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探秘!跟着《红楼梦》碎片,寻觅曹雪芹的西山足迹 20世纪50年代我出生在北大勺园,对生我养我的故乡——海淀有着特殊的情感。在海淀,我度过了人生最重要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时期,我的人生与海淀息息相关,我的生命打有海淀深深的印迹,我对海淀怀有无限眷恋之情,这种难以割舍的情怀是挥之不去的。我以研究清代盛时“三山五园”为人生课题,2011年在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圆明园景观史略》著作,2017年同样是在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丹棱纪事》著作,丹棱沜是元代以来文人给海淀起的富有诗意的名字。 本世纪初我骑着我那辆“老凤凰”,旨在考察曹雪芹在北京西山的足迹。在几年的时间里,我跑遍雪芹在西山所到过的地方,包括海淀的前山与后山。写出了几篇较有影响的曹雪芹在西山的考察论文,陆续发表在《北京晚报》等北京媒体上。 几年来寻踪曹雪芹在西山的足迹,收获较大的有三: 北法海寺寻古 北法海寺我曾听说过,而且看过老舍先生给郭沫若先生的诗注中提到:“父老传言曹雪芹曾在附近出家为僧。”此信息曾经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时间又过去了几十年,已有访古探幽之心。关于老舍先生1963年在门头村体验生活时,在给郭沫若的信中曾赋诗《致郭老》七律一首,诗曰: 门头村里好为家,文艺源泉岂浪夸。金玉红楼终是梦,镰刀碧野遍地花。 东流巨浪今朝北,霜降香山叶染霞。瓜果齐歌丰产日,高天一弹吐光华。 第三句后面有注:“父老传言曹雪芹曾经在附近法海寺出家为僧。”曹雪芹在香山居住过,这是已被红学界公认的事实,香山附近还有许多东西被雪芹写入《红楼梦》如:樱桃沟的元宝石、木石前盟、黛石……雪芹和香山诸多寺庙的僧人有来往,因此父老传言曹雪芹曾在附近法海寺出家为僧,笔者认为极有这种可能性。可以想象雪芹当日的处境已到“蓬牖茅椽,绳床瓦灶,飧饔时有不继”“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地步,当然雪芹与法海寺主持相好,为了《红楼梦》的创作,遁迹佛门,这是完全可能的。有人会说,雪芹在香山有妻子、儿子,怎么会遁入佛门?这个问题提得好,似乎雪芹根本不可能遁入佛门,其实雪芹为了寻找一处清净处所,完成《红楼梦》的写作,遁迹佛门,并不一定出家为僧,长住在寺中写作《红楼梦》,让旁人误解出家为僧也是可能的。2006年第三期《红楼梦学刊》樊志宾先生(我的文友)撰写的《曹雪芹西山足迹考》与我有同样的观点:“如果我们把这个‘出家为僧’理解为留连僧观多日不去,或带发修行等等,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寻诗人去留僧舍’不就是这种生活方式的现实主义描写吗?此诗又被写作‘寻诗人去留僧壁’,按照此说,曹雪芹不仅留恋于西郊寺观,还应该在寺观内留下墨迹与诗文,惜乎今人福薄,不能寓目。这样看来,曹雪芹一度出家法海寺的民间故事也不是空穴来风了。”当然这仅仅是猜测,愿与有此同好者交流,应进一步慎重考证。 你好,580岁的法海寺!_北京时间 俞平伯先生在与顾颉刚讨论《红楼梦》的通信(1921年6月9日),也曾经猜测到雪芹的出家,现引缀如下,“颉刚兄:五日来信读悉。雪芹底孤冷与宝玉底性格无有甚不合,是极。要晓得雪芹孤冷的性情即是《红楼梦》醒后的宝玉,即是穷愁潦倒的宝玉,或竟是出了家的宝玉也未可知……” 周汝昌先生在《万安山访古刹》一文中说:“雪芹当日处境极度艰难,走投无路,不得已遁迹佛门,这是可以理解的,而这种环境中的古寺禅林,也正适合他的情性。我看父老传述是有道理的。” 霍国玲、紫军推证:“此寺(指法海寺)很可能就是曹雪芹为了逃避第二次被抄家的灾祸而逃禅出家的。” 昔日气派的皇家寺庙,随着朝代的更迭,时间的流逝,法海寺已经成为废寺,满目荒残,凭吊遗址,令人发思古之幽情。想当年,雪芹先生与好友鄂比常来古寺与该寺主持谈经论道,为写《红楼梦》准备素材……法海寺及西山诸寺留下雪芹与朋友的足迹,这便是红学研究的潜在价值吧! 寻踪白家疃 2005年十一黄金周,秋高气爽,阳光充沛,我骑车穿过上地高科技区,直奔白家疃。从东口入,向南走到村中一条季节河,河道干枯没水,沿河边的公路一直向南,骑到小村的边缘,没有我要找的小桥踪迹。