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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煤

2002-12-1 11:00| 发布者: 佚名

北京有煤,大约在北京建都以后,由金元两代才有煤。相传明成祖初就燕王藩封,朝廷屡有徙藩的意思,燕王就奏说:北京是“泥锅造饭斗量柴”,泥锅就是砂锅,斗量的柴就是煤。现在唐山煤矿由内河往各处运煤,仍用斛量,一斛五十斤。据安元煤栈乔经理亨芝说:北京以前烧煤,除了硬煤块子以外,没有煤球,末子只用来做方块的“煤简”烧。煤球的兴起,不过百余年历史,聪明摇煤的“定兴黑子”,把煤简放在筛中,在木棍上来回滚,居然摇成球形,才有了煤球的应用。以后又进步为“吊筛”,用木杠做成架子,以绳系住筛子,来回摇动,简便多了(现在旧煤栈仍有用这个法子的)。最后进步成“花盆筛子”,于是手力匀,煤球愈发光净好烧了。至于机器煤球如何?我不必批评,即以不能发达的情形看来,就可知道了。煤末没有粘合性,必须羼入黄土,现在一般号称只羼三十斤黄土的,实在是六百斤煤末羼三百斤土,兴隆煤栈是一千斤煤末羼四百斤土,其中火力自有不同了。   煤的种类非常多,大分为“无烟煤”、“有烟煤”两种。无烟煤最普遍,除焦作、巩县以外,以北京产量最丰富。北京的煤分南山、北山,过去称“南末北块”,南山包括周口店(南窑)、坨里(北窑),产“硬末子”、“黑末子”、“大炉块”、“二炉块”四种。南北山的煤,在地下蕴藏的都是十三层,南山十三层是立着长成,称为“南槽”,挖取时平着动手,一槽挖完,再挖一槽,离地皮近的为“槽尖”,煤质稍劣,深下为“槽根”,火力强,如“红煤大槽”、“黑煤大槽”等。北山包括门头沟、安家滩、禅房、斋堂、板桥等处,所谓安家滩、禅房的须炸,便是北山大宗。北山地内蕴藏的煤,是横着长成,称为“北普”,普又称“函”,挖取时往下动手,煤函出煤比煤槽多。北普的十三函是:①“爆煤函”,②“爆煤中函”,③“明煤大函”,④“黑煤函”,⑤“黑煤大函”,⑥“黑煤小函”,⑦“中函”,⑧“扫帚函”,⑨“白煤大函”,⑩“白煤小函,(11)“青煤函”,(12)“腰石函”,(13)“籽函”。南槽北普各窑,不能相混,只门头沟“瑞记煤窑”半槽半普,是一特别煤窑。 煤窑   门头沟火车由石景山起,即渐渐走入山内,门头沟四面是山,东北是天台山,东是石景山,北是来龙山,南是小黑山,西是九龙山,车站在东北山口,圈门在正西山下,真是“四围山色中”,绝妙一幅图画。由车站至圈门,顺大道南行,过河至大峪村,折向西行,一路在南山下行走,夹道有十里长的山村,经过东辛房村、西辛房村,两旁小窑(土窑)很多,一直到圈门里。门头沟煤窑分“土窑”、“机器窑”两种,土窑有一百零五座,机器窑有中英煤矿、中兴煤矿、川南煤矿(即先之治水公司)。“矿产税照”除三家机器窑外,计分三大矿区,为“南同意矿区”,“北同意矿区”,“协成矿区”,一切土窑都包括在几个矿区里了。   机器窑采煤方法,和土窑不同,土窑打圈是出五做五的斜坡,机器窑是做成直井筒,上下用“槔车”,内装“罐笼”,以电力、汽力做引擎开动上下。井底往旁做成石门,四面皆有,由石门往里打做,见着煤以后,名为“煤巷”,取得煤后,用轻便铁道元宝车,运至井底再装入煤斗,放入罐笼,用槔车往上运。装煤容量,以煤斗计算,每斗半顿(老秤八百四十斤)。四面石门,每门一行,每行较土窑整个煤圈还要大几倍。