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四合院的“影壁”

2024-7-1 13:34|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王其明|来自: 燕舍谭

摘要: 早些年走在北京的胡同里，往各家门里看，不管门大门小，看到的多是一方整整齐齐的影壁。考究的影壁满布砖雕花饰，富丽而雅素，中不溜儿的也颇别致。就是门小一点的，进去之后小院只够转过身的地方，在对着门的山墙面 ...

早些年走在北京的胡同里，往各家门里看，不管门大门小，看到的多是一方整整齐齐的影壁。考究的影壁满布砖雕花饰，富丽而雅素，中不溜儿的也颇别致。就是门小一点的，进去之后小院只够转过身的地方，在对着门的山墙面上，画也得画出一块勾着边的白长方形的影壁来。所以简直可以说，影壁有如北京四合院的“灵魂”。

　　影壁的历史很悠久，古代叫它“门屏”，文献上多有记述。实物则以陕西周原遗址那座已发现的中国最早的四合院大门外的影壁为最古，距今已有三千一百多年了。影壁一直流传到现代，不仅住宅有影壁，还有不少建筑群都设有影壁。帝王的宫苑、寺观、衙署等等几乎都有，可以说影壁已成为中国建筑共有的特色了。

　　北京住宅的影壁，从所处位置上说有大门内的与大门外的两大类。大门外的又有立在大门对面胡同另一侧的与大门两边上的两种。

　　大门内影壁又可分为独立式的与跨山式的两种。大门之内地方宽敞的，设独立式影壁，尤其是倒座房前院子进深大的，必须在合适的位置建独立式的影壁，不然厢房的山墙离大门过远，形不成所需的空间。独立式影壁从地下往上用砖砌成，下边设须弥座，中为墙身，用磨砖做出杭、柱、磉礅等模拟木构屋架的形象。

　　两柱与枋之间为影壁心。上面则檐椽屋顶等样样俱全，俨然是一座砖雕的压扁了的屋宇。跨山影壁则是在正对大门的厢房山墙上砌出影壁的形象，有的也具有底座、影壁心、屋檐等全部内容，有的只在墙面上用磨砖砌出柱影壁心等，上边出檐，没有基座。所谓“占天不占地”，是大门入口处地皮不宽裕的一种节约用地的权宜做法，这种影壁也能做得十分精美。最俭朴的影壁就是在厢房的山墙上粉刷一块白色墙面，边上用青灰勾个边框就算是影壁了。

　　也许有人要问为什么要跨在或画在厢房山墙上呢？那是因为北京四合院的大门全是偏开在左前方的，不开在轴线上。朝南的门，开在东南角上，即八卦的“巽”位上。一进门，正对着东厢房的南山墙；若是朝北的大门，开在西北角，即八卦的“乾”位上，一进门看到的是西厢房的北山墙。

　　影壁心的做法可分成硬心的与软心的两种。硬心的是用大方砖45°斜摆，磨砖对缝光洁平整且有种种装饰方法。有的是中间挂一块匾牌，或用砖雕雕出一块匾牌。上为吉祥文字如“迪吉”、“鸿禧”、“平安”等等，据说原来这个位置是放置官职、功名等文字的匾牌。有的是用砖雕花饰，最常见的是“中心四岔”。正中一棱形的砖雕花图案，四个角相应地用四组三角形的砖雕花图案。影壁心砖雕花样名堂很多，例如：松竹梅兰、西番莲、莲花牡丹、福寿三多、鹤鹿同春、平升三级等等。软心影壁是墙心部分做混水墙、白灰抹面，上边可以挂吉祥文字匾牌，或题诗绘画，或就是素白的等。软心影壁从工料上讲都比硬心影壁低廉。

　　大门内影壁往往与它左右的分隔墙及墙上的绿色屏门共同组成进入住宅的第一个完整的小空间，有一种和谐安谧的气氛。有些住户还喜欢在这里摆上一些盆花之类的，更增加了一些情趣。来访的客人一进大门，便见一座雅素光洁的影壁，视觉很完美，比一进大门，就见院内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显得含蓄得多。给人以宁静的居住气氛，可以说是影壁的主要功能。

　　大门外的影壁是与大门隔着胡同路面相对而立的，它可分成一字形和八字形二种。一字形的又分中间一座高些，两侧低下一些的和简单的一字形两种。八字的是当中一座与胡同墙一致，两边斜向前伸，形成一形。位于大门两侧的八字墙叫雁翅影壁。大门外影壁的构成与做法和前述相同。

　　能建大门外影壁的人家当然都非等闲之辈。因为它无形中把公共行走的胡同地面纳入了自己住宅的控制领域，当然行人可以照样通行，但从精神上大有属于他家的感觉。从功能上说由于这种影壁的设立，加强了大门入口处的吸引力，一形也加宽了门口道路的宽度，便于顺轿杆、轿车调头等实际的作用。

　　北京四合院的好影壁很多很多，1958年北京拓宽长安街及建十大建筑时曾拆掉了许多平房，笔者突击调查了多座四合院，目睹了各式各样的影壁。例如：笔者见过一座做成两层楼式样的曲尺形影壁，真是妙极，当时拍了照片，可惜找不到了。60年代我也问过工匠们，北京的影壁哪处最好？他们意见一致地告诉我：要看影壁就去北新桥大头条，那是最大最精致的。我还没来得及去就走“五七”道路去了，直到1979年我从外地回来，那座门外的八字形大影壁已经改建成公厕。我是女同志，只能从女厕这边欣赏一番，另一边当然不敢过去了。那座影壁的确尺度很大，砖雕很精细，据说是当过吉林督军的王某建的住宅，影壁是张包做的。

　　这些年北京人口越来越多，大门被封上改成居室的很多，影壁自然看不见了。就是大门不封上，影壁前地皮宽敞的也都盖上了小屋或堆放许多杂物。今天想看座完整的影壁已不容易了。

　　另外附带说几句，不久前北京晚报有位作者写了一篇文章批评影视工作者混淆了影壁与照壁的区别，他认为大门外的应该叫“照壁”。这倒吓了我一跳，我一直认为“照壁”是南方的叫法，就像我外孙女住在上海时叫我“外婆”，来北京后逐渐改叫“姥姥”一样。我查了些书，问了几位老友，全不同意那位作者的看法。我写了封信给晚报编辑要求作者写明根据，尚未见回音。现在特写出以求教于广大读者。

（该文写于上世纪8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