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八刹”之首 | 广济寺

蒋培铭建筑师钢笔画

北京城从阜成门至朝阳门沿线文物古迹众多，由阜城门内大街、西安门大街、文津街、景山前街、五四大街、东四西大街、朝阳门内大街连接成的朝阜路堪称北京最优美的街道。在阜成门至西四路口之间的阜成门内大街北侧集中分布着三座庙宇，自西向东依次为白塔寺、历代帝王庙、广济寺。

广济寺山门旧貌

从西四路口西北角的转角楼西行不足百米，一座坐北朝南的山门耸立眼前，门前立一对威武的铜狮。山门为砖石结构，由三座歇山顶券门组成，两侧为八字墙，三座门楼之间由书写“弥”、“陀”二字的两段红墙相连。东、西旁门为绿琉璃瓦黄剪边石拱券门，东门额书“昆庐性海”，西门额书“华藏玄门”，均为为民国十年（1921年）题刻；正中门楼为黄琉璃瓦屋脊，其高、宽尺度均大于旁门，券洞上方石匾额书“敕建弘慈广济寺”。

广济寺位于北京市西城区阜成门内大街25号，南邻阜成门内大街，北邻西四北头条，占地2.3公顷，乃北京城著名“内八刹”之一，素有“内八刹之首”之称。

在《清末北京图》中，可见“内八刹”中的广济寺、广化寺、拈花寺、柏林寺、法源寺、龙泉寺的具体位置标注，嘉兴寺、贤良寺未见标注

广济寺创建于金代，初名西刘村寺，因当时西四一带属于金中都城外东北郊的西刘村而得名。据明成化二十年（1484年）大学士万安所撰《弘慈广济寺碑铭》记载：“都城内西大市街北，有古刹废址，相传为西刘村寺”。另清初余宾硕所作《喜云慧大师传》有文：“按宋末有两刘家村，在西者为西刘家村。村人刘望云，自谓天台刘真人裔孙，得炼气法。一日，有僧号且住者过之，望云出迎，求其说法。因为之建寺，曰西刘村寺。”

元代改称报恩洪济寺，元末毁于兵燹，殿宇无存。明景泰年间（1450－1456年），村民耕地时发掘出陶制佛像、供器、石龟及石柱等物，才知是古刹遗址。明天顺元年（1457年），山西僧人普慧、圆洪等法师云游至此，于原址上重建寺庙。在当时掌管皇帝冠服的尚衣监廖屏的资助下，仅用两年时间就建成一座庄严佛刹。廖屏还将此事上奏宪宗皇帝并请赐寺名，明成化二年（1466年）宪宗下诏赐名“弘慈广济寺”。明成化二十年（1484年）庙宇建筑全部完工，次第建成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大士殿、伽蓝殿、祖师殿、钟鼓楼、斋堂、禅堂、方丈室、僧舍等，殿堂厅舍巍峨壮观、富丽辉煌。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重建。

清初广济寺由临济宗改为律宗，成为京城著名的律宗道场，有“都城说戒之地，北则广济，南则悯忠（法源寺）”之说。满清皇室与广济寺过往甚密，清顺治十三年 （1656年），清世祖曾游历广济寺。由于广济寺所处地理位置东接西华门、西连阜成门、北通西直门，为清帝御驾巡幸西北郊的必经之路，几代帝后都曾临幸拈香，或题诗立碑，或赏赐匾额，广济寺遂成为北京城内一座具有尊崇地位的重要庙宇。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再次重建，广济寺住持恒明和尚在寺后兴建大藏经阁。清末道阶和尚任广济寺住持，在寺中兴办弘慈佛学院，学僧逾百人；当时广济寺盛极一时，在京城还拥有几个下院，德胜门内莲花寺、后海北沿广化寺、西直门内弥勒院、宣南龙泉寺等均为其下院。

《乾隆京城全图》中的广济寺

民国早期《新测北京内外城全图》中的广济寺位置示意

1931年广济寺不慎失火，主要殿堂焚烧殆尽；1935年住持现明法师在军阀吴佩孚等人的资助下，按明代格局进行重修；建国后于1952年进行全面修缮；1953年中国佛教协会在北京成立，会址设于广济寺；1972年和1976年广济寺进行了两次维修；1984年被公布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为中国佛教协会所在地。

1955年5月周恩来总理参观广济寺

今日广济寺保持明代格局。寺坐北朝南，建筑布局分东、中、西三路：中路自南向北依次为山门、钟鼓楼、天王殿、大雄殿、圆通殿和多宝殿（舍利阁）；西路有讲堂、怀远堂、三学堂等；东路有客堂、云水堂、五观堂等。整座寺院布局严谨、整齐对称、错落有序。寺内保存有明代黄檀木雕三世佛及铜铸十八罗汉造像、明版大藏经、清康熙年间汉白玉戒坛、清乾隆年间巨幅指画及青铜宝鼎等珍贵文物。

广济寺俯瞰（1961年）

广济寺在繁华的西四商业区营造出闹中取静的清幽之地，令人心生寻幽之意。平日寺中游客稀少，以香客居多。沿中轴线步入山门，行至第一进院，为广济寺尺度最大的院落，形成有纵深感的寺庙前导空间。正前方为天王殿，面阔三间，灰筒瓦单檐歇山顶，屋脊正中置一金色法轮，南墙正中开一石券门洞，两侧圆形小窗各一；殿前两侧立石狮一对；殿内正中为明代铜弥勒坐像，两侧为明代仿唐三彩的四大天王像。天王殿东、西两侧各连以朵殿，正在进行油饰修缮施工。