经打听才知曹雪芹居住附近的小石桥在村西,站在村边向南看,经村民提示,三炷香清晰地映入眼帘,这座山是香山与白家疃的分水岭,从白家疃翻山去香山仅十里之遥。遥想当年在这条山路上,雪芹先生为香山、白家疃两地的人看病,经常往返,留下他数不清的脚印……为此我曾请教过孔祥泽老先生。孔老2005年11月14日回信说:20世纪70年代初我和吴恩裕先生去白家疃访问……曾听一位村民说:“当年前山(指香山)旗里有位大夫时常过来给穷人看病不要钱,每次来都在‘道’北一间空庙临时借来桌椅给人看病,后来这位大夫搬到桥西住,有了家看病的人方便多了。他说当初那间空庙早年还有呢……” 笔者直奔村西寻找雪芹住家附近的小石桥,骑车出了村也没见到小石桥的踪影,折回进村打听才在一户村民家的院墙外、道路旁找到雪芹先生居住在白家疃村西仅存的遗迹——小石桥。看来这座小石桥早已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原先的河床早已成现在的马路,真是沧海桑田啊!听村民说:“以前修马路,小石桥碍事,有人要把小石桥拆掉,众多村民反对,村民们认为:曹雪芹曾经住在小石桥附近,他的房子早就没了,这小石桥是雪芹先生留给大家的唯一念想,应该保护好,这样小石桥得以保存下来。附近有位尹亮老人,今年93岁了,他知道一些曹雪芹的事儿。老人虽然已是耄耋之年,居然能听到我每次的提问,只是说话语速缓慢。当我说明来意后,老人同我谈起了往事……老人说:村西有座老爷庙(供奉关公),坐西朝东。尹亮老人的姥爷、父亲和他,三代人都是老爷庙的看护者。一次尹亮在庙的西南边旧房基上种萝卜,他姥爷告诉他:“你种地的房基地原先是曹雪芹住过的房子,曹雪芹在老爷庙的西南有三间房,旁边有三亩菜园子。”他还说:曹雪芹为什么写《红楼梦》?女娲娘娘补天,剩下一块石头,我(指雪芹)也是补天来的,怎么把我剩下?这段话是尹亮老人听来的传说。看来也是有根据的,雪芹写《红楼梦》,早期是有“补天”的思想,常常画石,并以石自拟。《红楼梦》第一回有:“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下了一块未用,便弃在青埂峰下。”关于曹雪芹,老人说:“我姥爷看老爷庙活了九十多岁,中间我父亲看了十多年,又轮到我看到1947年结束,今年我都93岁了。” 经过查阅有关《红楼梦》的书籍和资料,使我进一步了解曹雪芹迁徙白家疃的情况。雪芹的好友敦敏在《瓶湖懋斋记盛》中确切地记载是乾隆二十三年春(即1758年),雪芹迁徙白家疃,有原注为证:“春间芹圃(雪芹的号)曾过舍以告,将迁徙白家疃。”在该文后敦敏因请雪芹鉴定书画又先后两次去白家疃,不巧雪芹都不在家。在后注中,敦敏大致讲了雪芹在白家疃新居的情况:“有小溪阻路,隔岸望之,土屋四间,斜向西南,筑石为壁,断枝为椽,垣堵不齐,户牖不全。而院落整洁,编篱成锦,蔓植亟杞藤……有陋巷箪瓢之乐,得醉月迷花之趣,循溪北行,越石桥乃达。”此桥便是我寻踪拍摄之小石桥。敦敏《瓶湖懋斋记盛》记载雪芹在白家疃的新居是四间房,而尹亮老人听他姥爷说是三间房,有一间之差,应以敦敏所见四间为准,必定敦敏是雪芹的好友(有资料记载:盖好新房以后,雪芹曾经将一间让孤独的白媪居住,并时常照顾老人)。 曹雪芹家居附近的小石桥 雪芹留下的传记材料极少,敦敏的《瓶湖懋斋记盛》记述了曹雪芹迁徙白家疃的时间以及雪芹的一些言行,殊显重要。那么雪芹为什么要迁徙白家疃呢?从乾隆十五六年雪芹辞别宗学迁徙西郊,几经迁徙最后一次由香山迁到白家疃。有人分析有经济原因之说、有回避“舆论”之说,有屋塌之说、有“满汉轸域”(乾隆二三年间,规定旗人的家奴可以开户,即准许汉人出旗)之说、还有雪芹筑屋白家疃与怡亲王有关之说不一而足。我则认为除了经济原因之外,雪芹为了寻找一处远避尘嚣,更为理想的著书、修书之所。遥想当年,雪芹为了著书,常常踱步于村西小石桥附近,缜密思考书中之情节,只有小石桥还曾记忆起当年雪芹踱步沉思的身影…… 几年来考察曹雪芹在西山足迹,访问了众多的当地老人,风风雨雨数载,最大的收获是《空空道人考》。 空空道人考 吴恩裕先生所著《有关曹雪芹十种》中的《考稗小记》曾说:“得魏君藏‘云山翰墨冰雪聪明’八字篆文,谓为雪芹所书。按篆文并不工。下署‘空空道人’有‘松月山房’阴文小印一方,刻技尚佳……见之者邓之诚先生说的确为乾隆纸,而印泥则不似乾隆时物,盖乾隆时之印泥色稍黄云云。余为谓倘能断定为乾隆纸,则印泥不成问题。盖不惟此印泥本即为浅朱,即使为深朱亦不能必其为非乾隆时物。‘空空道人’四字尚好。此十二字,果为雪芹所书否,虽不可必,然1963年2月晤张伯驹先生,谓‘空空道人’四字与其昔年所见雪芹题《海客琴樽图》之字,‘都是那个路子’云。”