机器窑所用窑工,采用“包工柜”制,每柜至少一百人,每行(即每面石门)两三柜不等,柜头管辖所有工人,一切窑工的食住以及工价,全由柜头负责。每柜取得煤以后,装罐时插放本柜煤筹,至井口收集一起,到晚上计算每柜应得工价多少,交付柜头,发放窑工,也有用旬帐的。门头沟中英、中兴、川南三机器窑,以中英煤矿出煤最多,矿在圈门外东北山下,矿外堆集挖出来的煤,几如小山,在车站即可望见。因机器窑和土窑地下相通,所以撤水时,土窑得利不少。机器窑每当山水骤至时,立刻关闭石门,窑内工人,都必需借土窑煤长逃出的。煤窑不绝对禁止人参观,有时还可以下窑去看,不过妇女是绝对禁止入内的。   煤窑在山上,煤栈在车站,距离有十里地,运煤只中英煤矿有专用铁道,其余都用大车和骆驼运煤,所以脚力很贵,即以现在情形而论,出窑置本块子每千斤十元上下,末子六七元,煤栈买价加二三元,至栈脚力每千斤二元上下,又由栈至北京,脚力和花费,每千斤一元上下,所以北京煤价上涨,仍还不足本价。   门头沟有一句俗语是:“开窑不落栈,落栈不开窑”。山栈没有什么可谈,现在谈一谈窑上情形。门头沟煤窑分土窑、机器窑两种,分别谈谈:   门头沟土窑一百零五座,外表规模很简陋,只三间土墙石板房,后墙上写几个大字“某某煤窑”,后面便是窑了,一切财产,都在地下。土煤窑的组织,首领名为“总管”,总管之下便是“作头”,作头就是矿师,每日收入有至百元的,也有一个作头兼管四五座煤窑的,他们的职务是:第一先相看那地有煤苗(煤苗类似青灰),然后指挥工人,挖井打圈。土窑的形式是,“出五做五”的斜坡,到底名为“湖根”,将至煤函,即横着追打,作头指定方向以后,即可出窑无事,所以职务很清闲,如能见小函煤,即为透圈,否则还要深追,湖根宽二三十丈,窑中称为“若干庹”,一庹五尺。一道煤函,打一道圈,一面横追,一面下打,直至十三函。如某函没有煤,是为“虚函”,所以由湖根往下很深。今年水大,直没湖根,幸而各窑相通,可由机器窑抽水,但也非至阴历十二月不能出煤的(每年阴历十月至明年四月为出煤时期,七个月中,门头沟窑工三万多人,每日有二三十万元收入,所以一切买卖异常繁庶)。挖煤首应见小函煤,如不见小函,即横打追求,是为“过帮”,倘和别家窑工相遇,应即刻退回相让,否则要械斗以致闹出人命案的。作头之下,带领窑工挖煤的为“长头”,长头要知道煤的好坏、“煤长”所在。煤长就是窑中煤区。挖煤时,如遇其他家煤长,听见其他家火炮声,即设计圈挖,以不见面为原则,如两窑共同穿透一煤长,依定例“见面分一半”,不然即起械斗。   窑工挖成“窑筒”,上面山石土层压力甚大,时有陷落的危险,所以必须用“窑柱”支撑。窑柱的取材,就是盖房造屋所不能用的木材废物利用,以柳木为最好,因窑中水湿,柳木不易腐朽的缘故。据润民六兄说:山石压力如何的大,窑柱哪里支的住?实则窑柱的用处,只能用来听声,因山有动态朕兆,柱子即发出一种细微响声,久在窑中的窑工,都能听出,立刻须急速奔避,或跑出窑外,或跑到旁的小窑筒中,名为入“袖子”,袖子就是已然出过煤的窑筒。少时山陷地崩,窑柱拧成碎如火把,人若被压,当时便成粉碎,也有不及跑出的,就牺牲在里面了。煤窑时有死人的事发生,真是以血汗性命换钱的生活。土窑窑工,少的只十几个人,多亦不过百余人。凡走到大峪村往西的,到处墙上贴有红色招贴,什么“南坡宝兴煤窑开秤卖煤”,“后台小函窑开秤”,都是土窑的小营业啊! 窑工   窑工俗称“窑黑”,下窑挖煤时,大半都是光着身子,也有穿“窑衣”的,窑衣也只是一件裤衩而已。每人都要戴一顶“窑帽”,窑帽形似平顶孝帽,用布缝成,帽旁系着“窑灯”,窑灯相传顶在头上,实在是系在额角的, 至于左右就没一定了。