天王殿前钟、鼓二楼分立东西两侧，为灰筒瓦重檐歇山顶，钟楼西侧、鼓楼东侧楼座各辟一石券门。

广济寺第一进院现用于内部停车场，随意停放的汽车对寺庙空间氛围和古建筑环境造成影响。

穿过天王殿与东侧朵殿之间的旁门，即来到广济寺的第二进院，为广济寺主殿大雄殿所在院落，东西两侧由配殿、廊庑围合。

院内正中安放一清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所立青铜宝鼎，通高两米余，置于雕花石座之上，宝鼎铜壁上镌刻“大清乾隆伍拾捌年嵗次癸丑肆月吉日立”、“法崋寺第贰拾肆代住持僧如元敬献”铭文，并铸有佛教八供（轮、螺、伞、盖、花、瓶、鱼、结）等花纹，造型古朴大方，工艺精湛，为佛教艺术珍品。

大雄殿前设月台，围以汉白玉护栏，台前三出陛。月台前东、西两侧各立石碑两通，东侧一通清康熙年间“皇三子多罗诚郡王胤祉奉旨敕书”的御制弘慈广济寺碑与西侧一通清康熙年间的无字碑相对而立，两碑组成“空有碑”，表示佛法的真空妙有，极具深意；另两通石碑分别为明成化、明万历年间所立。月台西侧立石碑一通，为清乾隆御笔碑。

大雄殿面阔五间，黄琉璃筒瓦单檐歇山顶，殿脊正中置“华藏世界海”，俗称“香水海”，整体呈山形，由下往上依次为琉璃砖制水纹、莲花、梵文图案构成，象征不生不灭的永恒世界，此种殿脊为北京地区寺庙中绝无仅有之孤例。殿内正中供奉三世佛，东西两侧供奉十八罗汉，均为明代造像。

三世佛佛龛后壁装裱纸本《胜果妙因图》，高5米、宽10米，描绘释迦牟尼佛说法故事。为清乾隆九年（1744年）著名画师傅雯用手指所画，据说是目前国内外最大一幅指画。此图为乾隆皇帝令傅雯所画，原设于清宫大内，后赐于宣南慈仁寺，又遭受劫难而流失于民间，最终被广济寺出资购置，成为镇寺之宝，并由故宫博物院专家加以修复。

画面中央为释迦牟尼佛，其左右分别为骑狮的文殊菩萨和骑白象的普贤菩萨，另外有四大天王和众多的菩萨、罗汉等一百多位弟子。在莲花座前还有善财童子以及大鹏、迦陵频伽鸟谛听。有趣的是，在听众中还有中国历史人物关羽、关平、周仓及布袋和尚等。在画幅的右下角有作者署款：“胜果妙音图，乾隆甲子九年清和月八日，奉敕沐指画墨恭摹尊像，臣傅雯□□”，按照清宫作画的署款格式，缺损处的两字或为“恭画”或“恭绘”。

这幅作品与其它宗教题材的壁画（如永乐宫、兴化寺、法海寺的壁画）有所不同，指画并不适宜作工笔重彩的画幅，其风格由指画的技法特点所决定。画师傅雯熟练处理线条墨色的轻重、缓急、顿挫、粗细、浓淡；在色彩方面仅用淡淡的赭石色在不多的部位略作渲染，不以色彩浓烈厚重取胜，整体呈现素雅清淡之格调。

《胜果妙因图》局部

大雄殿后为圆通殿，两殿距离很近，同处于台基之上，构成空间狭窄的第三进院。圆通殿面阔五间，殿内正中供奉观世音菩萨像，西侧供奉观自在菩萨，东侧供奉多罗菩萨，即藏传佛教所称度母。

在圆通殿后墙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垂花门，门上挂金底黑字牌匾，东侧额书：“登菩提路”，西侧额书：“入般若门”。穿过垂花门，即来到第四进院，院落中花木扶疏，空间较为疏朗，与第三进院形成空间收放对比。院落北侧正中为藏经楼，上层为舍利阁，绿琉璃筒瓦硬山顶，因上世纪五十年代从北京西山八大处灵光寺出土的佛舍利曾供奉于此，故称“舍利阁”，现为藏经阁，珍藏佛教经书10万余册，并藏有房山云居寺石经拓片。底层为多宝殿，黄琉璃瓦坡檐。第四进院现为中国佛教协会办公区域，不对游客开放。

寺院西路为中国佛教协会各部门办公场所，亦不对游客开放。在寺院西北隅有一座建于清康熙十七年（1678年）的殿宇，今称“三学堂”，殿内有一座汉白玉砌成的戒坛，为清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广济寺住持恒明之弟子湛佑所置，戒坛高三层，雕刻精美，保存完好，是北京城内唯一的清代汉白玉戒坛。因西路院落闲人免进、谢绝参观而难窥真容。

在老北京城“内八刹”中，广济寺、广化寺、法源寺保存较好，至今香火旺盛、信众如云，每年举办多次法事活动，广济寺与广化寺分别为中国佛教协会及北京佛教协会驻地，寺庙得到有效维护且免费对外开放；柏林寺、拈花寺尚有遗物可寻，寺庙格局及主要殿堂得以留存；另外四刹已无遗迹可寻。与“内八刹”相对而言的是位于老北京城郊外的“外八刹”，分别为觉生寺（大钟寺）、广通寺、万寿寺、善果寺、南观音寺、海慧寺、天宁寺、圆广寺，今寺址仅存觉生寺、万寿寺、天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