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5年3月12日植树节,正值1985年3月12日邓小平率中央领导天坛植树40周年纪念,特推送此文。 天坛迄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了。 天坛这4000多亩地,明朝到清末的五百多年为帝王祭天之所,后来变为大家公用。 曾在天坛公园工作了一辈子的八旬徐志长,如今早已不是旧日影像中英气勃发的青年,行动因自然规律而有所不便,但精气神还是足的。 这一次,我们聊了许多许多,关乎天坛是怎样建成的,更关乎天坛何以成为今日的天坛。 回望来路,清晰看见一个个科学的决策如何艰难诞生——那多与“大道”相连;可以看见个人主观能动性的作用;看见具体工作中创新的边界。 一个个历史的片断,是方法论,也是发展观。走过弯路的人才会知道,能走上一条中正的道路,有多不易。 这些讲述,是历史,也是哲学。 果园 大学毕业初到天坛,是1962年的事儿了。 徐志长是学园林的。“当时来,主要工作是抢救古柏。那会儿,古树就几千棵,已经死了不少。后来做月季相关的事儿。”——徐志长组织编辑过《天坛月季谱》,全国月季名称都是以天坛公布的为准。 回忆起早期单位特征,徐志长总结出两点:第一,小;第二,主要成员是农民工——刚转成工人。“我来的时候,工人多数都不认识字。条件好点的,能参加速成识字法培训,出来会写点字。有没有大学生?有。我有一位老师就在里面,但特殊历史时期去外地了。哪天下雨了,不能干活,工人在屋里坐,说,咱们读读报吧。可班上没有报,要读得上队部拿去;另外,不认识字。班长读不了报。怎么办呢?我知道读什么。尽管那报都不见得是今天的。大家也说,这读得不错。就这么一状态。” 天坛,有盖医院的,有盖居民楼的,有开商店的,有办林场的,有干果园的,有干苗圃的,还有一花圃。 那会儿,天坛公园半数以上的面积,未向游人开放。游人逛的,就剩1000多亩地了。“就连主要游览区的古建,好些都是外单位。游人区就能看看祈年殿,看看圜丘和回音壁——除此之外,脚步可以丈量的地方,就只剩小卖部了。” 当年的天坛,半数以上面积都是果园。“千亩果园,万棵果树。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开始发展的果园,种点高粱种点玉米种点水果,没人看着别扭。国家那会儿的政策,放在解决挨饿的问题上,提倡自力更生,自己单位给城市提供蔬菜和水果。” 刚到天坛时,上级给徐志长的指示是“配合领导,尽快实现自负盈亏”。短短两年时间内,天坛公园就自负盈亏了。“那会儿工资低,车没有,开支很小。自负盈亏的标准是四十万。好几百职工。门票、水果,还卖点花,就够四十万了。大家也很满意。” 那会儿,“农民工管这果园跟管他们家一样,好着呢。地下一根草没有,种着菜,种着葱。再一看,这边养着鸡,那边养着猪,还养着狗。一个很富裕的农庄。” 转折 天坛“退耕还林”的转折点,与1976年1月8日周总理去世有历史关联。 时任天坛园艺队办公室技术指导的徐志长,接到的任务是赶紧在天坛布置一个总理的灵堂。“天坛的悼念点,就设在会议室。中间,放着一张总理像。相片两边,有花圈和柏树。” “那一次,天坛‘立功’了——因为柏树。” 这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百姓的生活观念有关。养盆花,一度被认为是旧社会吃饱了没事儿干的事儿。许多单位,花卉取消,花工裁掉。见到商家、机关单位等保留盆花的,以没收处置。这种做法,还曾引发过外宾误会——西哈努克亲王偕夫人到北京,住迎宾馆,在他的客房里,桌上摆着一棵圆白菜。“他问,为什么不摆花儿?亲王误认为是不欢迎他了。”解释了好一通,双方才释然。 “悼念现场用柏树,因为它不是花儿,不涉嫌违规。除了柏树,还有从‘砸盆花运动’中收来的君子兰。周总理访问欧洲回国,毛主席和朱德在机场欢迎,迎接的时候,毛主席给周恩来君子兰,周恩来拿着。我们纪念周总理时摆放君子兰,不会错。” 中央在北京医院太平间布置总理灵堂时,和天坛现场在花卉植物方面的方案一致,柏树都是跟天坛借的。同年9月9日,毛主席逝世,灵堂布置在人民大会堂。 让工作人员犯难的事儿,出现了——花圈需要用到鲜花,没花儿。“后来,解决方案是使用熏茶叶的茉莉花,拿铜丝儿穿成球儿,再组成花圈。” 