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木匠的 “硬核手艺”：纯手工操作，细节绝了。
木匠，是人们对各种手工制作木器艺人的尊称。自古以来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木匠行业以鲁班为祖师爷。这是一门历史悠久的手工艺，其传承方式有两种，第一是家庭方式传承，也就是常说的父子之间传承。还有一种是师傅带徒弟传承，也就是常说的徒弟拜师学艺传承。 20世纪50年代之前，在北京地区分布有很多以家庭为主体经营的木匠作坊，也就是俗话常说的车铺，其主要业务是专业制作各种大车、轿子车。大车，指的是以骡子、马等大牲口为动力的一种古老陆地交通工具。其车体较大，常用来装载石碾子、石磨、原木等大型货物从事中远途运输，所以在民间也被称为大马车。在现代化机动车辆出现以前，大车一直是陆地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每个车铺都以掌柜的姓氏来命名，掌柜要是姓赵，就命名为赵记车铺。掌柜必须是社会经验最丰富的长者，也是技术最全面的掌门人。为了防止同行之间距离很近，影响到各自的生意，车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行规：同门师兄弟或者是亲戚不得在15里之内设立相同的店面。在京东潮白河岸边有一个袁庄村，村子虽说不是很大，可在当时的京津一带名声可不小，究其原因，村里的赵记车铺利用精湛的手艺，专业制作各种大车、轿子车，以用料考究、外观漂亮、经久耐用在京津一带名声大噪。当时一些经济条件较好的商家、农户，都以拥有一辆赵记车铺制作的大车而感到荣耀。
大车由车身与车轮两部分组成，老百姓习惯上把车轮叫作车轱辘，最早的车轮为全木质结构，木匠用坚硬的枣木、榆木精心制作而成。带有辐条的车轮酷似两把展开的巨型花折扇，所以老百姓习惯称之为花轱辘大车。大车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两个车轮的普通型；还有一种四个车轮的重型平板车，这种车设计非常独特，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车体的两个车轮可以任意转向，性能类似今天的重型卡车的拖车，由骡子、马等大牲口牵引前进，既可以直行，也可以任意转向；后面的车体类似今天的挂车，在前面车体牵引下向前行进。这种车，在当时属于特制的重型运输车辆，主要用于装载碾盘、超大型石磨、超长原木等重型物件。 任何一辆大车的制作工序都十分繁杂，是对木匠技术的一种严格考验。一般情况下，大车制作需要两个技术熟练的木匠分工合作来完成。如同今天的流水生产线一样，一个木匠负责制造车身，一个负责制造车轮。制作车身所用木材很有讲究，首选就是水曲柳。水曲柳主要产自我国北方广阔的山区，属于经济价值比较高的落叶大乔木，整个树形美观，树干通直，高度可达二十多米。加工成的板材，花纹十分美观。其木质坚韧，富有弹性，可承受巨大的重力。
当年木匠干活儿时还没有各种电锯可用，一切都是手工操作。锯，是木匠专用工具之一，由锯把、锯梁、锯条、锯梁绳儿、绞板儿等组成。锯条是一条带有锋利锯齿的薄钢条，依靠锯齿向前一拉，再朝后一推产生巨大的切割力，就会把各种木头锯断。用原木加工板材是制作大车的第一步，俗称开板儿。先用特种刨子刮去原木的外皮，木匠从墨斗儿里拉出一根黑线绳儿，在原木上打出一道道黑线。用六根结实的檩条做成两个工字型架子，把原木平放在架子上，再用几根铁锔子（俗称两脚钉）把原木牢牢固定在架子上。两个木匠侧身面对面，双手握锯站在原木两侧。把锯条平放，眼睛瞄准黑线开始起锯，手艺较好的一个负责拉上锯，另外一个负责拉下锯。加工板材的专用锯条又长又宽，锯齿也比较大。木匠行业有句行话：锯不走空。意思是，两个木匠之间配合默契，动作要不紧不慢，两双眼睛紧盯住清晰的黑线，一拉一推，每一锯都要拉出应有的效果，也就是要拉出锯末。伴随着一阵阵“哧哧”的响声，锯口下面随风飘洒下来很多黄色的锯末，落在地面上。开下来第一块板材后，感觉锯条有些不锋利了。两个木匠停下来，一个坐在地上，把锯放在双腿中间夹住，用三棱钢锉发锯。发完锯后，从布袋子里拿出来一个牛角，里面有一团油性材料，横向把整根锯条轻轻刷一遍油，有了油脂的润滑作用，再使用时，大锯感觉又轻快又出活。
