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药行

2002-12-1 11:00| 发布者: 佚名

北京中药铺都是经售生熟药料，生便是汤剂饮片，熟便是丸散膏丹。也有以生熟全属于汤剂饮片的，泡制过的为熟。药铺有带“后柜”的，后柜有专卖人参鹿茸贵重药材的，有专为批发药材的。同仁堂、永仁堂、达仁堂等药家药铺，和鹤年堂，都是有参茸后柜。像千芝堂、一元堂，后柜便为批发。四郊乡间小药铺，全从城内趸购。城内药铺抓取汤剂，皆各包各号，近年由志善药栈发明小票，绘出药形，注明药名、别名、味性、主治，以后便风行起来。　　药铺所经售的丸散膏丹，汤剂饮片，种类至多。先谈丸散膏丹。丸散膏丹　　丸　通称丸药，古书称丸为“圆”，在明代丸字还不盛行，如明版《婴童百问》，皆印作某某圆，所以陈修园称乌梅丸为乌梅圆。顾名思义，丸药必是圆形如丸。丸药大体分“蜜丸”、“水丸”二种，蜜丸即将药料碾成面后，和以蜂蜜，揉成丸，食时方便，容易下咽（如黄连上清丸，按例本是水丸，永仁堂为应付需要起见特改为蜜丸和膏子，即为易下咽之故）。蜜丸有大丸、小丸之分，大丸珍贵的，以丸为单位，也有以副为单位的，每副例为两丸。这类丸药，都药外贴金，或加□衣，外面必包以蜡皮，如牛黄清心丸、回天再造丸。蜜丸的大丸不珍贵的，多以两计，没有蜡皮，也不加衣，如六味地黄丸等。蜜丸的小丸也多半是以两计，和上述可以通用，没有一定，如六味地黄丸，有作大丸的，也有作小丸的，近年有为病者便利打算的，把大丸改为小丸，同样加衣，一二九包一蜡皮，如鹤年堂玉液金丹，便是二十丸，外包蜡皮。更有做成扁形荷包蜡皮，里面放小丸的，如三元堂安胃和肝丸，德安堂平肝舒络丸都是。蜜丸也有不做圆形，不加蜡皮，而裹金衣的，如羊市吕家抱龙丸（安定门大街由国子监往南至三条口，为古羊市），即按成圆饼，也是蜜丸的一种。蜜丸还有不揉丸，只切着售卖的，如同诚堂麻仁滋脾丸，买多少切多少，不过这药只为瘾士羼烟灰顶瘾用，所以可以大块出卖，其他蜜丸是不成的。将药料碾成面子后，和水打为小丸，形极圆，粒极小，打成后，即晾干备用，不加衣，如清胃黄连丸、木香槟榔丸全是这种水丸。水丸很少珍贵的，大部以两为单位。也有装瓶，加□衣的，如羊管胡同德爱堂沈家七珍丹。不过装瓶的，要较其他水丸更小些。水丸最小的为喉症六神丸，每粒只有黍米四分之一大，也算水丸一种，附记于此。水丸还有一种大丸，加糖皮的，如新药妇科至宝养生灵。天一堂的清火玉露丸，都是装一硬盒，或分服，或一次服。　　散　散全是面子药，有的可以敷上，有的可以用水冲服。散以两计的较多，也有装瓶的。如六一散、辰砂益元散，可以冲服治中暑利水，也可以敷痱子。化毒散可以冲服，也可以油调敷胎毒。装瓶的如乐舜记回生救急散。还有一种蜜丸药面，称为丸，实为散的，如六味地黄丸面子。　　膏　膏分贴的膏药和服或敷的膏子。膏药为中国独有的东西，以药料面子加油，熬成黏质的膏子，摊于纸、布、皮上，贴于患处，如永仁堂一贴膏，即摊于纸上，专贴各种皮里诸症。化痞膏，金不换膏，即摊于布上，布色大约分蓝、黄、红诸色。摊于皮上的有狗皮膏。