9月18日,毛主席追悼会现场,天坛也有一份“苦劳”融进去。 徐志长记得,“天坛公园有给国庆节准备的菊花。早菊,1000多棵。一般9月20日过了才开花,花期能持续到10月中。结果,那年花开早。9月7日或8日,花儿就开了。这到国庆了,怎么摆?开早了,怕犯政治错误。1500多盆,要放到观礼台前呢。” 后来,这批早菊,在1976年9月18日的毛主席追悼会现场派上了大用场。 徐志长仍记得,“还有2米高的大型美人蕉摆上了。上面有人说,美人蕉不是资产阶级,这是农村姑娘。” 天意怜幽草。 后面,关于花儿的限制就放松了。 旧时天坛圜丘 一号地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天坛的农场和果园。 “一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天坛年收入都不到一百万。天坛改革开放的一大举措,就是把我们提拔到领导岗位。” 当时,国家倡导重用知识分子,徐志长这“黑五类”当上了副园长。但天坛的老玉米,依然是“该种种”。“主要游览区干嘛?耍猴的,耍狗熊的,摔跤的,卖烤肉的,干啥的都有。到处是农田。” 天坛公园领导层形成共识,“天坛不能变天桥,公园不能变公社”。 人问,天坛是什么? 徐志长说,天坛就是天坛。“正经说,公园都不是。我们要做的,就是恢复历史原貌、再现古坛神韵。” 这套想法,被天坛当年的部分同事认为是“搞倒退”。 所以,“第一年什么行动都没有”。 后来徐志长解释:“现在吃饭不用拿粮票了,人民公社解散了,您认为这是倒退吗?如果走得不太合适,改回来就得了。” 工人只说,“这果树都长得有年头了,开始结果了”。 “对农民来说,庄稼才是最重要的。”徐志长是理解的。更何况,当时天坛已“自成品牌”。“在菜市场有人叫‘天坛的菜到了’,大家拥着去抢。天坛白薯,额外甜。块儿也大。” 但是,天坛的这几个知识分子,仍旧提出“恢复历史原貌”。 “我们总不能拿着这么宝贵的文物,不展示它吧?让它和荒地没有区别?当一块普通的地开荒?这不合算。” 徐志长带着一群人刨了一株果树。这立马遭到大家伙儿的“攻击”。 “那个人执着到什么地步了?组织几个人,从天坛走到动物园。园林局在那。他们举着大字,上面写着‘这帮坏蛋,要复辟资本主义’。他们的认知里,是要把毛主席种的果树,给刨了。”所幸局领导有学问:“北京城中种果树,又使大粪又打农药,不一定对,咱们看看。” 找局领导不成,几个人又举着竹竿子,走十好里地请愿去了。正着急没法办的时候,邓小平办公室给天坛打一电话,“说的是,邓小平同志要带着中央首长来义务植树,你们有地方吗?” “我们这仨人,谁管树?我管树。”徐志长记得,邓小平办公室的电话,只能由他去接了。“我回答说:不是我们这有没有地的问题。一号空地,请邓小平同志带队完成。”邓小平办公室秘书找北京市安排,排在当年的3月12日植树节。 “你怎么信口开河?”同事问徐志长。 徐志长心里很坦然:“找到哪儿是哪儿。请他们栽完了作为永久的纪念,而且把植树当作永久的生产任务,这才对得起中央。” 后来确认的“一号地”在哪?“东门两边,往北往南,各刨两行果树,栽柏树。邓小平栽了柏树,总不能说不让刨果树吧。” 邓小平来天坛植树连植三年,到第七年时,“万棵果树”基本没了。 “也不是说都刨了。核桃、柿子不用刨。长得就是树的样子。只刨那些灌木似的果树。” 徐志长记得,邓小平来,所有领导挤在一个面包车里一起来,植树完了就走。 虫子 在天坛,果树是不打农药的。 “不打药也不长虫。”徐志长说,这曾经是天坛的研究课题。 当他去跟林业局汇报,局里问:“不打药省几十万呢。要什么钱啊?!”徐志长说,要科研费——一个关于环境的课题。 当时北京正申办2008年奥运,北京筹备工作中最为挑战的就是环境。领导说,这个题,太重要啦。“咱们北京连暖气都停了。暖气都停烧一天。” 领导问,做这个课题,有什么把握吗? 徐志长说,有把握。“天坛柏树最小都五六百岁了。” 领导说,咱们北京市能往树上面打农药,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才有的事。以前没有这泵,以前也没有这药啊。 “五百岁谁管啊?那时候柏树还比如今多几百棵呢。后来闹虫子死这么些个。您说这谁管的?这大自然管的。包括这益虫。包括鸟类。好多。都大自然管的。” 领导就这么被说服了。 提科研经费的时候,徐志长对预算的期许是一个方便记录的相机。