加工完板材，下一步开始制作两根车辕。这是整个车身的主体结构，以后的车厢板、车厢底都要安装在两根车辕后半部。按照技术要求，车辕最前部位被设计成前面细，后面比较粗。常见的大车总长约5米，宽度约130厘米，所以要选用两根5米长，直径30厘米笔直的水曲柳。先用特种刨子把外皮剥去，精心算计好各种尺寸后，用墨斗儿打上一道道的黑线。从棉布口袋里拿出来锛子、斧子、凿子、大小锯。一阵紧张忙碌之后，锯末、刨花撒满地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水曲柳特有的味道。经过一天紧张忙活，两根崭新的车辕初步制作完毕。 车轴上方的车身框架，是最主要的承重部位，因此，这里设计得比其他部位都要厚实。为防止长时间重压下框架变形，车轴上方还特意加装一条12厘米宽，120厘米长的托木。按照行话说：把骡子马等大牲口拴在两根车辕之间牵引大车叫作驾辕。驾驶的驾，车辕的辕。大车在装载比较重的物件时，最前面还要加上一两匹骡子或者马来帮助拉套。
按照大车制作技术要求，最前面一块厢板距离车辕顶端不能少于130厘米。有了这样的尺寸设计，大牲口驾辕时，屁股就不会碰撞到厢板上。两根车辕前部还各留有两根辕桩子，用来固定马鞍等各种套具。车轴安装位置也很有讲究，必须在车厢中心点处再向前返约10厘米。有了这样的设计理念，即便是装载比较重的物件时，大部分的重量也会处在大车前方，行走起来就会比较省力。 赶车的人因为驾驶经验丰富，可以随机应变，处理各种紧急情况，因此被称为车把式。车把式要熟知大牲口的各种习性，常用各种专用口语来指挥牲口向前走，或者拐弯儿。车把式赶车时，背朝车厢面朝外，侧坐在车辕与厢板结合部位。右手前的车辕上，特意留有一个直径3厘米左右，四五厘米深的圆孔，按照行话说，这个部位才真正叫作车。人们平时常说的大车一词，指的就是这个圆孔部位。赶车时，车把式右手紧握一根长长的马鞭子，来驾驭大牲口前进。收车后，随手把马鞭子杆儿插到圆孔里。 马鞭子分为标准型和加长型两种。不论哪一种都是由鞭杆子、鞭绳儿、红缨子、鞭梢儿四部分组成。标准型鞭杆子长度在一米六以上，主体由两部分组成。下半部分为一根光洁的硬木，上半部分是三根细长的竹条，以旋转方式编织在一起。一根柔软的白色鞭绳儿拴在竹条顶端，鞭绳儿长度在一米五左右，前部有一只鲜艳的红色缨子作为装饰，一白一红，二者相互衬托，十分漂亮耀眼，鞭绳儿尾部还有一条较细的狗皮鞭梢儿。抽鞭子时，车把式右手紧握鞭杆子，先用力向上一扬鞭绳儿，再向下一甩，鞭梢儿随着鞭绳儿快速回卷，产生“啪啪”清脆悦耳的鞭子声，那场面很是震撼。 车轴是马车最重要的承重部位，制作车轴的木材首选为枣木。枣木为北方出产最好的硬木，历来就有红花檀木的美誉。木质坚硬密实，耐久性、耐磨性都很强。把一根120厘米长，直径30厘米的风干后的枣木精心加工成圆润的车轴。为了防止长时间负重造成开裂，还要放在特殊的油脂里浸泡几天，吸收了大量油脂的车轴会更加坚固耐磨，可以承受几千斤的重量也不会变形开裂。 制作车轮技术难度最大，手艺差一点儿的木匠根本不能胜任。先用大锯把坚硬的干枣木开成一块块的板材，再制作成宽度为6厘米，长23厘米的扇面形部件。用铁质的大铆钉（大帽钉）相互拼接起来就成了车轮外圈。辐条是承重的主要部件之一，由坚硬、耐磨的榆木精心制作而成。按照技术要求，车轴框与外圈之间需要有16根辐条以榫卯结构连接在一起。由于枣木、榆木木质十分坚硬，榫卯结构设计又很特殊，整个车轮组装起来十分费力，需要把车轴框、外圈、辐条放在水塘里，慢慢浸泡三四天。吸收大量水分后，木质开始稍微变软。即便是这样，组装车轮也十分费力。这活儿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用蛮力硬砸，否则会把部件砸坏。只能耐下心来，一边继续用水泡，一边慢慢用木锤子砸。五六天后，两只车轮才能安装完毕。等到车轮完全干燥后，还要用特种油脂浸泡几天，防止开裂。车轴经过长时间负重转动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磨损，这就需要定期给两个车轴框里加入一些油脂当润滑剂。车轮安装好后，还要在最外侧安装一圈儿铸铁瓦圈。最后木匠用双手推着在空地上走几圈儿，看看哪里不太合适，再仔细校正一番。 最后，两个木匠相互配合，把车轮与车身安装在一起，成为一辆完整的大车。套上大牲口走上几圈儿，感觉没有什么大毛病，找来一把刷子，一桶专用桐油，把整个车身刷上两遍。桐油是我国南方特产的一种油脂，用油桐树种子压榨获取，主要用于造船业、造车业和家具行业防水保护。油脂慢慢吸收到木材内部，自然晾干后，形成一层防水保护膜，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在长时间正常使用情况下，大车也不会开裂。至此，一辆全新的大车才算制作完毕。 |
2000.11.1，老北京网自创办之日起，已经运行了 天 | 老北京网
GMT+8, 2025-12-19 02:08 , Processed in 0.081958 second(s), 16 queries .
道义 良知 责任 担当
CopyRight © 2000-2022 oldbeijing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