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野澡是浴泳合一

浴乎沂圣人不废洗夜澡

一个社会的人生太复杂了，北平当然也不能例外，所以有吃凤还巢鸭子夹鱼翅的，同事也有吃雪花菜豆腐渣的，有住朱楼华厦的，同时也有住顺城旅馆（见二日本报）的，极高到极低，两者之间，更分若干等次，这个人生周波实太微妙了。值此被物价迫到死路如此多的时候，笔者镇没勇气像以前用几千字写喫鸭，喫鱼翅的，只写一些低级社会生活，才觉安心。

沐浴和游泳，本是两件事，但也各有高低的不同，惟其到了最低级的洗野澡，就沐浴和游泳成了一件事了，孔子门徒夜曾“浴乎沂”的河里洗过野澡，而且以外的得到孔子讚许说“吾与点也”，笔者自一位给孔子作过揖，所以卜反对儿童们洗野澡，以前曾为不肯监视学诗洗野澡，收到校方责难，思之不禁好笑，游泳池开幕了，好洗野澡的却一位池太方正仿佛有了拘束，又必须穿上浴衣，更不洒脱，于是郊外去觅游泳的地方，北平郊外游泳，西直门外长河，广安门外莲花泊，德胜门外松林闸，东直门外自来水后身，安定门外教场窑坑，都是很好的地方。关于水的深浅，虽然没有游泳池的标识，但也在常去人的心中，有个以及，洗野澡的人，可以分为两部份，一部份是卖力气的苦人，夏日炎炎，跑了一身臭汗，衣裤皆已湿透，便药洗个野澡，先将衣裤洗净，更有水边砂土，可以作他们的天然肥皂，衣裤晾晒在夜草上，一会便敢，此时他们的水贼狗刨式游泳，已然尽行，树荫下吹干身上水，回家一路唱着“四贝上工”，这不仅浴乎沂，而且还十分作到了“风乎舞雩，咏而归”，是何等有趣。还有一部份是专为游泳而来，北平称为浮（音富）水，成年人也有，甚至还有老年人，但大部为儿童，城市学生们，一到假期，便三五结羣，出城郊游浮水，不过窑坑陡而深，危险太大罢了。儿童游泳，也以水贼狗刨为正格，但小天使们称此蛙式，是真蛙式否？还待质之游泳专家，也有侧泳，平泳，至于仰泳，则为晾麦穗。能两手大指塞耳，中指堵鼻，沈在水中的，为扎矇子，便得意已极。如能不塞耳堵鼻而扎矇子，且能由远处出水的，便为大功已成，小友们理应致贺。有的将两条裤腿系牢（中式裤），手握裤腰，猛向水面一击，排除空气，然后紧握在手，形似救生圈，骑浮水面，谓之骑水骆驼。东便门外移动的二闸，水流瀑急，有一些儿童，能自树颠跃入闸下，更能穿瀑替游客们觅所掷的钱币，技术娴熟，足令游泳冠军望之却步，那不是城市学生，而是闸口附近的儿童，自幼所习，二闸一下，直至通县，水边居住的儿童，全有这种能力，不足为奇。洗野澡另有野趣，某部政治部主任某君，在北平读书时，即时常到松林（闸水深急，普通人不敢涉足）洗野澡，所异者知识穿浴衣而已。以前通县潞河中学的校舍南边，有一大池，学生大部全洗泳游一番，沦陷以后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