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有板有眼 如果仅用“区”分割北京的居民特征,恐怕不很妥贴。似乎用上文谈到的“片”来分割才最准确。 “片”指的是附近一带具有相同、相似性质的地域。比如商业区,北京曾有最著名的三处:一处是前门大街,包括其中的人栅栏。这是最繁盛的传统商业区,大栅栏是其中第一综合的人街,昔日各类买卖中的头一家,都会削尖脑袋钻进去占有一席之地。除此之外,前门还拥有好几条单项第一大街,如廊房二条的上器大街,鲜鱼口的鞋帽大街,西湖营的刺绣大街。昔日,各种买卖在不同街巷中各自悬挂匾额招幌,各做各的生意,讲究的是“船多不碍江”,彼此问不能互相拆台,否则会有“行会”主持“公道”。 第二个商业的“片”当属王府井,它兴起时间稍晚,但起步却高。其中的东安市场更有特色。这特色首先表现在它的综合性和紊乱性上面,它属于小而全。各色百货小摊小店、各种风味饮食餐馆,各种书摊,各种杂七杂八、叫不上来名目的摊贩,云集其中,于没有秩序中又自有秩序。外人不可能轻易搞明白,但每来一次,都会从杂乱无章之中体味到寻觅之乐。比如购买旧书,很多漫不经心之人,就会从漫不经心之中陡然大喜,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意趣。 第三个商业之“片”当是天桥,这里是穷苦人寻欢作乐的场所。驰名的游艺项目有“八大怪”,其中唱京剧的一项叫做“滑稽二黄”。因为缺乏必要的物质基础,同时也没有正正经经的欣赏节目,所以一切全都“从狂从怪”了,只求哈哈一笑,不再有高层次的要求。 除了以上固定的这几处商业“片”,北京还有若干零散的临时集会场所,所谓庙会是也。这放到后边再说。西城的什刹海是全老北京难得的一片属于市民的绿水生活区…每一“片”就是一个世界。前门是一种世界,王府井则是另一种世界。说到天桥,那就又是第三世界了。如果换个职业角度看,官场是一种世界,银行金融界也是一种世界,卑微到讨饭的乞丐,他们也组成了常人难以想象、规矩同样森严的世界。京剧《金玉奴》中丐帮头领金松所言“杆儿上的”,就是他们那一行的特殊言语。在昔日的前二门(宣武门、前门、崇文门)之间,许多会馆中驻守着镖局,他们为富商押运财宝,有的是硬缥,凭仗自己的武艺和名声;也有的是软镖,每年定时要派人,送些“意思钱”给沿路打劫的强盗,请其当自己押运时网开一面。在宣武区菜市口到虎坊桥一带,聚居着梨园伶人和中卜等的娼妓… 这样居住在北京各个地盘上的居民,通过一辈子又一辈子的居住,地方让人给住习惯、住顺溜了,地方也把人给磨练得圆熟、干练了。北京有许多“地面儿”有了个性,“地面儿”也因为上边的“人”有了脾气。这里集中谈一些有关“北京人”经过长期不断地“走”而形成的心态—— 第一,就是上文谈过的那种北京人对方向的特别敏感。从哪儿到哪儿,就总是说“先奔南过两条街,再向东拐弯过三条胡同——就是啦!”汪曾棋文章描绘老北京人老两口儿夏天睡觉:老太太嫌老头儿挤了自己,用膀子一“推”老头儿:“北边着点儿”……这在其他城市中肯定是没有的。 第二,造就了为数不少的一批“胡同串子”。何谓“胡同串子”?似乎贬义稍多,无非是指一些青壮年人贪图并适应了胡同生活,整日游手好闲,不劳动居然也就“活了下来”,甚至还“活得不错”。这些人习惯了胡同,观察大街乃至王府、皇宫时,竟然就带着胡同的眼光去看。 第三,因为北京的道路没有斜街,人们从一地到另一地,都得拐弯走直角,不可能抄近路。于是这又培养出北京人的直爽和“不来斜(邪)的”。路遇不平北京人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管他天王老于,“路不平,有人铲2”于是海瑞骂皇帝也就出来了。海瑞是最南边人,这种敢骂皇帝的品格固然是他阅历、修养、性格的集中表现,但与他曾在北京作官,走过北京的道路,恐怕也不无关 系。 第四,北京的大街小巷可称无其数,平时站在街巷边上的人可说不少。但认真赶路目不斜视的人并不多,北京人素来就有悠闲这一桩美德。一切讲规矩,再难的事儿办起来,也要有紧有慢,一板一眼,何况是别人的事!如果当街心儿里有仁大男人蹲下来低头看东西,肯定一会几周围就会站满人。你间最外边的人干什么呢?他“白”你一眼:“你长眼睛了,不会自己看?”事实上,最早那三位是看街心儿地面儿上有仨蚂蚁掐架,后来者站在后头,一直没闹清当中蹲着的看什么,但又不好意思问…是最后这位把不该挑明的给挑明了,那还不该挨骂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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