窑灯俗名“王八灯”,形似茶壶而小,上大底小,前有嘴可以安放灯捻,灯捻在窑中俗名“布根”,后有把可以端放,壶盖附有“刮油板”、“镊子”、“存捻”等物,窑灯有铜质、铁质、锡质的不同。窑灯旧日都用油,在黑漆的窑洞中,一灯如豆,憧憧摇动,不亚如鬼影逼人。近年才有用电石的,真似阴山石窟,忽见佛光。窑内石块森森,为避免窑工刺足起见,铺地用木梯形,直接湖根。窑工随长头指示方向,背负口袋,手持镐头,挖取煤块。得煤以后,或用背背,或用筐拉,要随窑筒井口是“背门”、“拉门”而区分运煤方式,不过背门较比多些罢了。背煤用口袋装煤,每次所背数量,最少三四十斤(老秤加二,也有“对花秤”,即一百斤再加一百斤,或加八十斤),多至一百四五十斤,以个人体力和湖根以下窑底平险而分。拉煤用“窑筐”装煤,窑筐长圆如卵形,沿向内倾,如钵如皂鞋前口,下装有铁条两根名“床子”。   拉煤每次数量最少百余斤,最多能得二三百斤,常用老秤加四的分量,其任劳负重可知了。土窑的窑口以外,盖建小房一间,名为“扒道”。扒道内设置“看磅人”,旧名“掌秤”,窑上俗名“里秤”,窑工出煤在此称煤过秤,应得分量暂记水牌,每日每一班每人拉若干次,背若干次,共计若干斤,开付窑工小纸条一纸,由柜房当时按分量付钱(柜房窑上俗名称为“官中”),每窑工平均每日所得约在四五元之谱。负有矿师责任之作头,对于矿区地层下所蕴藏煤质,应有了如指掌的能力,全窑财产成败,窑工全体安全生活,都在作头身上,窑工下窑打圈、过帮,全凭作头指挥领导,窑工本人丝毫不知道,只靠头上窑灯,在黑暗中摸索,几乎方向都不必自己去辨别。因此一个窑里都有一个“作头馆”。作头下窑视查以后,交带总管事项,报告内中情形,绝对保守秘密,外人一概不准闻听。据外人揣测:大约因本窑权利关系,与旁窑“煤长”有妨碍,所以不能公开,即本窑窑工也不能先期给他说明。 运煤   煤窑出煤以后,随即通知素有交易的煤栈和用户,一面到处粘贴某某煤窑开秤的招贴,于是开始售煤。窑上出煤卖与各煤栈和用户时,有“批煤”、“随垛”的分别,批煤要先期付款,到开秤时,所出煤函和所定煤函相同,即雇脚力“盘煤”。随垛是每旬付款,先盘煤记帐,到每旬旬头付款,有的作头也旬头领款,各商家交易,也多按旬头还帐,所以每月三旬的旬头,门头沟东西辛房村以及圈门内,经济状况异常活跃的,零散用户,也可以零购现买现卖,和骆驼运煤往京中售卖相同,不过“开窑不落栈,落栈不开窑”是一定原则,自产自销的很少。门头沟由圈内和东西辛房村产煤的窑上,到车站附近各大煤栈的山栈(山栈都是北京各城门大煤栈收煤所在,运往京津,都是由此要车皮装车起运的),十几里路非常难走,所以脚力这一段比车站到北京还贵。因此骆驼运煤,是较比方便,骆驼在北方风沙漫天的地带里,的确有些韵昧。北京养骆驼的“驼户”专以运驮灰煤为业。驼户养骆驼以把为计,八只为一大把,七只为一小把,普通都以六七只为一把,有的养几把的,也有养几只的,每只价在二百元以上,驼户也是活动财主啊!夏日骆驼脱毛,窑上也正值闹水,不能出煤,所以要歇夏。驼户都住在门头沟附近山村内,有特砌的高耸上窄中宽大肚子门口,每家的骆驼,都有很响的铁铃铛,在夕阳在山、新月初上时,山下铃声悠扬而至,跛公神仙吟的“铃锋轻□山色里”,形容的很确切。驼户自己的铃铛,都各有特别的声音,加以山静水清,自能分出自家骆驼归来,妻子必会黍熟炕热,挑灯欢迎的。据故评书家杨云清谈驼户铃铛,有冀州老匠人每年来一次,专修理铃铛,遇有哑声,修理便好,他人不能,所得工资,足供一年之用。   