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四人民市场的那些记忆

东四人民市场的那些记忆

      老街坊给我拿了两张人民市场的照片，引起了我很多的回忆。从三岁来到北京住在钱粮胡同以后，东四人民市场就是我童年最难忘的记忆了。那会儿我家住在钱粮胡同东口鸿顺煤铺的铺面房，小时候吃完晚饭爸爸妈妈总是要带着我去隆福寺街遛弯的，我们从隆福寺街东口往西，一直走到东四人民市场正门，再穿过东四人民市场，从后门遛达回到钱粮胡同的家。

      因为当时东四人民市场后门还保留着隆福寺的大殿，殿里面还存放着铜铸的四大天王罗汉，虽然里面漆黑，但是好奇心驱使，小时候总是要隔着那昏暗的木栅栏，仔细辨认里面那几尊罗汉的真面目。听老人们说原来这四尊罗汉是在隆福寺的山门里供奉的，后来拆了山门改建商场，就请到后面来了，到了六七十年代，这几尊罗汉也不知所踪了。

      据有关资料显示，早在1910年隆福寺就被当时的民政部门改成了市场，1948年又被改建成了隆福寺商场庙会，解放以后1951年，隆福寺被建成为东四人民市场，1963年东四人民市场扩大了工业品交易市场。1948年的时候，隆福寺还保留了“商场庙会”的称呼，但到了五六十年代，就彻底从寺庙转换为“人民市场”了。

      据《隆福春秋》回忆，1959年初经北京喇嘛委员会同意，租赁了当时喇嘛寺庙管理组所属的三大士殿、毗卢殿、大法堂以及东西配殿，作为存放商品的库房。1963年市场扩大，需要兴建新货场，于是拆除了原隆福寺寺庙山门。到1976年，东四人民市场将三大士殿、毗卢殿、大法堂等建筑物连同金刚殿、后楼阁拆除。至此原有隆福寺古建筑就被全部拆除没了。

      据老人们回忆：五零年那会儿，隆福寺的山门，6层大殿虽已破败，但仍然保存完整。东四人民市场修建在大殿之间，用铅板围成了四个货棚，周围则是用竹子做成的栅栏围墙。1956年公私合营之后，又将铅板售货棚翻建成了砖墙，到七十年代将东货棚改建成了地下两层、地上四层的营业厅及办公用楼房，直到1985年筹建营业主楼，至1988年建成了隆福大厦。

      据王玉甫先生所著《隆福春秋》中描述：从隆福寺山门的两个侧门进入东四人民市场后，有四个宽敞的大售货棚，东货棚、西货棚、东北货棚、西北货棚。其中东西货棚各为两千余平方米，东北货棚为七百二十平方米，西北货场为一千二百余平方米，共计六千多平方米，货场内装有一千多个简易货架，为便于晚上营业，货棚内还安装有电灯照明。

      东一街为估衣、旧货、绸缎；东二街为文物、眼镜；东三街为仪器、镜框；东四街为五金、工具、无线电；东五街为玩具、文具；西一街为搪瓷、唱机；西二街为棉布、新药；西三街为百货、化妆品；西四街为背包、针织；西五街为青布鞋、鞋料；中街为皮货、皮箱；西北一街为自行车零件；西北二街为服装；东北一街为青估衣，东北二街为军装等。

      东四人民市场代替了隆福寺庙会的功能，它像庙会、又不像庙会。与庙会有着相似之处：摊商多，面积大，占北京摊贩市场的首位，它建场后共有一千一百多户摊商。货物之全、游人之众胜似庙会。市场内旧货、新货、烟、酒、茶、糖以及风味小吃，理发、照相、药品、金鱼、花木等等各种行业应有尽有，凡旧时庙会所经营的货物全部都有。

      但是又与庙会有不同的地方：第一改庙会的每十天有四天庙市“圈庙市”为每天都固定开市，改变了摊商们风里来雨里散的局面。第二改日中为市的惯例，市场每天早九点至晚八点开市，便利了顾客。将庙会中百货、小吃、杂耍和其它江湖艺人的三大主项中的杂耍和江湖艺人取消了，在庙会东北角新建了一座东四剧场礼堂，作为游艺厅、电影院使用。

      1966年6月，据市场原副经理曹风鸣提供的资料表明，那时把许多商品都戴上了“四旧”的帽子予以停售。一是“工农兵不需要的”如高档的化妆品，工艺美术品等等；二是名称、商标图案、造型带有所谓“封建迷信色彩”的，如：毛线、毛衣、毛毯有“福禄寿喜，松鹤延年”等吉祥图案的商品，都在停售之列。

