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车”只能走崇文门？纯属附会~~

估计大家都听说过“九门走九车”的说法。说北京内城九座城门，哪座城门走什么车都有规定，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前门，皇帝走的，专走龙车；崇文门，走的是酒车；朝阳门，运输粮米之门，走粮车；东直门，专走砖车、木车。德胜门，为出兵征战之门，走的是“兵车”；安定门，将故宫内的粪便运到城外，走粪车；西直门，走水车；阜成门，走煤车；宣武门，离着菜市口不远，走囚车。

其实，这些都是牵强附会。古人也没那么傻，谁不爱超近道？本期“一把驳克枪”赵振华老师将实力反驳“九门走九车”。

1.

崇文门的税收政策

我反驳的就是说崇文门走酒车。崇文门呢，也叫哈德门。有人说呀，崇文门走酒车，因为只有崇文门，负责对酒的收税，所以凡是运酒的车必须走崇文门，他得交税。

这话是站不住脚的，有些历史书籍里面，也描写过很多运酒的车，插着南路烧酒的小旗儿表示上了税了。

1890年代,经过崇文门瓮城外沿城根儿西行的驼队。可见内城南垣外壁、护城河，以及远处的正阳门。

1876年,崇文门箭楼东南面。显然是冬季，护城河已是冰封，冰面上有一人坐在冰床上

其实了解北京历史知识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北京城的九座城门都有税关，不是说只有崇文门有税关，也不是只有崇文门的税官管对酒收税。应该上税的物资，朝廷都有目录，各个城门口儿税官们都了如指掌，不管你走哪座城门，该交税都要交税，都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就逃税。只不过，税关的总管日常办公的地点是在崇文门旁边。在清朝这官儿的名称叫九门提督。实际上它不是一个专门的税官，相当于现在的卫戍区司令，全称是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兵统领，有人简称叫步兵统领。

说起来，这官儿级别还真是够高，属于正二品官位。职责包括对外地进京的该纳税的商品收税。这叫九门正课一门专，就是九个门都要纳税，但是崇文门是统领一门专。

根据记载，乾隆年间崇文门税关一年把这九门收的税，集中起来上交到朝廷有多少呢？一年就上交给朝廷三十万两。光绪年间就更厉害了，一年上交税款银子九十万两。显然这银子基本上就是朝廷开支的一个主要来源。当然，正二品的官儿，他上交给朝廷90万两，他个人捞的油水儿那也是相当可观，所以朝廷的官员们都愿意当这个官儿。当时，朝廷官员们私下把京城的职位排了一下队，列出来有油水儿、又清闲、又不担责任、拿钱多、能捞钱的十大优差，崇文门收税这官儿是十大优秀职位之首。

 

2.

崇文门走酒车的原因

清朝进出崇文门的酒车是比较多的，但并不是说必须要走崇文门，而是在清朝北京的南郊、东南郊酿酒的场所比较多——作坊、烧锅。北京东南郊、南郊，比如说彩育、凤河营，有很多的以酿酒为生的老百姓，还包括大兴南边的庞各庄。

庞各庄不是特别大的集镇，当时应该有1000来户，产生了当时号称叫五大烧锅，北裕丰、中裕丰、南裕丰、隆兴号、永格号。五大烧锅一天能出8000多斤白酒，按现在的重量说就是四吨多。当时庞各庄，不但出酒的数量多，产量高，而且酒的品质非常好，特别好喝。庞各庄流行着一句歇后语叫：到了庞各庄儿不喝酒——必是眼子手。眼子手就是不开眼，不识货，这句歇后语的意思，就是庞各庄是美酒之乡酿酒非常有名儿。你到了庞各庄没喝酒，那肯定就是不识货的人。

大兴南路烧酒博物馆，展出有年代久远的酿酒工具，复原四眼井、隆兴号蒸锅，酒楼、马车、推车、古窖池等都拥有百年历史。

据说当时庞各庄的白酒，除了供应京城之外，还远销到长江以北很多省份。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中断了，所以现在甭管是北京二锅头也好，其他白酒也好，没有从庞各庄出来的名称，酒厂也没有庞各庄流传下来的，我觉得是个遗憾。

这些地方当初生产烧酒，给城里面儿送酒，确实走崇文门是较近的，所以就走崇文门。

 

3.

清朝酒类征税方式

为什么运酒的车子上插面小旗儿，上面写着“南路烧酒”呢？

清朝有一段儿时间，插着“南路烧酒”的小旗子就证明你交税了。但是插着小旗儿只是证明你交税了，并不代表一定是在崇文门交的税。

税是在哪儿交的呢？因为当时顺天府规定，凡是京城周边酿酒的烧锅都由朝廷指定的北京城里面的18家卖酒的商家统一卖酒、统一纳税，所以当时就有一个俗称，就叫十八家酒店。

这个政策就执行了一段时间就废止了。因为这18家酒店，虽然奉公守法交税，可是别的酒家就没有资格了。大家都有意见，都找顺天府反映，怎么让他们卖不让我们卖呀？所以顺天府就调整了对于酒收税的方法。

历史记载清朝初年，城里曾经有酿酒的烧锅，但是后来清政府规定，老百姓不许在城内开烧锅。不但城内没有烧窝，而且按朝廷的规定，烧锅要开在京城30里地以外。

北京城里卖的白酒，都来源于城外30里以外四面八方。城里的十八家酒店被取消酒水专卖以后，顺天府改在各个城门处收税。这种方法直接延续到了清朝末年直到清朝被推翻。

朝廷为什么对酒的税收这么重视？实际上历朝历代对于税收，一个是酒，一个是食盐，都是非常重视的。因为酒和盐基本上算是老百姓生活的必需品，这也是朝廷税收的一个主要来源，国家的运作，政府的开支，主要都是靠各种税收。

盐和酒的税收方法是不一样的，盐的税收基本上延续了在生产环节把关，也就是说历朝历代朝廷，在生产盐的地方，朝廷都设有类似盐税局这么个机构。

对于酒的缴税基本上就不是按照生产去收税。为什么对酒的收税和盐不一样呢？因为产盐全国就那么多，是有数的。可白酒不一样，弄个烧锅就能出酒，作为朝廷来讲就不好控制。所以朝廷基本就把对于酒类的征税放在了运输环节和销售环节来收税。

 

4.

北京城周边的酿酒厂

刚才说了北京南郊产酒，其实北京城其他方向也有生产白酒的烧锅，比如说非常有名莲花白。据记载，乾隆55年，也就是1790年，莲花白就开始在京西的海淀镇人和酒店酿造。

为什么在海淀镇呢？因为莲花白酒的酿造原料之一的莲花是在海淀的昆明湖一带出产的。莲花白酒进北京城，不会绕到北京城的南边走崇文门，肯定是走西直门。

再比如现在大家都知道牛栏山二锅头。牛栏山酒厂在北京地区也是酿酒历史悠久的一个老酒厂。据顺义县志记载，康熙58年（1719年），牛栏山就已经有详细的酿酒的记录了，那么在那会儿牛栏山生产的酒除了在当地销售之外，肯定要进京城来卖的，那么他这个酒车怎么走呢？牛栏山进京城，那肯定是走东直门，不可能绕到崇文门，那么也就是说崇文门走酒车既不是绝对的，也不是必须的。所以说崇文门只走酒车那是不成立的。

 

主讲人 | 赵振华（一把驳克枪）

音频整理 | 亮亮

文字整理 | 叶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