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校不如投师丨侯仁之与北京

2024-6-21 20:18|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朱祖希|来自: 北京纪事

摘要: 【专栏】侯仁之与北京一代宗师侯仁之先生，是蜚声中外的历史地理学家与学界泰斗，奠定了现代中国历史地理学研究的基础。被人们称为“北京通”“中国申遗第一人”。本专栏由朱祖希先生（左图）撰写，以追念侯仁之先生 ...

【专栏】

侯仁之与北京

一代宗师侯仁之先生，是蜚声中外的历史地理学家与学界泰斗，奠定了现代中国历史地理学研究的基础。被人们称为“北京通”“中国申遗第一人”。本专栏由朱祖希先生（左图）撰写，以追念侯仁之先生的学术精神。

洪业（煨莲）先生青年时代曾留学美国，历时八年，原是精通英语的，而且还长于用英语演讲，且在学界颇有声誉。不仅如此，他还兼通法文、德文。由于具备了外国语言文字的专长，这就使他在对外弘扬中华文化的工作上，有了十分便利的条件。他对学生的外文训练，同样也有严格的要求。

还是在燕大学习期间，作为洪业师的研究生并在他的启发下，开始对北京历史地理的探讨略窥门径时，他就要求侯仁之注意英文的学习，不仅要勤于读和写，还要加强口语训练。

当时，在北京有个类似于文化沙龙的组织，成员都是毕业于美国大学的妇女。这个组织的秘书是燕京大学医预科主任博爱理教授。一次，她亲自去见洪业教授，邀请他为该组织作一次题为“历史上的北京城”的讲演。可洪业先生却向她直率地推荐了侯仁之，并说“让他去给你们讲：地理上的北京城吧！”

当博爱理教授把洪业师的这番话转达给侯仁之时，却让他大吃了一惊。因为，侯仁之还从来没有用英语做过什么演讲。于是，便立即跑去见洪业师，希望能替他去婉言谢绝。不料，洪业师却好像挺得意似的大声地对侯仁之说：“这正是你应该大胆练习的好机会嘛……”随即又指点侯仁之应该怎样去做准备，并嘱咐他一定要讲得深入浅出。最后还让他写成讲稿后要先讲給他听……几天后，一个安静的夜晚，侯仁之永远也忘不了他战战兢兢地站在燕南园54号洪宅那个大客厅连着餐厅的尽头一边，面向着安然地坐在另一边的洪业师和他的夫人，大声地宣读着他的英文稿。

洪业

洪业师夫妇也成了侯仁之这次演讲的第一批听众，但是，又不是一般的“听众”。因为，洪业师对学生的要求从来都是严格的——其间，侯仁之一次又一次地被叫停，以接受他们俩的指点，改进他的发音和语调……此情此景，真是让侯仁之终生都难以忘怀。毫无疑虑，经过如此严格训练的侯仁之所做的报告，受到了大家出自内心的热烈欢迎，自然是获得了成功。

顾颉刚、洪业两位老师那种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一直影响着侯仁之，亦使他在学习历史的同时，开始努力扩大自己的视野，向更广阔的知识领域开拓、延伸。

侯仁之曾听过顾颉刚讲的《中国疆域沿革史》（有些资料把这门课称作“中国古代地理沿革史”）。后来，又曾建议他重修明顾炎武所著的《天下郡闰利病书》中有关山东的部分。侯仁之意识到自己的学术注意力，已经开始从历史学转向了地理学。而恰巧又被洪业师发现了这一点。恰好这时，洪业师的弟弟在清华大学教地理，他便建议侯仁之直接到清华去听课。因为，洪业老师预感到侯仁之将是个可成大器的学生，并认为自己有责任为这个学生创造更多的机会。

就在1938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洪业师忽然打电话给侯仁之，要他去燕南园54号的家中看他。侯仁之心想，在往日洪业先生总是在傍晚或晚间接待学生，现在却改在早上，必有急事。不仅如此，洪业师这次也不是在客厅里面，而是在他极少让人进入的书房中等待……必定有什么大事！进得门后，侯仁之正要发问，不想却被洪业师突如其来的话噎住了：“择校不如投师，投师要投名师！”

说实在的，当时的侯仁之听了之后，还真有点儿茫然……洪业师却说开了：

现代历史地理学的理论和方法，首先是在西方地理学界开始得以发展的，而他本人却并不是地理学家。“你应该到外国去专攻地理学。论西方大学，哈佛大学很有名气，它有300多年的历史，有数十位诺贝尔奖得主，可那里没有地理系。英国的利物浦大学，论名气虽然不如哈佛，但那里却有一位地理学名师——罗士培教授，可以把你引进历史地理学的领域中去！”

洪业师的这番出自肺腑的话语，如沐春风，令人醍醐灌顶。尽管后来因德国入侵波兰引发欧洲大战，当时并未能得以成行，却决定了侯仁之一生的学术道路——研究历史地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