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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古开今

2025-12-24 17:03| 发布者: weiwei |原作者: 吴元增|来自: 北京纪事

摘要: 这座被遗忘的古都,才是北京“城之源”一座城市在光阴脚步中的印迹如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其中承载着文明传承的美丽弧线,也镌刻着家国历史的跌宕起伏。面对着这样一条河,很多人将目光投向它的源头,探索它的故事。 ...
这座被遗忘的古都,才是北京“城之源”

一座城市在光阴脚步中的印迹如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其中承载着文明传承的美丽弧线,也镌刻着家国历史的跌宕起伏。面对着这样一条河,很多人将目光投向它的源头,探索它的故事。如今人与光阴的双向奔赴,又如一段总也聊不完说不尽的絮语悠扬,不如伴随这一话题聊一聊北京的“城之源”。

北京地区最早的城

“城之源”是指一个古老城市的发源地,它一般是从聚落转化过来不久,但已具备了城的雏形特征,比如城池、街道、祭祀区、墓地群、管理机构等。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后续城市的演变发展一直位于源头城市的范围内、轨迹上,即时空标准。无论最初这个城多小,也无论后来的城发展到多大,其后的城一直是在最初这个城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类似于江河源头。有了这个发源地,后续城虽然不断演变、发展,但二者之间一直存在着“基因”传承,即便发生一定的“改扩建”或“转移”,也一定会有某种实质性的“纽带”联系。从这一定义出发,才能讨论、判断谁是“城之源”。

夏商时期,北方地区有一个存在了很久的方国,名为蓟。这个蓟城是北京地区史载出现最早的城市。蓟城的存在与发展,对后世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

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周武王伐纣灭商,建立了周王朝。《礼记·乐记》记载:“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蓟被封国属于褒封。“有土嘉之曰褒,无土建国曰封”,说明蓟在褒封前有土有国也有民,周武王褒封只是对原有的蓟在名义上予以确认。从此,蓟国成为周朝镇守北方的一个地方政权。

蓟城大致是从商中期甚至更早开始。有关殷商蓟国的记载,最早出现在殷墟卜辞一期上,其年代约为商王盘庚至武丁时期,大致相当公元前1300年至前1200年。近期新宫遗址发现后初步公开的信息,意味着北京建城史又向前推进了几百年。有专家推测,该遗址或与蓟同期存在,或属于蓟的一部分。

关于周武王褒封蓟,古籍中多有记载,除《礼记·乐记》外,记载此事的还有《春秋左氏传》《吕氏春秋》《韩诗外传》《史记·周本纪》《史记·乐书》等。这些文献成书年代大多在战国、秦汉时期,反映了武王封蓟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与蓟城始建年代相关的史实。

引用文献要注意识别文献中的讹误。比如按多种古籍比较,《史记·周本纪》中的“(封)帝尧之后于蓟”应属误记,这一事件应为“封黄帝之后于蓟”。《史记·燕召公世家》记载“周武王之灭纣,封召公于北燕”,与其他文献有所不同。读者以此为据会以为武王同时分封了燕。对此,历代学者早有察觉,近代学者也多有研究,认为周武王灭商之后不久便去世了,这期间武王不可能立即封召公于北方的燕地。专家们全面考查有关西周分封的各类历史记载,认为分封不是武王一人所为,蓟、燕也不是同时所封,武王封蓟,成王封燕,两者相隔大约十年左右的时间。

琉璃河燕都遗址出土的刻有“成周”两字的龟甲和克罍、克盉“令克侯于燕”的铭文,作册奂器也有关于“太保墉燕”的铭文,都证实了燕都建城发生在成王时期,“封召公于北燕”的不是周武王,而是周成王。《夏商周断代工程报告》已确认了这一说法。