吴先生虽然经邓、张两位大家鉴定为曹雪芹真迹,因印泥的颜色有碍,证据略显苍白。这让我突然想起我的好友杨奕先生,他幼年长期生活在白家疃附近的太舟坞,曾写过《清代著名词人之一—纳兰性德》一文,讲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白家疃有一座空空庙,这就为雪芹落款的“空空道人”提供了直接证据:“就在曹雪芹白家疃居所的南边山根,曾有一座小庙独立山麓。庙一间,面积约十平方米。因为庙中没有神祗偶像和牌位,空空荡荡,当地人叫它‘空空庙’。现今有人认为这座‘空空庙’可能与曹雪芹《红楼梦》开头所写的‘空空道人’有关。”白家疃的“空空庙”无疑为《红楼梦》以及曹雪芹的研究提供了极为重要的证据。为何雪芹先生在书画作品之中用他不常用的斋号?我以为早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雪芹在世的时候,《红楼梦》(原名《石头记》)已经被视为“谤书”了;而此时雪芹(被抄家的后人)政治上受歧视,经济上陷入困顿。为了《石头记》的成书,为了顽强地生存下去,一些时候雪芹不得不在作书画或写信札时,署自己不常用的斋号,“空空道人”即是其一。当然“空空道人”也不是空穴来风,作为雪芹先生不常用的斋号,也是有因缘的。他生活的白家疃村的“空空庙”,曾经用来为村民看病,便借过来作为自己的斋号,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倘若不了解白家疃的历史与渊源、亲自去探索与考证,自然无法了解雪芹先生当时所处的困境与现状。这正是雪芹先生起用“空空道人”斋号的用意,从而也为后人考证带来了难度。然而这进一步确凿地证明了“云山翰墨冰雪聪明”篆文小品为雪芹所书,愿请方家赐教!另一旁证:吴恩裕先生在《考稗小记》所叙雪芹先生一行书信札,也证明雪芹签名用一不经见之别号,为飨读者,引缀如下:“魏宜之君言,1954年春,有人以曹雪芹书简求售,索价至数百万元(核今之币值数百元),亟详询之。据云:彼所见之两页为雪芹行书信札,系寄某旗人者,略谓嘱作之诗,因忙至今始得奉上,不知合用否,请斧正等等。函后签名不作雪芹,而为一不经见之别号,但此别号为何,魏君已不多记忆。”《题自画石》是雪芹除《红楼梦》外唯一的一首流传下来的诗歌: 爱此一拳石,玲珑出自然;溯源应太古,堕世又何年。 有志归完璞,无才去补天;不求邀众赏,潇洒做顽仙。 作者在白家疃采访93岁尹亮老人 从这首诗可以清晰地看出雪芹的思想有巨大的转变。如果说雪芹于乾隆九年(一说乾隆八年)开始写《红楼梦》,不免对“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式的生活尚且留恋,那么自乾隆十五六年雪芹辞别宗学前往西郊,生活自然下降,以至生活困顿,鬻画为生,甚至到了“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地步,同时也使雪芹得以接触下层社会百姓,特别是接触于叔度这样的残疾人和白媪这样无助的寡妇,世态的炎凉以及他亲眼目睹家族被抄后的没落,看清封建社会的尔虞我诈、丑恶、黑暗的本质。因而雪芹毅然拒绝画苑的邀请,宁愿过着贫困落拓的生活而奋力著书,无情地揭露、猛烈地抨击那个走向没落的封建社会。正如香山一带人传说的那样,曹雪芹为了那部《红楼梦》,穷死不当差,饿死不进画苑,潇潇洒洒地做一个封建文人圈外的“顽仙”,在封建社会中雪芹骨头之硬,品格之高,是难能可贵的。同时为废疾无告之人撰写《废艺斋集稿》,教给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残疾人以谋生手段。 雪芹从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春迁徙到白家疃,到乾隆二十八年除夕去世,除乾隆二十四五年南京之行(两江总督尹继善邀请雪芹到南京去做幕宾)一年外,在白家疃整整生活了五年时间。这五年时间是雪芹人生中最重要的五年,也是因生活所迫最为艰难的五年,除了《废艺斋集稿》的收尾工作以外,他把精力完全投入到《红楼梦》的修改之中。曹雪芹呕心沥血一生,为后人留下了一部彪炳千秋的不朽之作。白家疃——北京西郊靠近西山美丽寂静的小村,因曹雪芹而名声鹊起,因雪芹灿如日月的杰作——《红楼梦》,而享誉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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