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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人噱头集锦

2024-1-27 13:04|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金受申|来自: 民国《北平日报》

摘要: 连日以来的外燋、内政、物价,闹的稍有脑筋的人,气都为之窒息,即笔者的笔下,虽然体式所限,也不免有些牢骚,长此以往,殊损人寿,所以写一些以前一人的噱头,供读者开一次口,笔者也可轻松一下脑子。前几天和陆颖 ...
连日以来的外燋、内政、物价,闹的稍有脑筋的人,气都为之窒息,即笔者的笔下,虽然体式所限,也不免有些牢骚,长此以往,殊损人寿,所以写一些以前一人的噱头,供读者开一次口,笔者也可轻松一下脑子。前几天和陆颖明、商鸿逵、宗澹云三兄,作一个同学小聚,以各举所知一人噱头助兴,在此干戈俶(chù)扰、国事蜩(tiáo)螗(táng)中,避开现实讲笑话,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艺人的噱头,有的即事现编,谓之“抓哏”,有的宿构,在固定节段中说出,谓之“抖包袱”,其中颇有抓住人的心灵之处,这便是“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了。

死去不到一年的评书艺人袁傑英,出语幽默,沦陷期中在电台播演施公案,对于日寇,时在语句中流露不满来,但因说话技巧佳妙,使人不易生反感(技艺界术语称为皮儿厚)。一次说到殷家堡,贼匪火烧齐东县,黄天霸等官人率众救火,见一家商店门上贴了红条,一个官人说:“这家不必救了,是已关闭的营业”,及至官兵走近一看,原来是“防空防火设备已齐”的字样,这种话在当时有人敢说么?袁傑英把混和面的颜色性能,屡次用隐比的方法,作为讽刺,胜利后他开始明显的骂起来,大意是古代三皇治世,自三王治世(王克敏王揖唐王荫秦),才有了混合面。又讽刺物价,说古人练武,以斗中贮高粮,手戳高粮以练腕力,规[现]在练武人饿的都打幌了,高粮××元一斤(当时价格),不用练了,先吃了高粮再说罢。又讽刺卖湿煤球的,尤为刻毒,系在独虎营拿罗四虎段中辨别赵春华贞淫段中插入,乃在书舘中所说,不能播音,也不便写入文字。总之袁傑英是一个心怀孤愤的艺人,设使今日尚在,新噱头必定更多。双厚坪是人所工人的评书大王,平生噱头最多,几乎每日必有新噱头(下节另记一二),他的唯一大弟子杨云清(已死十年),也是讽刺专家,民初北平自来水公司创兴不久,时有水关破裂,平地湧水的事实,杨云清便以此作了噱头。他说济公传,技工拟在西湖南屏山净慈寺,造一眼井,必须水平净口,但不可溢出,便召他三个弟子金风悟缘、万年永寿、千载长修(三个甲鱼精),说明此事,三人拍着胸口说:“师父,我们绝对办的到,我们三个人都是干什么的,水怎会流到平地去?我们有水表啊!”假如杨云清遭逢停电,一定有绝妙的噱头。又有以此,正说到八怪闹临安,一个听书的人,屡次喊夥计续水,而且嚷的声音很大,引得全体听书人白眼,杨云清当场抓跟说:技工怕八怪闹临安,水淹京城,百姓涂炭,便又召来上述三个甲鱼精,共同设法,三人大笑说:“师父大概把我们出身忘了吧?这一点水怕什么?就是八怪把九江八河的全引了来,弟子三个迎头全给喝净,喝不净不算能喝的。”全座为之大笑。杨云清有以此谈到骂人艺术说:比如明知某人是元绪公,但称之为光仙(兔),元绪公必然笑而不以为意,实在绿头巾早隐隐现于头顶之上了,可见艺人噱头,也是有艺术的。

艺人的噱头,不外刺激听众心灵上的苦闷,及形容人身缺点和性的关系。在国家承平,民生安定的时期,前者不发生什么影响,明是噱头,也就无所谓噱头了,所以过去噱头,以第二类为多。噱头以现场抓哏,切合当时情景,最为有趣,其固定老套子的抖包袱,日久便被人认为可厌了。陆兄谈起德寿山一个噱头,德寿山是清末民初的名单弦唱手,位置和单弦大王随缘乐差不多,一次正在舘子唱曲时,恰有一个听众丢了手帕,嚷着一定找手帕,声音不但吵了听众,唱手也不能按下心去唱了,德寿山心中当然不太高兴,那次唱的正是挑帘裁衣,便当场发话说:“帘竿正打在西门庆头上,西门庆会头看时,只见一个女娘用手帕遮在口边”,随又说:“西门庆心中想到,凡是歪斜的女子,都是手帕常在嘴边上,这女娘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当时听来无不大小,丢手帕的那位客官,也是有苦说不出的,因为北平方言,凡一件事说了又说的,谓之“挂在嘴边上”,这个噱头可谓“使人怨而不怒了”。评书大王双厚坪,平日到场很晚,听众都恨得牙痒痒时,他才慢慢走入,但一开口,便使人笑断了肚肠。一次他又来晚了,进门便说:“对不住,今天来晚了,因为适才闹肚疼,于是便求我们隔壁二姑娘给揉一揉,恰巧二姑娘刚洗完一副,她说:我的两手湿胀,怎能揉肚子,我给您用脚踩一踩好吧,踩了几踩,果然不疼了,她说:二大爷我给您登的好么?我说:妳给二大爷登的舒服极了,以后还得给二大爷我多登一登才好。”这个噱头,为什么引起听众大小呢?原因是前一两天有人在报纸上骂双厚坪来着,为听书人尽知的事,他所以用登肚子的登,影射登报的登,即事生情,所以称为引人发笑的噱头。老说评书的,在得书资以外,时有被听众约请吃饭的事,一次在地安门某书舘说评书,一个熟书座姓陈行七对双厚坪说:你能说一个笑话把我骂乐了,散书之后,必请你庆云楼吃一顿,双厚坪于是说:“以前有一个大臣,他的夫人以命妇资格进宫觐见去了,回来以后被这大臣发现了他的妇人曾和皇上接吻来着,当下暴打了一顿他的妇人。不料这事又被皇上访问=知了去,次日商超,见皇帝时,皇上拍案大骂不知抬举的奴才,这大臣吓的体似筛糠,诚惶诚恐的奏道:皇上随便,臣妻的嘴是谁都可以亲的。”双厚坪是臣妻二字影射陈七二字的音,当时不只哄堂大笑,就是陈七夜忍俊不住,好好的请了一顿庆云楼。以前书舘没有女座,所以艺人可以尽量说荤笑话,近年有了女座,艺人受了许多拘束,说的不能畅快,听的人也觉不舒服,但这也只是一两个书舘的现象,不是普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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