北京有煤,大约在北京建都以后,由金元两代才有煤。相传明成祖初就燕王藩封,朝廷屡有徙藩的意思,燕王就奏说:北京是“泥锅造饭斗量柴”,泥锅就是砂锅,斗量的柴就是煤。现在唐山煤矿由内河往各处运煤,仍用斛量,一斛五十斤。据安元煤栈乔经理亨芝说:北京以前烧煤,除了硬煤块子以外,没有煤球,末子只用来做方块的“煤简”烧。煤球的兴起,不过百余年历史,聪明摇煤的“定兴黑子”,把煤简放在筛中,在木棍上来回滚,居然摇成球形,才有了煤球的应用。以后又进步为“吊筛”,用木杠做成架子,以绳系住筛子,来回摇动,简便多了(现在旧煤栈仍有用这个法子的)。最后进步成“花盆筛子”,于是手力匀,煤球愈发光净好烧了。至于机器煤球如何?我不必批评,即以不能发达的情形看来,就可知道了。煤末没有粘合性,必须羼入黄土,现在一般号称只羼三十斤黄土的,实在是六百斤煤末羼三百斤土,兴隆煤栈是一千斤煤末羼四百斤土,其中火力自有不同了。   煤的种类非常多,大分为“无烟煤”、“有烟煤”两种。无烟煤最普遍,除焦作、巩县以外,以北京产量最丰富。北京的煤分南山、北山,过去称“南末北块”,南山包括周口店(南窑)、坨里(北窑),产“硬末子”、“黑末子”、“大炉块”、“二炉块”四种。南北山的煤,在地下蕴藏的都是十三层,南山十三层是立着长成,称为“南槽”,挖取时平着动手,一槽挖完,再挖一槽,离地皮近的为“槽尖”,煤质稍劣,深下为“槽根”,火力强,如“红煤大槽”、“黑煤大槽”等。北山包括门头沟、安家滩、禅房、斋堂、板桥等处,所谓安家滩、禅房的须炸,便是北山大宗。北山地内蕴藏的煤,是横着长成,称为“北普”,普又称“函”,挖取时往下动手,煤函出煤比煤槽多。北普的十三函是:①“爆煤函”,②“爆煤中函”,③“明煤大函”,④“黑煤函”,⑤“黑煤大函”,⑥“黑煤小函”,⑦“中函”,⑧“扫帚函”,⑨“白煤大函”,⑩“白煤小函,(11)“青煤函”,(12)“腰石函”,(13)“籽函”。南槽北普各窑,不能相混,只门头沟“瑞记煤窑”半槽半普,是一特别煤窑。 煤窑   门头沟火车由石景山起,即渐渐走入山内,门头沟四面是山,东北是天台山,东是石景山,北是来龙山,南是小黑山,西是九龙山,车站在东北山口,圈门在正西山下,真是“四围山色中”,绝妙一幅图画。由车站至圈门,顺大道南行,过河至大峪村,折向西行,一路在南山下行走,夹道有十里长的山村,经过东辛房村、西辛房村,两旁小窑(土窑)很多,一直到圈门里。门头沟煤窑分“土窑”、“机器窑”两种,土窑有一百零五座,机器窑有中英煤矿、中兴煤矿、川南煤矿(即先之治水公司)。“矿产税照”除三家机器窑外,计分三大矿区,为“南同意矿区”,“北同意矿区”,“协成矿区”,一切土窑都包括在几个矿区里了。   机器窑采煤方法,和土窑不同,土窑打圈是出五做五的斜坡,机器窑是做成直井筒,上下用“槔车”,内装“罐笼”,以电力、汽力做引擎开动上下。井底往旁做成石门,四面皆有,由石门往里打做,见着煤以后,名为“煤巷”,取得煤后,用轻便铁道元宝车,运至井底再装入煤斗,放入罐笼,用槔车往上运。装煤容量,以煤斗计算,每斗半顿(老秤八百四十斤)。四面石门,每门一行,每行较土窑整个煤圈还要大几倍。机器窑所用窑工,采用“包工柜”制,每柜至少一百人,每行(即每面石门)两三柜不等,柜头管辖所有工人,一切窑工的食住以及工价,全由柜头负责。每柜取得煤以后,装罐时插放本柜煤筹,至井口收集一起,到晚上计算每柜应得工价多少,交付柜头,发放窑工,也有用旬帐的。