据售者谈，可以借狗皮力量，加重膏药的效力。膏子有的系一种药熬成，取其精华，和冲水易服，如黄芪膏、秋梨膏。也有许多药，成一汤头，熬成膏子，如永仁堂林公补正膏、黄连上清膏和清火玉露膏。　　丹　只是一种药物成名，并没有特殊制法，也可以说中国成药只有丸、散、膏三种。丹有丸子，也有面子，如防疫丹，便是面子，百寿丹便是丸子。成药在国药公会规定的，有一千种上下，凡各中药店遵此制售的，可以不呈请化验。以外还有“酒”、“露”两种，酒如虎骨酒等，露如犀羚露、菊花露、竹沥水、雪水等。还有类似成药，有“胶”，如阿胶、鹿角胶、龟板胶等。汤剂饮片　　汤剂　凡称古人成方，医生所开药方，北方以药为单位全称一剂药，南方以方为单位通称一帖药。药方、成方又称“汤头”，因之连称为汤剂。汤外又有称饮的，所以饮字可以连在剂下，也可连在片上。药铺标“汤剂”二字，意思表示：一、本铺配合医生所开药方；二、本铺有成方本子，可以照本抓药。第一配合医生药方，由开方医生负责，或加减成方，或按心得开方，是无须谈了。成本方子，皆有一定，如服的药有清瘟解毒汤、霍香正气汤、龙胆泻肝汤、蓖□分清饮、三物香薷饮等。熏烫的药有红衣烫药等。　　饮片　饮片即生药总称，称饮片不如称“橛片”，药行称草木的切段的段为“橛儿”，片子为“片儿”。橛的长短，随药而定，片有方片（如切川柏），有圆片（如切木通），有斜片（如切黄芪，但真正大库芪，却切橛）。　　先谈药的种类。药的种类在《神农本草》中只有三百六十五种，后来越加越多，到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做成，药已逾千，破席旧帽，破鼓之皮，都成了药材。本文只谈药行，所以只谈药的原料。药材原料不外草、木、金石、介虫、鸟兽、人身等几种。　（甲）草木类　草类为国药大宗，所以通称国药为草药。草药又分旱生、水生、隰生许多小类。在药行中更注重药的产地，如半夏以北京产最佳，因之称“京半夏”；参以山西上党产最佳，因之又称“党参”（古人所用人参，全是党参，并没有辽东参、高丽参，更没西洋花旗参了）；白芍药以杭产最佳，因之又称“杭白芍”；以外如浙贝母、川郁金、建泽泻、广陈皮、化桔红……皆是冠以地名的。也有地名不尽然，如“云茯苓”，实际却是广东货。近来一般小药铺，常以他药相代，如“桑寄生”，本是桑树上寄生的小植物，但普通全以柳寄生相代，效力就不同了。早年一切草木类的药材，很少有用鲜药的，自从三十年前有一位南医在北京行医（谈者忘其姓名，大约住东四南礼士胡同），喜用鲜药，又以富贵之家，既无大病，又畏服苦药，因之鲜药便大走红运，原来只有石斛、鲜芦根几种鲜药，一变而为几十种。永仁堂鲜药，几达三十种，以外还有，可见其多了。鲜药有：鲜批把叶、鲜佩兰叶、鲜藿香叶（梗同）、鲜薄荷、鲜竹叶、鲜竹茹、鲜芦根、鲜石菖蒲（根同）、鲜生地、鲜石斛（鲜铁皮石斛）、鲜茅根、鲜佛手、鲜香橼、鲜桑枝、鲜桑叶、鲜通天草（水葱）、鲜荷梗（叶同）、鲜金不换、鲜三七、鲜柠檬、鲜沙参、鲜桔皮　（鲜桔络）、鲜侧柏叶、鲜橙皮（橙皮去白同）、鲜百合、鲜何首乌、鲜首乌藤、鲜忍冬藤（金银花）、鲜车前草以及鲜黄连、鲜扁豆花、鲜西瓜翠衣……真是种类繁多啊！　　