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市场的形戚

我老云将这些年调查得来的天桥沿革、变迁、状况、艺人、艺术种种里面的材料，写出来供献于阅者。据平市老人所谈，当初的天桥是最高无比，在桥南边往北看不见前门，在桥北边往南看不见水定门，可见那座桥是不矮的。桥底下走水，桥东叫东沟沿，桥西叫西沟沿，那道沟最长，叫做龙须沟。永定门内东天坛，西先农坛。两坛之北天桥之南，地势很低，尽是水坑。天桥附近有些做买卖的。清季鼎盛时期，贩夫走卒，劳动的人们在那里求生活，无事散逛而已，本有今日之盛也。天桥的茶馆，据我所知，最早是西沟沿南边有个大野茶馆，字号福海居，主人姓王行八。他那野茶馆所去的茶座都不注意字号，全都呼为“王八茶馆”。每逢春去夏初之际，一些闲散阶级人，提笼架鸟，喝个野茶，都到那里去的。在清末时候，提起王八茶馆几乎无人不知，每日高朋满座。主人王某，对于应酬茶坐、周全事儿是能手；克勤克俭，买卖发达，颇获厚利，十数年的好买卖，很治了些产业。围着他那茶馆，有很多江湖人做生意，拉场子撂明地，游人众多。人能兴地，地能兴人。那附近的水坑随垫随宽，地势愈宽阔，支棚设帐，摊贩云集，游逛的愈多。夏季兴旺，每入冬令游人稀少，不如夏令百分之一。在先农坛东北部开办临时市场、水心亭时，杂耍馆子、茶馆林立，盛极一时，此天桥发达第一期也。时有清室某王祭坛，在坛门往北望见棚帏杆幌，锣鼓喧天，只向当局问了问是何所在，当局疑其见怪，立即驱逐。天桥的玩艺迁于金鱼池。未几，天桥仍然恢复原状。庚子年后，前门至永定门翻修马路，天桥拆改为小石桥矣。马路东歌舞台、燕舞台、乐舞台，梆子名角崔灵芝、一千红等与名武丑张黑，均在三台献艺，每日三台均上满坐。天桥以前尽是浮摊，估衣摊、铜铁破烂摊、叫卖商贩销货之所。城南游艺园开办，虽为阔人娱乐场，与天桥大有益处，藉壮声势，长袍短褂，上等人亦有。天桥的各种生意十分茂盛，为天桥发达第二期也。是时警察厅对于平民娱乐极为注意，为繁华市面计，将天桥立为东西市场，组织东西市场联合会。各摊贩商人集款收买官地，为永久事业，从那时起大兴土木之工，渐渐建房筑屋，经十数年之久，便成今日平民模范之市场也。

《江湖丛谈》第2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