门头沟中英、中兴、川南三机器窑,以中英煤矿出煤最多,矿在圈门外东北山下,矿外堆集挖出来的煤,几如小山,在车站即可望见。因机器窑和土窑地下相通,所以撤水时,土窑得利不少。机器窑每当山水骤至时,立刻关闭石门,窑内工人,都必需借土窑煤长逃出的。煤窑不绝对禁止人参观,有时还可以下窑去看,不过妇女是绝对禁止入内的。   煤窑在山上,煤栈在车站,距离有十里地,运煤只中英煤矿有专用铁道,其余都用大车和骆驼运煤,所以脚力很贵,即以现在情形而论,出窑置本块子每千斤十元上下,末子六七元,煤栈买价加二三元,至栈脚力每千斤二元上下,又由栈至北京,脚力和花费,每千斤一元上下,所以北京煤价上涨,仍还不足本价。   门头沟有一句俗语是:“开窑不落栈,落栈不开窑”。山栈没有什么可谈,现在谈一谈窑上情形。门头沟煤窑分土窑、机器窑两种,分别谈谈:   门头沟土窑一百零五座,外表规模很简陋,只三间土墙石板房,后墙上写几个大字“某某煤窑”,后面便是窑了,一切财产,都在地下。土煤窑的组织,首领名为“总管”,总管之下便是“作头”,作头就是矿师,每日收入有至百元的,也有一个作头兼管四五座煤窑的,他们的职务是:第一先相看那地有煤苗(煤苗类似青灰),然后指挥工人,挖井打圈。土窑的形式是,“出五做五”的斜坡,到底名为“湖根”,将至煤函,即横着追打,作头指定方向以后,即可出窑无事,所以职务很清闲,如能见小函煤,即为透圈,否则还要深追,湖根宽二三十丈,窑中称为“若干庹”,一庹五尺。一道煤函,打一道圈,一面横追,一面下打,直至十三函。如某函没有煤,是为“虚函”,所以由湖根往下很深。今年水大,直没湖根,幸而各窑相通,可由机器窑抽水,但也非至阴历十二月不能出煤的(每年阴历十月至明年四月为出煤时期,七个月中,门头沟窑工三万多人,每日有二三十万元收入,所以一切买卖异常繁庶)。挖煤首应见小函煤,如不见小函,即横打追求,是为“过帮”,倘和别家窑工相遇,应即刻退回相让,否则要械斗以致闹出人命案的。作头之下,带领窑工挖煤的为“长头”,长头要知道煤的好坏、“煤长”所在。煤长就是窑中煤区。挖煤时,如遇其他家煤长,听见其他家火炮声,即设计圈挖,以不见面为原则,如两窑共同穿透一煤长,依定例“见面分一半”,不然即起械斗。   窑工挖成“窑筒”,上面山石土层压力甚大,时有陷落的危险,所以必须用“窑柱”支撑。窑柱的取材,就是盖房造屋所不能用的木材废物利用,以柳木为最好,因窑中水湿,柳木不易腐朽的缘故。据润民六兄说:山石压力如何的大,窑柱哪里支的住?实则窑柱的用处,只能用来听声,因山有动态朕兆,柱子即发出一种细微响声,久在窑中的窑工,都能听出,立刻须急速奔避,或跑出窑外,或跑到旁的小窑筒中,名为入“袖子”,袖子就是已然出过煤的窑筒。少时山陷地崩,窑柱拧成碎如火把,人若被压,当时便成粉碎,也有不及跑出的,就牺牲在里面了。煤窑时有死人的事发生,真是以血汗性命换钱的生活。土窑窑工,少的只十几个人,多亦不过百余人。凡走到大峪村往西的,到处墙上贴有红色招贴,什么“南坡宝兴煤窑开秤卖煤”,“后台小函窑开秤”,都是土窑的小营业啊! 窑工   窑工俗称“窑黑”,下窑挖煤时,大半都是光着身子,也有穿“窑衣”的,窑衣也只是一件裤衩而已。每人都要戴一顶“窑帽”,窑帽形似平顶孝帽,用布缝成,帽旁系着“窑灯”,窑灯相传顶在头上,实在是系在额角的, 至于左右就没一定了。窑灯俗名“王八灯”,形似茶壶而小,上大底小,前有嘴可以安放灯捻,灯捻在窑中俗名“布根”,后有把可以端放,壶盖附有“刮油板”、“镊子”、“存捻”等物,窑灯有铜质、铁质、锡质的不同。