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前,我四五岁的时候,炎热的夏天吃过晚饭,天黑了临睡觉之前,父母分工用洗澡盆在院子里或大院门口的便道空地上,给我们四个孩子轮流洗头擦背。父亲先在澡盆里放多半盆凉水和热水掺和一起,水温既不能高也不能低。母亲负责给两个妹妹洗,父亲给我和弟弟洗。 滴水成冰的冬天洗澡肯定不能像夏天一样在屋子外面进行了。那时候北京的老旧平房多,楼房少,每家每户做饭取暖都用烧煤的炉子,还没有天然气。不管是平房还是楼房,家里都不具备洗澡的条件。寒冬腊月想洗澡,只能去大街上的公共浴池,老北京人称澡堂子的地方,花钱去洗, 那时候的冬天,每当必须洗澡了,父亲就会带着我,用单位发的澡票去澡堂子(澡票不够用再花钱买票)。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我上中学以后。一般是一个多月洗一次,国庆节和春节之前一定要去洗。父亲领我洗澡,常去的澡堂子有两个,一个是离家近的天桥市场里边的天桥浴池,另一个是前门大街珠市口西边路北侧的清华园浴池。 因为离家近,父亲带我洗澡去天桥浴池的次数较多。天桥的澡堂子虽然是平房,但房子的挑高超过三米多,显得宽敞豁亮。房顶正中间处有两排玻璃天窗,既可采光,又能通风换气。进门之后是客人休息区,每两张单人床中间有一个与床头固定在一块的小桌子,可以放茶壶、茶碗。休息区的北边有两扇装着玻璃的对开木门,木门里边是几个贴着白色瓷砖大小不等和水温不同的泡澡用的池子,靠墙是十来个淋浴。 清华园浴池比天桥浴池离家稍微远一点。对清华园浴池,我印象最深的是欧式风格的建筑外观,罗马柱坡屋顶拱形门,还有进门之后从一楼到二楼浴池经过的大理石楼梯。当时在西珠市口北侧的临街建筑中,清华园浴池外观特色鲜明突出。另外,从年代、规模、设施到服务,清华园浴池不仅在南城,即使在整个北京澡堂业也堪称一流。虽然各方面条件出类拔萃,但门票价格与其他浴池是一样的。 我小时候,澡堂子有池塘和盆塘的区别。池塘一张成人票的价格是两毛六,而盆塘一张票的价格是五毛五,比池塘贵出一倍多。 所谓池塘就是泡澡的时候根据池子大小不同,一个池子里可以有若干个人同时洗。而盆塘是在单独的小房间里泡澡用搪瓷浴缸,一次仅供一二个人洗。当时经济条件宽裕的话,洗澡选择盆塘的人。 那时澡堂子负责提供毛巾、浴巾、木趿拉板儿,还有肥皂。那时没有塑料拖鞋,没有各种品牌的洗发液和沐浴液。虽然有专门洗脸用的香皂,但澡堂子不提供,想用香皂洗澡,就得自己从家带。 对于大多数人,尤其是男人来讲,洗澡的时候,一块灯塔牌肥皂从头洗到脚是很正常的。男人很少有洗澡自己带香皂的。父亲用肥皂给我洗头的时候,偶尔不小心肥皂水流进了我眼里,刺得眼睛生疼,直到用凉水把眼睛冲得干干净净,才能止住疼痛。 在澡堂子还能理发和修脚。所以,那时一年四季澡堂子的生意都特别好,尤其是过年过节生意更是格外兴隆。 父亲平常带我去天桥或清华园浴池洗澡,人少不用等候,可以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更衣柜里。洗完澡围上浴巾回到休息区的床位上,把从家里带来的茶叶交给跑堂的服务员,免费沏上一壶茉莉花茶,躺在床上,父亲与我喝茶闲聊,或者小睡一会儿,很是惬意。 逢年过节洗澡人多,经常需要排队等候。床和更衣柜全部被早来的人占满了。轮到后面排队的人进来,只能把衣服脱了放进竹筐里。休息区的过道儿和床周围的空地上,装衣服的竹筐儿一个挨着一个。水池子里泡澡的人多得转不开身,一个人用淋浴洗头冲身子,旁边至少一二个人在等着。 每逢年节,尤其春节前父亲带我去澡堂子洗澡,基本是洗完擦干穿上衣服马上走,即使有床位也不躺下休息,喝茶也免了,因为人太多,喧嚣嘈杂,呆着也不踏实。 跟父亲一起上澡堂子洗澡的经历持续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未,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了。那之后不久,我家住进了有管道燃气的单元楼房,那时开始流行在家中安装燃气热水器和花洒淋浴,也就是老百姓家里开始有了专门的浴室。我家也装了。从此,除了陪父亲去外边洗澡,我自己洗澡基本都在家里浴室了。 简单的洗澡习惯的变化,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提高。 插图 王金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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