻璃形成的裂纹也与现场玻璃裂纹相似。

4、对现场弹头和23种国产、外国5、6毫米弹头成份进行了物理、化学分析。现场弹头含铝、锑、成份，与国产的卫星、三角等五种牌号的弹头成份大体相同，证明现场子弹是国产的。据李迪民讲他那天用的子弹是5、6毫米的卫星牌子弹。在李迪民打枪的房顶上拾到十个卫星和三角牌子弹壳。

5、用李迪民使用的小口径步枪进行实弹试验，打穿玻璃的弹头呈蘑菇状，损伤程度轻重不一，有的与现场弹头形状类似。经与现场弹头和试验弹头条痕对比，来复线条痕宽度、旋向等特征基本相同。

6、国家体委保卫处的同志在调查中，找李迪民谈了话，据李迪民讲，2月2日上午九时，他用捷克造带瞄准镜的小口径步枪在院内打鸟玩，在院内打了一枪，打死一只麻雀。后又上房去打。这座平顶房子高3米，站在上面可以看见大会堂的玻璃窗。前方无障碍物，只有一些疏疏落落的树枝，子弹可以穿过去。房上有高低不等、位置不同的4个天窗，两个天窗上有架枪的痕迹，都是朝着大会堂方向，地上有许多弹壳。李迪民上房后，将枪架在天窗上打了两枪，第一枪朝着东南，第二枪朝正南偏东（大会堂方向）。后来，因刮起大风，即回了家。

　　根据上述事实，完全可以证明人民大会堂北面窗户玻璃弹孔是李迪民打出的飞弹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