不想,科教科有了天坛公园第一间装电脑、打印设备的办公室。“还有空调。局长办公室都没有。” 配合徐志长主导这个项目研究的,是一位二级工人。工人对虫子感兴趣,被提拔成管虫子的人。项目提供了三间房,不仅有照相机还有显微镜,甚至给安了一个气象站。就这样,天坛公园的《虫情预报》推出了。 四年后,这位昔日的二级工人因为科研工作出色,考上工程师转干,出任天坛公园科教科副科长。十三年过去,退休时,当年的二级工人已有副教授职称。 如今谈及,徐志长还禁不住感叹一句:“这真是一人才。” “关于‘不打药’的研究,也是他领头做的这题。后来,天坛的树,就真的不打药了。由于不打药,天坛每天光练早的,就六万。为什么?没有药味儿。天坛公园也是鸟类最多的公园之一。鸟在那可以保持一个自然的生态平衡。” 当时,天坛公园还就地做了一课题:“别的公园,买的都是草坪。我们用的是野草。” 野草带给了天坛别样的风景。“这片开紫花儿,那片开黄花儿。我们不种,但区分着保护。这片我们保护紫的,那片保护黄的。过几年,就按照我们设想的变过来了。由于它们是野生的,结了很多的籽儿,有很多的花粉。” 这一风景不仅仅有视觉意义。“自然界的生态就是如此。要是害虫没有了,益虫就饿死了。益虫,可以吃花粉。” 不打农药,就此成为天坛“恢复历史原貌”的组成部分。“康熙时候没打过药。那时候树怎么没死?这不很明显嘛。” 改革开放后,曾有人提议专门派人去加拿大学习树木管理。徐志长说:“咱们这六百岁的古树,加拿大都不见得有。你去那学管古树?你就研究,现在我们这环境,跟五百年前比哪些变了,得变回去,这树就好了。” “大自然是祖宗。大自然规律指导人类。顺应大自然,就是顺天。”徐志长说:“只要是这个思想,好多问题就能解决。” 天坛的草,就是当地的草,不用浇水,不用打药,就活着。有些地方的草,是进口的。过两年,得换,“还闹病”。 后来,在徐志长提议下,这一经验被推广到全国。 “内蒙古的同行还曾到我这来,要种子。我建议他们内蒙古就地取材,而不是上北京这。它讲的,不是进化论,而是只要在大自然规律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楚图南留给他一张纸——神坛气韵传千古 天人协和理 在徐志长看来,天坛的核心在于一个“和”字。 “和”,指两种以上的事物,特别是矛盾对立的事物共存。“人与人之间和平,才利于人类生存。中国人讲究‘和则共存,斗则两伤’。《中庸》也倡导‘和谐文化’。和谐文化,是促发展的。‘天人合一’,就是‘和谐文化’,也是‘天坛文化’的精髓。” 自1985年邓小平带人来植树以后,天坛开始一点点淘汰果树。以前扛着“共产主义”大旗来反对的,也不言语了。 江泽民后来接棒到天坛植树。 到1994年前后,果树没有了。 后建的商店等等,也都拆完了。 逐渐地,古建部分“恢复历史原貌”,已基本实现。 可是,来天坛,毕竟“不是说来了就听回音壁,看祈年殿”。 徐志长们注意到,要开发天坛文化。“天坛文化不是磕头烧香,而是告诉世界你尊敬什么。不是尊敬衣冠道,尊敬的是宇宙的规律。” 这时,天坛邀请前民盟领导人楚图南给天坛题字,之前楚老给天坛月季园题写过匾额。 迄今,徐志长记得那一次求字的拜访。 去到位于东四的楚家,楚图南得知来意之后,问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词儿。徐志长说:“恢复历史原貌,再现古坛神韵。”楚图南说,这没毛病,就是水平不高。“他说,待会我睡醒了,好好想想。写完了,给秘书打电话,你再来。” “您写字,我们不给钱,送您一个礼品。”楚图南说“不要”。待徐志长找到秘书,楚图南留给他一张纸,上面是题字——“神坛气韵传千古天人协和理万邦”。“天坛蕴含的思想,是可以指导全世界的先进思想。” 还留给徐志长一句话:“最好的表示,是不表示。” 那一年,楚图南九十四岁——次年,与世长辞。 多年过去,徐志长回忆起楚图南,说他最大的特征是“但开言路不为师”。 就“天人协和”四个字,徐志长的解读是:“我们不能等待大自然的恩赐,我们不要向大自然索取。曾几何时,我们的观念是,人类第一,我们要改造自然,做大自然的主人。而中国古代说的是,大自然,才是永远的神。” “我们只能奉天、敬天、应天。皇上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是敬畏。