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报纸杂忆

九月一日的记者节到了，除盛大举行纪念会外，还有搜罗丰富的报展，我们以北平一隅之地来讲，四十年不息的前进，已显着的发挥了报纸的力量，仅以回忆所得，写来此文。

在清代末年，国人志士，因为眼看着辛丑条约的辱国丧权，非开通民智，不足以救国家，所以各地纷出报纸，那是北平除黄皮报以外，有彭翼仲、丁子瑜、蔡友梅诸先进，创办了京话日报等小报，确实给社会一种力的表示，例如：春阿氏一案，春阿氏在提署已因刑讯，承认了谋害亲夫，但彭丁诸公，大事抨击，以为文明国家不应有惨刑，后来解刑部后，便取消了刑讯，春阿氏也因此获得了翻供机会，变为清白，彭丁诸公的力量，不止发挥在当时，就是后来的人对于此案，也不敢断定春阿氏的罪名。清末民初的报纸，大体是以“爱国”和“提倡白话”为目标，所以白话国强报、爱国白话报、以至后来的时事白话报都是这个意思，虽然所称白话不是今日所谓国语，而是京语官话，实在给社会筑下文言并重的因素，其功不可磨灭。年初的报纸，是大型报纸用文言，小型报用语体，大型报有的以社论见长（如益世报旨微先生社论便极有名），有的以副刊号召（如益世报的益世俱乐部，与论瀚海，社会日报生春红），小型报以社会新闻和小说，以及演说小言，供社会人士阅读（如京话日报的蔡友梅小说新鲜滋味，羣强报杨曼青演说），至于政治新闻，敢说一般人是不感兴趣的。从晨报、京报等问世，那时正值五四运动以后，新闻採访，变了方式，副刊提高趣味，旧闻和新文学并重，小报也逐渐改了作风，变了笔调，增加戏剧消息、戏评，其中有一特殊的小型报，完全新式编裁，那便是晓报，民十前后，风行学校及上级社会，以外小报纸商店住宅阅读罢了。抗战前的北平报纸，颇不落漠，但大型报和小型报，中间总有一道鸿沟似的，胜利后的小型报，大部改和大型报相同的做法，这不可以说不是进步。北平的晚报，创始于民国十年的民报晚报，但那时忽然而出版的报纸很多，大部为新国会议员和政党的报纸，为省纸面而又避免小型报趣味，所以多出晚报，一时派报处，也多得不可数计。后来正德格的晚报，只有本报前身的北平晚报世界晚报等，现在本报改成日报，只有世界晚报了。

上述三十年前，北平报纸不注重政治新闻，其实不止北平为然，即如上海申报的驻京（北京）特派员，每天所发中枢消息的专电，只不过一二百字，到邵飘萍先生，任驻京特派员时，才增加到四百字，后应徐总统就任宣言（二千字），竟于当日在申报刊出，才开始注意了专电，今试翻现在报纸一阅，专电有多少字，变知新闻事业是的确发达了。那时关于新闻采访，正文只囗官方发表，和一二有作用的外国通讯社消息，社会新闻则有以条计价的访员，类似投稿性质，国家大政，几乎蒙了铁幕，就是外国通讯员，也没有办法得到真实消息。从民国七年，北平成立了新闻编译社，才有了国人自办的通讯社，为后来通讯社的嚆矢，当时政府讳莫如深的政情、会议的记载，一一刺探出来，发稿以后，自然被缺乏材料的报纸所欢迎了。北伐成功以后，通讯社，又有发社会稿、经济稿的，通讯社的组织，也和报纸一样，更健全了。但有的报纸，除採用通讯稿以外，更重专人採访，两相策励，报纸通讯社万岁，记者也就万万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