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是我看到下面这张照片后想到的第一句话。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就会对这样的话题格外敏感,奔波暴走的时候,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常会问自己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拔剑四顾心茫然” 喜欢这张照片还有一个原因是照片里这个人的装束,我曾经过手一张照片,虽然照片里的不是同一个人,但两个人的装束很接近,都是头戴风帽、身披风衣、腰佩宝剑。这种风帽在樊国樑(Pierre-Marie-Alphonse Favier-Duperron C.M. 1837-1905)的《北京:历史与记述》(Peking: Histoire et Description)也有提到,法文里这种帽子叫做“Bonnet contre le vent”。这种风帽从外形上看很像现在帽衫上的帽子,而且额前可折叠,另有护耳和护脖,可比现在帽衫上的帽子要保暖多了,特别是天冷的时候骑马应该很有帮助。这种形式的帽子也有很多清代原物留存下来。宝剑是清代老照片里较少见的存在,挎着腰刀拍照的官弁不少,可挎着剑的着实少见。也许是入关的清军在马上用刀更有效,不怎么用剑吧。武侠小说看多了,也会留下宝剑配君子的印象,比如青冥宝剑和李慕白。《说文》里记载:“古者天子二十而冠带剑,诸侯三十而冠带剑,大夫四十而冠带剑,隶人不得冠,庶人有事则带剑,无事不得带剑。”也就是说宝剑不是小老百姓用的,说明照片里这位先生,应该也不是一般人。从照片上看,这把剑挺素的,剑镡和剑格都光素无纹,剑茎貌似木质,剑鞘上有暗纹,护环上有镂空的云纹,用一根细绳挂在腰间,总的来说,这把剑很低调。剑在军事战斗中的优势是除了劈砍还可以刺,能有效地对付轻护甲,对付重甲和速度快的骑兵就派不上用场了,因此自两宋时便只有将官装饰性地佩剑,士兵都不用,就好像某些电影电视剧里部队领导都是配个巴掌大的小手枪,威力和士兵用的武器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当然,他们在军队中扮演的角色不一样,使用武器的目的也不完全一样,用不同的武器也正常)。元以后剑成了显贵们的玩物,到了明清更是登峰造极,因为这么个物件在装饰上可动脑筋的地方太多了。去年大英博物馆的特展“Ming”就曾展过皇家军械博物馆收藏的一把永乐年间皇室宝剑,剑格是一只龙子睚眦,口吞宝剑,通体鎏金,镶嵌了两颗红宝石作为眼睛,另一面则是睚眦可爱的尾巴,光看照片就觉得爱不释手。 我曾经过手的另一张头戴风帽、身披风衣、腰悬宝剑的清国人照片 红圈中是樊国樑书中介绍的风帽 清代风帽实物,图片来自网友“三横一杠子” 英国皇家军械博物馆收藏的一柄永乐年间的中国皇室宝剑,剑格正反面是一只睚眦 仔细观察照片,光是从相中人左前上方打来的,不同于室外的散射光,这必定是在开有玻璃天窗的室内拍摄,也就是说是在照相馆内拍摄的。相中人半拔宝剑的姿势我想很有可能出自内心,并不来自摄影师的要求,毕竟他就是一名佩剑的人。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纵观摄影术传入中国后的室内人像照,最初的布景主要就是一椅一几,最多还摆着桌布、盆(瓶)花、茶碗、水烟、书,被摄者大都正襟危坐,要么就是捏个汗巾、书、烟什么的,再到后来对室外生活化场景的再现,虽然布景的内容有变化,但对被摄者的表现始终表面化,最多表现下被摄者的容貌、职业、社会身份等,很难让观者有代入感。而这张照片的形式却对被摄者的内心有深入地挖掘,似乎能令观看照片的人读出类似“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台词,也使这张照片的层次提高了不少,不是一张普通的人像照片,而是有创作有表达的艺术品。相中人的表现,眼睛我给高分,空洞地盯着远处,写满了无可奈何。倒是拔剑的手出卖了他,长指甲就不说了,拔剑怎么可以这样握剑茎呢?拔不出来不说,还显得有气无力,这姿势像极了街上露出兜里l一截手机小声问你要吗的那些人。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看过的最精彩的十九世纪中国人室内肖像之一了,谁得着谁就偷着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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