清朝沈阳叫奉天府,明朝南京叫应天府,北京叫顺天府。表面看是国都名字,联合国给的结论是——这表达了一个伟大发展的民族和国家自古以来的宇宙观。” “文化自信从哪儿来?就是从这儿来的。”徐志长说。 外宾 古建恢复了应有的样子,古树以应有的样子生长,人亦天地间之一物,万物并育,人与自然“优态共生”。 “天人协和”的文化禀赋,首先滋养了天坛本身。 1986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来华访问。 10月,老书记跟徐志长说,还是你去,反正你也不说话,主要是 最初,徐志长想象中的会见,就是“代表主人握手,再见,回去了”。 这事儿,徐志长干过几回了。“你想,中英谈香港问题,中方接见撒切尔,在人民大会堂,可别捅娄子。已经很有经验了。” 面对老书记的交代,徐志长琢磨了一会儿,说:“第一,即便是遇见敌人了,也不能出来骂人。第二个,您看这来北京这日子,她是为友谊而来的。” 伊丽莎白到北京的日子是1986年10月12日,这天是中国阴历重阳节。 “中国人敬老,讲兄弟情。遍插茱萸少一人。女王这水平,不至于不知道,偏选这么一个日子上来骂人吧?”徐志长说。 “别捅娄子,我跟你说啦。”老书记交代。 第二天女王来了。徐志长最初的选择是——基本不说话。 祈年殿走下来,往祈年门那里走。当时,卫队和保安都出门了,她到台阶这了,突然立上面不走了。“对不起各位先生,我还没看够,又回来了。” 她仔细打量祈年殿,转了半天,提出一个问题:“祭天,在什么时候祭?” 徐志长怕冬至“不可译”,就说了一句:“在西方圣诞节,前头三天左右,12月21到23日左右。” “你说的,是二十四节气的冬至。”她又说:“那天可够冷的。这皇帝上这儿来,不冻坏了?” 徐志长还没搭茬,导游词就被其他同行人员背开了:“皇帝是什么?皇帝就是中国说的恶霸地主。吸食劳动人民血汗。祭天是做个样子,欺骗劳动人民,以维护自己的统治。” 这时,徐志长喊了一句:“先别翻译。她就是‘皇上’的角色呢,你这不把她给骂了吗?” 翻译看着徐志长,说:“你讲吧。” “您知道冬至那天,是太阳高度角最低,那天白天最短,以后呢,慢慢慢慢白天越来越长。我们古人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就拿它作为一个循环的开始,这天祭天效果应该最好。那么冷,不冻坏了皇上?皇上本人,权力最大,地位最高。但是有一条,得对全中国人民负责。农业丰收,事关好多人的吃饱饭问题。皇帝不能因为冷而不来,而是他得拿这当成自己的职责,是勤政标准。而且,不仅本人来,不能改日子,也不能请别人代替。”这些细节,多年以后徐志长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猜,女王说句什么?谢谢徐先生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因为我说了,皇上,职责是这样。他得负责。你猜,最后,女王说什么?说感谢我,你能理解我们,我们这些皇帝们是有责任的,不是什么吃闲饭的。” 当时,伊丽莎白女王还问了一个问题:“书上好些地方都看见,都希望风调雨顺。你能给我讲讲,风调雨顺是什么概念吗?” 徐志长说:“风调雨顺,是希望合理合适的时间,有合适的风;在合适的时期,有不大不小的雨。这叫风调雨顺。女王说,这雨顺我明白,欧洲历史上,所有国家都求过雨,教会也求雨。这我理解,是农业必须的。这风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把徐志长问住了,但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风,可以这样看。欧洲和亚洲人吃的主食,黍稷稻粱麦,都是禾本科植物。禾本科植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风媒花。如果在禾本科植物抽穗开花的时候,恰好没风,它们的授粉就会不完美。那年就可能减产。那么,广大农民就挨饿。所以我们希望在那个时候,有合适的风。同时,五谷生长很密,如果没有风,中间容易腐烂。” 徐志长学园林的专业性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 答毕,女王赞不绝口。“中国的知识博大精深,太了不起。”