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自遥远的北国山村给我带来了一口袋玉米糁(又叫棒子渣),捧着那香喷喷、稠稠的棒渣粥,不禁百感交集。故人情,使人恋,甚至是粥。 我爱喝粥。最初是“七七事变”之后,我避难居住在上海,常到六马路石路交界处去喝鸡粥,五个铜板喝一碗,味道鲜美。凭良心说,不贵。你要高贵,还可以花两角要一小碟子白斩鸡。鸡嫩得骨髓里看得见血,上面浇着酱油和麻油。几十年之后的今天,也许六马路一带已经买不到鸡粥了,但听说北京西城一带有卖鸡粥的。 几年后,我又回到了风沙扑面的北国,居住在京郊一个农村里,每天帮乡亲推磨碾玉米。玉米不能碾得太碎,碎成四五瓣儿即止,这叫玉米渣。玉米渣还要筛一下,筛出来的细粒就是玉米面,蒸窝头吃。渣熬成粥,喝起来又稠又香,这就是那时我常喝的粥,我爱喝它。 又过几年,我到燕京大学上学,喝不着棒渣粥了,但海淀街上的大麦粥还是吸引人的,“燕京人”差不多都知道。那时清早,尤其是冬天的早晨,几个同学相约,从燕园的东门起跑,穿过成府,跑到海淀大街,就在菜库胡同一带的大麦粥摊前,每人坐在长条凳上,一个挨一个,捧碗喝粥,又热又甜,真能御寒。北方人知道大麦粥是不好熬的,常常熬几小时不烂。但海淀街上的大麦粥基本上熬烂了,汤又稠,是挺好吃的。 其后我在和平门外执教兼笔耕,每天晚上办完事,几个同事走出校门到六部口绒线胡同口,那儿有一家小店,白天卖水果,晚上卖小豆粥,只卖一桶,售完为止。小店店堂不大,只有母女两人经营,母亲收钱,女儿递碗、收碗、洗碗,大家都叫那姑娘“小妹”。喝粥的人多是北京师大学生,都站着喝。粥甜,而且有浓厚的桂花香味,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愿意赶来伫立屋前,仰首而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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