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瓮城里的“真武庙”

2025-2-14 10:25|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满恒先|来自: 故古典儿带闲篇儿

摘要: 图注：复建的德胜门瓮城真武庙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笔者正上中专，经常往返于德胜门与西三旗之间。那时虽然德胜门的城楼早已拆了，但箭楼还在。箭楼下坐北朝南还有几间象是佛殿的老房，公共汽车44路（开往西三旗）、45 ...

图注：复建的德胜门瓮城真武庙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笔者正上中专，经常往返于德胜门与西三旗之间。那时虽然德胜门的城楼早已拆了，但箭楼还在。箭楼下坐北朝南还有几间象是佛殿的老房，公共汽车44路（开往西三旗）、45路（开往昌平）的司售人员进进出出，破旧的公共汽车（美国“道吉”）从西转过来，进站上车又从东开出去。后来才知道，这儿曾是德胜门的瓮城；那会儿5路有轨电车（天桥—西直门）开进西直门瓮城掉头，我坐过这趟车。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德胜门、西直门瓮城里都有庙。北京老话儿说，“九门瓮城庙烧香”。

图注：《乾隆京城全图》安定门城楼及瓮城建筑

北京人常说“里九外七皇城四”，这“里九”就是在元大都基础上，明初形成的北京内城，只不过把北面的健德门、安贞门南移5里，改名为德胜门和安定门，并于正统四年（公元1439年）修建了箭楼和瓮城。至于永定门等“外七”门是明嘉靖年才修建的。在大刀、长矛，乃至弓箭为主的冷兵器时代，城门既是重要的防卫设施，也是出征讨伐的出发地，正所谓“九门锁要”。九门瓮城中大多建有关帝庙。关羽本是三国时刘备手下一员战将，官拜“前将军”，爵至“汉寿亭侯”。从魏晋到盛唐，关羽名声并不大。只是到了宋以后，他的声威才日见显赫。宋时关公被封为“义勇武安王”，到了明朝就变成“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大帝”。他从“王”升为“大帝”了，而且还是“双料大帝”。到了清代，关羽与文圣人孔夫子齐名，被称为武圣人。佛教封他为护法天神，称其为“伽蓝菩萨”，并辟“伽蓝殿”为其地盘。试想，让这样一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僧俗两界圣人做“九门提督”，内可教化臣民，手捧《春秋》，循规蹈矩，克己复礼；外能横刀跃马，温酒之间取上将首级，还有什么让皇上不放心的呢！供奉“关老爷”似乎是安帮护国必有之意，1928年仅北京城郊各地就有关帝庙286座，其中正阳，宣武，崇文，朝阳，阜成，东、西直门的瓮城都建有关帝庙。

图注：《陈丽华的城门梦》复原的安定门真武庙

“关圣大帝”把守城门，惟有安定、德胜两门瓮城里供奉的不是他，而是“真武大帝”。为了确认两门的与众不同，笔者特意到北京市档案馆查阅了《北京寺庙历史资料》。在1928年统计的“真武庙”条目中，“682真武庙”记载：坐落北郊安定门外第二分署地面安定门箭楼前三号……；“683真武庙”记载：坐落北郊一分署德胜门瓮城四号及二号、三号，建于明万历年……。说明京师九门中德胜、安定两门瓮城里就是真武庙。

图注：《陈丽华的城门梦》复原的德胜门真武庙

老北京的内城是个长方形，德胜门、安定门是北面的两座城门。中国古代有“法天象地”的理念，具象为星宿（xiù）说，就是把天上的28颗恒星称为“二十八宿”。对应地上的方位，又把这28颗星分为东西南北四组，分别用各种神兽和动物来代表，即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玄武就是龟蛇。这就是易经学说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四象”。北方玄武的七颗星宿具象为龟蛇缠绕之状。这龟蛇乃神灵之物，得紫元君真传，获天神宝剑，又在武当山修炼多年，奉玉皇大帝之命，专司北方防务，称为“玄天大帝”。我们在真武庙里看到的是一位海下三绺长髯、披发黑衣、腰佩宝剑、脚踏龟蛇的神像，他就是北方玄武的化身——“真武大帝”。宋代时，为了避讳宋朝皇帝的先祖赵玄朗，朝廷规定改“玄武”为“真武”。让这位“真武大帝”看守京城北大门，不是比关老爷更把牢吗？这就是德胜、安定两门瓮城建筑真武庙的原因。

另外还有一种从《易经》卦辞上的解释。张清常在《北京街巷名称史话》中说到，安贞出自《易经》坤卦：“安贞之吉，应地无疆”，而且《易经》64卦多处有“贞”。“贞”的解释不外乎“正”或“定”。健德出自《易经》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之德就是健德。所以，“安贞健德”就是“安定德胜”。“安定”取平安稳定之意，“德胜”是说武力强盛，以德服人。安定门、德胜门自古就是内地农业文明对抗北方游牧部族侵扰的前沿，在这两座城楼下，从明初到近代，演绎了无数中华儿女救亡图存的奋斗与抗争。所以，无论是从这两座城门所处的方位，还是“安定”、“德胜”的词义来推断，德胜、安定两门瓮城建真武庙，是顺理成章的事。

图注：上世纪20年代德胜门瓮城真武庙（右）、安定门真武庙（左）内景。

德胜、安定两门瓮城的真武庙分别于1928、1953年拆除。

早在1924年，瑞典人喜仁龙就拍摄了京师九门，包括瓮城中的庙宇。正是在这些史料基础上，2002年傅公钺编著出版了《北京老城门》。书中附有一张二十世纪20年代拍摄的德胜门瓮城真武庙全景，附文还介绍：“二十世纪80年代，修缮德胜门箭楼时，曾在瓮城地下挖掘出一通“玄武大帝庙碑”（碑现无存）。李喜云在《北京文博》曾提到“关于复建真武庙影壁、碑亭及修建德胜门文化广场的设想”。他认为德胜门瓮城里是真武庙，而且庙前还有座花琉璃影壁，有1921年照片为证。2003年1月15日《北京青年报》“风俗地理”版刊登王纪洁“先有德胜门，后有北京城”一文记载：“北京市政府拨专款按明清式样在箭楼下面复建了真武庙，包括正殿、东西配殿、东西拜殿……。”2017年故宫出版社出版了《陈丽华的城门梦》，书中收集了京师九门包括瓮城建筑的照片和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