旋即又开始质疑了起来:“不对,这是你回答我的。恐怕是你编的吧。三千年前讲的,是祭天。这里,只是授粉的事吗?” 徐志长说:“您说得很对。刚才回答这词儿是我编的,中国古人不可能知道授粉。那个时期,欧洲人也不懂。中国古人老遇见没风的时候挨饿,甚至于饿死。但是,挨饿多了,就总结出来了,让五谷抽穗的时候,邂逅风的光芒。这分明是有前瞻性的遇见。你们要读书,就知道很多现代化的发明创造,中国古人早就有前瞻性预示。” 这个回答让伊丽莎白女王深以为然:“中国要风调雨顺,而欧洲只要下雨。这说明,西方只要单项的条件,中国要的是一系列综合环境,应该更全面、更完善。” 据徐志长回忆,现场一百多名记者,为之欢呼。 伊丽莎白女王后面又和徐志长交流了诺曼底登陆,还交流了奔月的嫦娥和《西游记》:“这就预示着,交通除了走路、骑马、驾车,后来还会有航空。” 女王感叹:“要好好研究中国传统文化,没准就能得到启发。它确实是人智慧的产物。” 不过,这些足以载入外交史册的交流,在“解放思想”过程中的当时,带给徐志长的不是表扬,而是被同行者给告了。 他们给局里写了一封信,批评“徐志长拍女王马屁,所讲内容‘阶级不斗争’”。 好在领导(局里的领导)批回来的词儿,是“今后再有一级警卫、副总理以上的宾客,由徐志长接待”。 “要研究中国传统文化,最好的方法是先到天坛来。用中医看病的说法,你就算号着中华文化的脉啦。讲好中国故事,北京故事,天坛故事,这样便于他人更好地跟我们做朋友。”徐志长说。 “我只讲天坛的故事。如果讨论香港问题,有我什么事儿?那得最少国务院国家领导人发言。”徐志长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什么是礼仪?礼仪就是各自有各自的位置。不能越位。讲秩序,这叫礼仪。一品在前头,二品在后头,三品在更后头。说你好,不是礼仪。” 经由徐志长的天坛讲述,中国文化,让伊丽莎白深为折服。 “文化,不是侵入,是感化。文而化之。” 1993年6月5日,世界第二十个环境日,联合国副秘书长、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伊丽莎白·多德斯维尔在天坛做了一个游园会。 登上祭天专用的圜丘,徐志长介绍说:“这里是古代中国皇帝代表万民与上帝对话、表达愿望的地方。主要是希望给人们一个风调雨顺、利于人类生存生产的生态环境。” 虔诚的多德斯韦尔立即跪在台上中心的天心石上,手放胸前高声祈祷:“让上帝保佑人类唯一的地球吧。” “上帝会听到吗?”多德斯韦尔仰望着天空问。 “会的。”徐志长答。 “上帝会帮助我们吗?” 徐志长补了一句:“上帝不全管。” “上帝不是万能的吗?”对方问。 “即便上帝是万能的,环境也是自己弄坏的。人类自己给弄得水源枯竭了,矿产也不够了,空气也污染了。”徐志长说。 联合国环境署领导临上返程的车之前,对徐志长说:“天坛告诉我,今后的环境,依靠上帝是不行的。要不还要我这环境署干嘛?只能是联合国环境署领导全世界的人类,自己为主来解决。” 这些,是古老天坛给联合国环境署的启发。 这番话,也让和宾客探讨过上帝的徐志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很害怕他理解我讲成了唯心论。从他的理解看,这是唯物的了。” 1998年,天坛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这些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但他还是很慎重地说,通过开掘和弘扬天坛文化,天坛的社会效益、环境效益和经济效益稳步提高,达到三个效益良性滚动循环。 徐志长开始讲这些的时候,窗外是冬日的清冷,日头正高。 笔者起身告辞时,繁星已满天。 (部分图片来自天坛公园官方网站) 写留言 |
2000.11.1,老北京网自创办之日起,已经运行了 天 | 老北京网
GMT+8, 2025-3-31 17:37 , Processed in 1.117100 second(s), 9 queries , MemCache On.
道义 良知 责任 担当
CopyRight © 2000-2022 oldbeijing Inc.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