      据不完全统计，化妆组所经营的二百余种商品，几乎全部停售，仅留有痱子粉，蚊香，雪花膏等十几个品种可以卖。搪瓷盆、保温瓶中有五十多种停售，只许卖白的素的。百货部1965年经营品种五千七百多种，到1967年就停售了一千三百多种，到1975年又停售了九百多种。另外，销毁唱片一万多张，销毁其它商品八十多种，共计金额一万五千多元。

      此外，将信托部销售的商品中所谓属于“封、资、修”色彩的全部封存起来，同时将信托部从东货场调到了西货场的一角，范围大大缩小。到1970年人民市场将原经营的特种工艺品，和信托部的全部人员连同封存的旧货，移交给北京市信托公司管理，至此人民市场的一大经营特色，经营了二十年之久的旧货、特种工业品，就不复存在了。

      在1951年，“东四人民市场”的匾额是由当时北京市副市长吴哈题写的，1952年，由董必武题词，正式命名为“东四人民市场”。1988年在东四人民市场基础上翻新、修建了隆福大厦，至此东四人民市场结束了它三十五年的历史使命后，牌匾被摘掉了，由薄一波题写了“隆福大厦”匾额。

      隆福大厦共有十个营业大厅，营业面积一万六千多平方米，有商品三万多种，大厦里安装了当时还是稀罕物的电动扶梯，整个大厦年销售额达五亿元，在京城确实为数不多。但是万万没有想到，1993年8月12日晚上十点多，隆福大厦因电器专柜下班后忘关电源而引起了火灾，大火整整烧了八个小时，把隆福大厦烧了个精光。

      据梁玉昆老师回忆，大火起源于后楼一个出租柜台，售货员下班没有关闭柜台里面的日光灯，造成了日光灯镇流器线包烧了，引燃了安装的木板。其实，按照隆福大厦当时的消防措施也不至于，因为这隆福大厦前楼安装了火灾自动报警，还有自动喷水灭火系统，前后楼各层、厅之间还设有防火的卷帘门，只要把这个铁帘子一拉下来，火就给隔断了。

      然而，那天晚上虽然有值班人员，但他填了安全检查表后，就准备睡觉去了。后楼起火以后，浓烟进到前楼了，有一个火灾探测器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把这报警器关了，认为报警器是误报。此后不久，别的探测器又都响了，他这时候才慌了手脚，他想启动防火卷帘的防火墙把火隔断，不过后来一看，防火卷帘的下面已经搁了柜台了，下来也关不上了。

      那会儿为了多租一个柜台，能多挣一份钱呗。其实，这个火灾自动报警装置设置了联动，这个大楼地下有一个二百八十吨的储水池，结果这个池子里根本就没有水。所以说隆福大厦这个消防管理两个字，就是混乱。隆福大厦随着经营机制的转变，到了九三年，机制已经都变了，引场进店的承租柜台，达到三百多家，违章、吸烟、货物乱堆，隐患非常严重。

      最初发现起火的，是三楼五厅一对男女顾客下楼的时候，经过铁门，发现里头着火冒烟了才报的警。再说这个大火着了以后，只是在后楼一层这么一个范围，但是首批来到火场的消防队却不能到达着火点，大厦的两侧，宽六米的通道，被两道长三米的永久性铁护栏给挡住了，为了商场的货物安全，根本不考虑什么防火通道。

      再说整个隆福寺地区一共有二十一万平方米的建筑，消火栓只有八个，供水的管线又不是太粗，按正常压力，只能供八部消防车使用，而隆福大厦周围能用的消火栓也就只有一个，那七个都在隆福寺别的地方。这一个就只够一部消防车使用，结果消防队只好开来三十六部消防车作为供水车，还调了三十四部市政的洒水车，形成十三条供水线来供给火场灭火。

      据东城区大事记描述，市消防局出动了十七个中队八十六部消防车，13日清晨五点多才把大火扑灭，隆福大厦后楼四层建筑面积，一共是八千八百平方米，烧毁了三层。西部的营业厅两千平方米，全部烧毁了。前面的主楼八层，有两层约四百平米，不同程度地过了火，灭火中有三十四名消防官兵受了伤，造成经济损失两千一百多万元。

      大火不但烧掉了隆福大厦，似乎也烧掉了隆福寺地区的人气儿。从此，隆福寺地区不论是改成小吃街，还是电子市场，始终再也聚不起人气儿来了。2016年6月12日隆福寺早市也关闭了，有关部门宣称将对隆福寺进行整体改造，重现百年老街的样子。至今已经六年过去了，究竟隆福寺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