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旧闻》的优点及价值

2024-11-12 14:46|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蔡紫昍 |来自: 北京参事室文史馆

摘要: 《日下旧闻》自问世之日起，就无可争议地被视为荟萃北京史料的一流著述；但却也“因福得祸”，到乾隆朝被清高宗选中，敕令改编成《日下旧闻考》以代“京畿志”，从此被《考》的光芒所掩盖。那么，《日下旧闻》究竟好 ...

《日下旧闻》自问世之日起，就无可争议地被视为荟萃北京史料的一流著述；但却也“因福得祸”，到乾隆朝被清高宗选中，敕令改编成《日下旧闻考》以代“京畿志”，从此被《考》的光芒所掩盖。那么，《日下旧闻》究竟好在哪儿呢？为什么它能在同类作品中脱颖而出呢？

《日下旧闻考》封面（北京古籍出版社1985年点校精装版）

《日下旧闻》的优点，首先是体例完善。与稍早的《帝京景物略》（崇祯八年即1635年刊行）、《春明梦馀录》（约顺治十七年即1660年成书）、《天府广记》（约康熙十年即1671年成书）相比，《日下旧闻》的最大优点就是定位清晰、体例完善。作为一部地方志书，星土、世纪、形势、宫室、城市、郊坰、京畿、侨治、边障、户版、风俗、物产、杂缀涵盖了一地人文地理的方方面面，而不是像《帝京景物略》仅局限于城市和四郊的风景名胜；史料贯穿古今，而不是像《春明梦馀录》主要记载明代一朝旧事；内容上立足北京，择取精当，而不是像《天府广记》“因工部而及修筑，遂并淮、黄形势而详述之，则是南河而非北都；因礼部而及仪注，因并贵贱章服而缕载之，则是《会典》而非地志”（《四库全书总目·〈天府广记〉提要》），出现内容杂糅的问题。可见朱彝尊在编纂选材之初，对整部书的体例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其次，是材料丰富。据朱彝尊自己的统计，《日下旧闻》“抄撮书一千三百一十五件”，其中“镂板、传抄足本，及遗佚不存散见于诸书引用者，凡一千二百三十九种；碑幢、杂记六十通”，朱彝尊祖上及自己的著述“家集一十六部”。其子朱昆田作《补遗》，“续采书目”又收书三百三十四种。合计引书一千六百馀部，这样的数量是惊人的，而且完全依仗于朱彝尊的个人家藏，更属难得。丰富的材料，不仅全面囊括了北京的历代史料，更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珍贵的佚文。例如明代孙国敉的《燕都游览志》是一部有关北京的重要文献，但此书现已亡佚，今日欲追辑《燕都游览志》的佚文，仍有赖《日下旧闻》的抄存。《日下旧闻》所存遗书佚文可说不胜枚举，至今尚有待更深入的研究。

详注出处，是《日下旧闻》的第三个优点。朱彝尊在《自序》中特意指出：

所抄群书，凡千四百馀种，虑观者莫究其始，必分注于下，非以侈摭采之博也。昔卫正叔尝纂《礼记集说》矣，其言“病世儒剿取前人之说以为己出”，而曰“他人著书惟恐不出于己，予此编惟恐不出于人”。彝尊不敏，窃取正叔之义。

他效仿南宋学者卫湜《礼记集说》“惟恐不出于人”的精神，全书基本以史料为主，而且每条史料下都以小字注明引自何书，全书之末则以《日下旧闻抄撮群书目录》的方式将书名、作者一一列出，以资核检。梁启超曾说清代学术“正统派”的“治学根本方法”，是“实事求是”、“无征不信”（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朱彝尊的《日下旧闻》正是对这八个字的最好诠释，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朱彝尊在奠定有清一代实学风气方面起到的作用。

最后，就要说到朱彝尊对史料的考订。《日下旧闻》中的按语约有一百多条，虽然不多，但堪称精到。如卷三《宫室一》“辽以幽州为南京”条，朱彝尊按语曰：“辽以天显三年升东平郡为南京，本治辽阳。至会同元年，始以幽州为南京。”是对史料进行更为精准的补充说明。卷十《城市一》“李东阳《采桑玉堂阴》诗”条，朱彝尊按语曰：“今院中先师庙庭古桑尚存，当即西涯所赋也。”是举今以证古。卷十一《城市二》“崇祯甲申三月十九日都城破”条，引《畿辅人物志》记述范景文“于双塔寺傍井中死之”事，朱彝尊加按语曰：“《昭忠录》称范公死于龙泉庵井中，未详孰是。”是对传闻异说的补充记载。这些扎实严谨的考订按语，或关远史，或属近闻，或涉实地，或自典籍，看来高士奇《日下旧闻序》中所说“竹垞博极群书，昼则历郊野、摩碑碣、问父老，断字卮言悉经掌录，夕则篝灯散帙，驰骋古今，务使闻见两无所憾而后愉快”，并非虚言谬赞，朱彝尊真是花了一番心血、下过一番功夫的。

来源：《竹垞日下留鸿著去“考”乃得真〈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