窑灯旧日都用油,在黑漆的窑洞中,一灯如豆,憧憧摇动,不亚如鬼影逼人。近年才有用电石的,真似阴山石窟,忽见佛光。窑内石块森森,为避免窑工刺足起见,铺地用木梯形,直接湖根。窑工随长头指示方向,背负口袋,手持镐头,挖取煤块。得煤以后,或用背背,或用筐拉,要随窑筒井口是“背门”、“拉门”而区分运煤方式,不过背门较比多些罢了。背煤用口袋装煤,每次所背数量,最少三四十斤(老秤加二,也有“对花秤”,即一百斤再加一百斤,或加八十斤),多至一百四五十斤,以个人体力和湖根以下窑底平险而分。拉煤用“窑筐”装煤,窑筐长圆如卵形,沿向内倾,如钵如皂鞋前口,下装有铁条两根名“床子”。   拉煤每次数量最少百余斤,最多能得二三百斤,常用老秤加四的分量,其任劳负重可知了。土窑的窑口以外,盖建小房一间,名为“扒道”。扒道内设置“看磅人”,旧名“掌秤”,窑上俗名“里秤”,窑工出煤在此称煤过秤,应得分量暂记水牌,每日每一班每人拉若干次,背若干次,共计若干斤,开付窑工小纸条一纸,由柜房当时按分量付钱(柜房窑上俗名称为“官中”),每窑工平均每日所得约在四五元之谱。负有矿师责任之作头,对于矿区地层下所蕴藏煤质,应有了如指掌的能力,全窑财产成败,窑工全体安全生活,都在作头身上,窑工下窑打圈、过帮,全凭作头指挥领导,窑工本人丝毫不知道,只靠头上窑灯,在黑暗中摸索,几乎方向都不必自己去辨别。因此一个窑里都有一个“作头馆”。作头下窑视查以后,交带总管事项,报告内中情形,绝对保守秘密,外人一概不准闻听。据外人揣测:大约因本窑权利关系,与旁窑“煤长”有妨碍,所以不能公开,即本窑窑工也不能先期给他说明。 运煤   煤窑出煤以后,随即通知素有交易的煤栈和用户,一面到处粘贴某某煤窑开秤的招贴,于是开始售煤。窑上出煤卖与各煤栈和用户时,有“批煤”、“随垛”的分别,批煤要先期付款,到开秤时,所出煤函和所定煤函相同,即雇脚力“盘煤”。随垛是每旬付款,先盘煤记帐,到每旬旬头付款,有的作头也旬头领款,各商家交易,也多按旬头还帐,所以每月三旬的旬头,门头沟东西辛房村以及圈门内,经济状况异常活跃的,零散用户,也可以零购现买现卖,和骆驼运煤往京中售卖相同,不过“开窑不落栈,落栈不开窑”是一定原则,自产自销的很少。门头沟由圈内和东西辛房村产煤的窑上,到车站附近各大煤栈的山栈(山栈都是北京各城门大煤栈收煤所在,运往京津,都是由此要车皮装车起运的),十几里路非常难走,所以脚力这一段比车站到北京还贵。因此骆驼运煤,是较比方便,骆驼在北方风沙漫天的地带里,的确有些韵昧。北京养骆驼的“驼户”专以运驮灰煤为业。驼户养骆驼以把为计,八只为一大把,七只为一小把,普通都以六七只为一把,有的养几把的,也有养几只的,每只价在二百元以上,驼户也是活动财主啊!夏日骆驼脱毛,窑上也正值闹水,不能出煤,所以要歇夏。驼户都住在门头沟附近山村内,有特砌的高耸上窄中宽大肚子门口,每家的骆驼,都有很响的铁铃铛,在夕阳在山、新月初上时,山下铃声悠扬而至,跛公神仙吟的“铃锋轻□山色里”,形容的很确切。驼户自己的铃铛,都各有特别的声音,加以山静水清,自能分出自家骆驼归来,妻子必会黍熟炕热,挑灯欢迎的。据故评书家杨云清谈驼户铃铛,有冀州老匠人每年来一次,专修理铃铛,遇有哑声,修理便好,他人不能,所得工资,足供一年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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