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行

北京饭店迎着门放了一个大玻璃柜子，里面有一部份小巧玲珑的玉器，螺钿器具，等待欧美客人，善价而沽。那玉器来源，当日是廊坊二条一带的玉器舖，和新货老虎摊抓来的货物，到此陈列。玉器也有市，就是北小市口青山居茶馆内，每天早晨，每人身上缝了许多小口袋，一个口袋内，放一件玉器，互相传观，商议价钱，什么“老坑”，“新坑”，“硃砂沁”，“铁沁”喊成一片，但他们规则是不怕欺骗只凭眼力，被骗了的人，只好自认倒霉，自认眼力不济，没有质问退还的理由，本行对本行尚且如此，何况对客人呢？何况对半开眼的客人呢？上次市府通知玉器古玩行，不可以假东西骗外国人，以损国誉，实不知他们的行情，并不是专对外国人的，所以作玉器买卖并非容易的事。

手工分干櫈水櫈 一蹶不能复兴

上面所写是玉器行交易情形，大都是做成了器具，原坯子一块玉，一块翡翠的很少，有了原坯子，必须找玉器行的手工人成做，一块玉想开什么样子，只要你说的出来，他们便做的出来，除非不可能的，如一个玉环，想在环中打透眼，那有转着打的圆钻？这便是不可能。玉器行手工人分“水櫈”，“干櫈”两种，凡从原来玉坯子，开出粗糙的花样来，都是水櫈，他们是用大小不同的圆刀，安在轴上，下拴引绳，足蹬轴转刀动，便可将玉和翡翠玛瑙一类密度大的石品，如意的切开，但必须藉着一种金砂土和水的摩擦力量，所以称水櫈，圆刀的下面有一砂盘，水槽，水櫈的工作是开样子，打眼，打钻，掏膛，他们的工资，除掏膛是按分量计算，比如一个白玉鼻烟壶，其中所掏去的内膛，有多少重，便以重量计值先称后做，做完再称，早年是掏一两膛，工资是一两白银，以外便是以件计价，所谓撂件子活。因此掏膛也算了一种特殊工作。干櫈是把水櫈做成的玉器，找齐，磨光，櫈的形体相同，只下面没水槽，沙盘，刀的种类很多，由薄而厚，厚的刀片，约有三四分的刃口，那不是切，只是磨了，最后之一道手续，是“瓢葫芦櫈”，用瓢葫芦片摩擦见光，其细可知了。前十几年，有一干櫈动人刘宝山，发明把水櫈做得了的块形玉器，如做大盆景用的石榴，桃一类东西，装在口袋重，放在钱板子揉搓取光，这是做大批活的方法。玉器行手艺人，干櫈，水櫈不能相混，也不能兼学，在雍和宫（玉器行手工人皆在崇文门一带）附近，也有做玉器活的，是开活磨光作，他们不称玉器作，而称揉儿作。还有攒玉活的手工人，他们把已由干櫈做成的玉器，除非零件以外，有的须攒在一起，方能成一件东西，所以有攒螺钿活的，有攒玉螺合制活的，这螺钿手艺，又是一种了。这八年以来，玉器行算已衰落极点了，有十分之九都改了行，他们说：如为一身一口，还能勉强去作，如为玉器行过行的手工，再有身家之累的，不改行是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