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泉水

扶笻临水正好春遊

沦茗清谈亦多佳兴

黄谏作“京师泉品”，以玉泉山泉水为第一，文华殿东的大庖井泉水为第二，笔者没尝过大庖井水，除玉泉山泉水外，却也品尝过其他处的泉水，今且一谈，读者如在春遊疲倦以后，不妨小啜苦茗，作一个赏心乐事的勾当。家兄联芳在上海体专任教时，同事中有讲究吃“功夫茶”的，每逢月明花好的时节，必邀家兄品尝某种茶，某种水，大讲其：一煑如蟹眼，二煑如松涛，家兄常说我们北平人对此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啊！是的，北平对于喝茶是不讲求的，泉水野不问其所来的，但北平饮料的水，是较南京天津稍佳，天津的水质太飘，喝了虽不拉肚子，却不解渴，据说是以衙河水为饮料来源的缘故。

北平城内和四郊，以西北为泉甘，东南就远逊了，康熙时因为汉臣多住南城，曾有赐李光地登玉泉山水的故事，总之是西北受玉泉山水源支配，东南是受桑干河水源支配，水质便不相同了。北平水质最硬的，药属门头沟，笔者曾三宿于此地，必觉肚腹不合适，进城方愈，非长居这里不能换过肚腹来。玉泉山水在万寿山昆明湖以西为上水，以东的为下水，在种植水产品上，也有分别，已略见“玉泉山寿安山”文中，例如柳浪庄（俗呼六郎庄）的荸荠，为平市第一，但只能种植三年，便须向涿县河地购秧子，本地是不能培植秧子的，至于何处宜白莲，何处宜红莲，都有一定，本文不必多写。上水所属范围以内的水泉，如玉泉山，寿安山香田，黑龙潭，翠微山等处，全都甘冽，适宜消化肉食，玉泉山水，中和平正，寿安山水，稍觉沈重，香山水，较稍轻飘，黑龙潭水，仿佛任的中年未果，渐入老境，适于造酒，不宜烹茶，翠微山水，有清虚意味，但北平不是品尝泉水的地方，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及此，笔者野只是二百元医保“高碎”的茶客，对于什么竹炉砂壶，全没讲究过，但为好奇心理所驱使，每到一处必考究以下，用同样的茶叶，同多的水量，试验水质的轻重，每有所得。有一事可以作为证明，即金山口内，青龙桥北岔街口外，有茶肆一处，北倚金山，前封青龙桥闸口，雨中在此品茶，看那悬瀑奔流，颇有波撼岳阳楼的声势，肆旁井水，极为莹澈，茶壶中无论放了多少茶叶，也第一次极浓，二次注水，便便为淡白色，不似其他泉水井水，可以沏茶至多次以上，这便是水质沈重的关系了，这个茶肆任称“罗老太太茶舘”，孤血兄可以证明此事的真实吧！

北平西南受桑干河水源伏流的关系，井水大半重浊，过了丰台，草桥，到了北平东南郊，井水语法不宜烹茶，但在灌田上却极肥沃，这水在上流自然是桑干水，下流便是已废的金渠（石景山至钓鱼台）凉水河，实在上流头附近泉水，也有几处可吃，如长辛店西北，农村中有的挖井取水，有的掘地便是泉水，水味并不苦涩，只是没有冲虚清灵的气息罢了。长辛店东的东河，是平汉路自来水的机房，再东即是桑干河，但取水却不是河水，而是本地泉水，泉水极多，随地皆是，清澄的流水，衬着五颜六色的石子，益觉有趣，笔者在扶轮学校服务时，下课常至东河玩玩，有时向机房借一只杯子，舀接喷起来的泉水吃，虽然没有山林的背景，总觉这种野泉的泉品，药在翠微山之下，寿安山之上，大概欣赏他的，只有笔者一人可以算为此泉的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