蓟丘见证蓟城存在

夏商时期聚落和城邑多以“丘”为名,如商丘、章丘、任丘等。最早的蓟城也是依托并起源于蓟丘,一座上面长满一种名叫“蓟”的野草的黄土高丘,并因此而得名。

典籍中关于蓟国或蓟丘的记载,较早见于《战国策·燕策》:“大吕陈于元英,故鼎反乎历室,齐器设于宁台,蓟丘之植,植于汶篁。”乐毅《报燕惠王书》载:燕破齐,大吕钟陈列在元英殿,燕国的旧鼎运回到历室殿,齐国的宝器陈设在宁台。燕国蓟丘竖立的旗帜插在齐国汶水上的竹田里。其后,《史记》《汉书》等文献对此也有记载,文字与《战国策》所记基本相同。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城内西北隅有蓟丘,因丘以名邑也。即蓟城之名始于“城内西北隅”的蓟丘。这便是如今白云观外西北一带。《水经注》是一部十分经典的传世之作,引据浩繁且论断公允,加之郦氏乃范阳涿州人氏,对近在咫尺的蓟城十分了解,其上述结论显然持之有故。

白云观外西北这个地方已被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考证为蓟丘遗址,后很多专家都有类似论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前,蓟丘还存在。根据1956年考古勘查,这里当时分布着相当密集的战国、汉代陶井,地面上散布着很多先秦陶片。最为重要的是,在一座战国陶井中出土了一件汲水用的陶罐,罐的肩部有一则陶文,后经陈平等专家辨认正是蓟字的早期写法“魝”。这一刻有“魝”字的陶罐说明,这一带显然是早期蓟城所在。

蓟城位置何处寻

蓟城的位置,是学术界争论最多的问题之一。不可否认,蓟城的位置在三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无疑会发生一些变化。但是,有几个问题专家们的共识程度已经很高。一是北城墙位置多年来大体未曾变动(只是东西延长线的变化),可以看作是蓟城到金中都的定位基准;二是蓟城在燕国时期可能会大于蓟国时期,以至于后来一直发展到唐幽州城、辽南京城、金中都城的位置,但其主体位置一直在广安门内外这一带。

辽南京城基本上沿用了唐幽州城。北城墙在白云观北侧一带;南城墙在白纸坊东、西街一带;东城墙在烂缦胡同与法源寺之间;西城墙在会城门公园至莲花河东岸间一线,这个位置就是唐幽州城的位置,也就是所谓后期蓟城的位置。

北京大学岳升阳教授系统研究了南城施工工地出土情况后,绘出了战国西汉蓟城遗迹分布区域:东至南新华街;西至广安门外铁路线;南至南横街;北至东西太平街一线以南。这个区域东西约3400米,南北约2200米,面积约7平方公里。在这个范围内,广泛分布着战国、西汉时期的地层和遗物。这大致就是“前期蓟城”的范围。“大地文献”帮助人们在现阶段做出了定性判断——“前期蓟城”和“后期蓟城”的主体部分是重叠的。

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判断,北京地区陶井分布量最多、面积最大的区域就在北京城区的西南部,其中尤以广安门内大街两侧和西南护城河一带最为密集。北京城区符合“前期蓟城”条件的只有这个区域,其他地区至今没有出土过大量的陶井和其他遗迹,不存在另外一处蓟城所在地。

古蓟城的存在,既有文献记载,也有不少考古成果证明。除了上述在蓟丘发现的刻有“魝”字的陶罐以外,1955年在广安门桥南约700米处发现了一处先秦遗址,出土了先秦时期的陶器及饕餮纹半瓦当。这是关于蓟城若干考古成果中最重要的一项发现。1972年在原宣武区韩家潭图书馆园内,出土燕国刀币、饕餮纹半瓦当、陶井残片和其他汉代陶片。1998年在白云路西即蓟丘区域,出土战国西汉时期的地层,地层中含有许多绳纹瓦。2005年在五道街西口外南新华街路边,出土含有大量绳纹灰陶瓦、火烧土炭屑的地层,此距韩家潭不远,说明这一带有西汉或战国时期的文化层。

据考古文献记载,1965年在西郊八宝山发现了西晋永嘉元年(307年)幽州刺史王浚之妻华芳墓,墓中出土了《王浚妻华芳墓志》,写明该墓“假葬于燕国蓟城西廿里”。这是北京地区历代墓志铭中关于蓟城方位的最早记载,提供了该墓葬和燕国蓟城的相对位置。由该墓地向东测量8.7公里许(即西晋廿里),即白云观西侧会城门一带,也即是西晋时期蓟城西城墙所在。

王光镐等专家学者认为,对古蓟城的考古发现虽然零碎、零散,但将这些分散的信息综合起来加以系统研究,对各种史料加以核对,对各种观点加以辨析,能够充分印证今北京西城区的西南一带就是古蓟城所在,也就是北京城的发祥源头所在。

为什么蓟城考古没有大规模的发现?主要是因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蓟城的城郭、宫殿曾因战火等屡遭破坏;而由于地理位置重要,每在战火焚毁之后,又总能得到重建和发展,导致后期的建筑覆盖在早期的建筑之上。蓟城遗址、遗迹早已被层层叠叠的晚期建筑所掩埋,尤其是被现代建筑覆盖得严严实实,取得大规模考古成果几乎不可想象。而琉璃河燕都遗址并不是发展城市的理想之地,燕国将其废弃之后,再也没有发展成为城市,致使得以较为完整地保存下来。

有观点认为现有考古只能证明燕都蓟城的存在,不能证明早期蓟城(西周至春秋)的存在。这是不能辩证地看待文献和考古成果之间的关系所致。春秋与战国之间以公元前476年分界。从公元前476年到公元前222年燕亡于秦这二百五十余年,已经确定了蓟城的存在,而燕以蓟为都的时间远不止这二百五十几年,公元前1046年以后,这期间发生过蓟亡、燕以蓟为都等事件,无论是蓟国蓟城还是燕国蓟城,这几百年都应该是连续的。目前没有任何历史文献记载蓟城曾经有过迁移,不可能战国时期燕在这里而春秋时期燕却不在这里。蓟城在燕“为都”的前后具有连续性,蓟都蓟城和燕都蓟城之间可能会有大小不同,但主体位置不会有大的变化,这属于基于文献研究和已有考古结果辩证统一的合乎逻辑的推理。

从蓟城到北京城

北京在蓟的基础上发展起来,蓟城处于北京城历史演变逻辑的最前端。在蓟城故址上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是春秋战国的燕都、秦汉的广阳郡、三国的燕郡、晋的幽州、隋唐的幽州城、辽的南京城、金的中都城、元的大都城和明清两朝的京城,直至当代的北京城。它们之间的前后递嬗,既体现了这座城市的历史沿革,也展现了一条北京城从小到大的发展轨迹。

蓟城符合北京城之源的所有条件。一是有文献记载,二是有具体封国时间,三是有明确的位置,四是有考古证实,五是有完整的历史发展轨迹。所以,蓟是北京城发展史上最早的城市,是北京城之源。


判断北京城起源于蓟城而不是早期燕都,是从城之源的定义出发的,时空关系是辨别的黄金标准。

燕都早期遗址与蓟城分别是燕国前后的两个都城,一部燕国史主要由这两座都城构成,但是燕国的历史不等于北京的城市发展史,更不能把相距近百里的两座城视为当今北京城早期的两个阶段。燕都蓟城是蓟都蓟城的延续与发展,而不是琉璃河燕都古城的延续和发展。蓟城有自己的发展史,北京城是在蓟城的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溯源要沿着蓟这条轨迹向前寻觅,与燕都早期遗址无关。正如专家们所比喻,虽然南京是明朝历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显然不能把南京视为北京的前身。

搞清楚蓟城是北京“城之源”,其他很多事情就几乎迎刃而解了。比如确定“城市日”,作为一座具有三千余年悠久历史的古城,北京城需要有自己的生日,这一天就是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应该通过法律程序予以确定。要积极开展城市考古勘探工作,在不影响现有城市建筑的情况下,结合蓟城、蓟丘位置研究成果和历史上考古发现线索,选择适当位置进行试掘;要申请将蓟城、蓟丘分布地区划定为蓟城遗址地下文物埋藏区;要活化空间载体,建设蓟城遗址公园、蓟城博物馆;要以蓟城、蓟丘冠名,彰显蓟城元素;要组织文创活动,讲好“蓟城故事”,等等。

蓟古开今,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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