早年药铺预备药材，皆有一定，近年有一部分医生，为迎合病家好奇心理，而用冷药，以示博学，因之药铺便随之也预备这类冷药，名为“南药”。南药共有五六十种，简记几种名称奇异的如下：落得打、黑旱莲、大青草、金丝草、江南烛子、樱桃叶、狗蒺藜、千里光、佛耳草、朝天子、过山龙、枫茄子、枝枝花、春砂花、洋金花、白坪子、天竺子、鼠妇虫、河白草、庵□草、戎腹米、石见川、玉露川、瘪桃、瘪竹根、半只莲、安南槟榔、毛针花、鸭甲花、剪草、天葵草等，至于白鸽子粪之为“左盘龙”，又在南药之外的了，可见药铺预备不丰，是不能成的。　　（乙）金石类　金石类药材没有草木类多，且用者也不如草木普通，如金、银、自然铜、铁、丹砂、水银、石膏、朴硝、云母、钟乳、矾、石灰、盐……皆为金石类。一些水，如阴阳水、腊雪水、百沸汤、井泉水、急流水……也属于金石类。　　（丙）动物类　动物凡禽、兽、虫、介、人都算此类。禽如乌骨鸡、鸭，寒号鸟粪为五灵脂，蝙蝠粪为夜明砂。兽如牛羊猪犬、牛黄、狗宝、虎骨、阿胶（驴皮熬成）、犀角、羚羊角、獭肝、麝香、鹿茸。虫如蛇、僵蚕、斑蟊、蚯蚓。鳞介如龙骨、穿山甲、龟板、蛤蜊　。人身如人发、牙、紫河车、童便、人中白、人中黄、秋石都是。　　一切药材，不论有毒无毒，能卖不能卖，都要预备，而普通常实的，只有五六百种而已。药材炮制　　制药可分两种，第一种是遵古法或照医士处方，将药材加以炮制，即药铺通常喊的“炒药”。第二种是将购运来的药品原料，加以切锉，成为橛片。兹分别谈谈。　　（一）炒药　炒药二字本不足包括炮制药材全部，所以仍用这两个字的，一因药铺前柜呼后柜制药便为炒药，二可和下面制药有所区别。炮制药材可分两种：　　甲、炮制成药预备售卖　这类药不必现制，只要医生在药味上加以“制”字，或“法”字，便可取得依法炮制过的药，如“法夏”即制过的半夏，有按韩飞霞造曲十法炮制的，取药必须注明某种半夏，如生姜曲、霞天曲等十种，方可购得。又有戈氏制的半夏，或写“戈制半夏”、“戈夏”都可。又如鳖血炒柴胡、牛胆制天南星，皆可注一“炒”或“制”或“法”字。还有以原药名为制过的药，而用生者反必注生字，已成药铺习惯法，如“当归”必酒洗过，用生者须注明生当归。又有以制的次数为别的，如“九熟地”、“九转黄精”，便是表示九蒸九晒过。以外群药中，有以土制的，如“土二术”（苍术白术）；有以醋制的，如“醋香附”；有以姜制的，如“姜竹茹”；有以酒制的，如“酒军”等，种类很多，大抵借以为使的意思。还有炒焦的、烧炭的，方法各自不同。　　乙、照医方炮制　有些医士或遵古法或以心得注明炮制方法，药铺按方交后柜，当时炮制，如真人活命饮内有“蛤粉炒穿山甲三大片，去粉用”，用者即为遵古法。又如肉桂末炒远志，辰砂拌远志等便为以心得炮制。　　　（二）制药　制药大宗，不外刀切，以外磨药的碾子，研药的钵，漉药的炉，沥药的锅，蘸蜡皮的木型水盆，却也不在少处。切药分“南刀”“北刀”二种。　　甲、南刀　南刀通称为小刀，刀南制，工匠亦由南方约至，专切细药。刀下有刀床，用小卡子卡住药材一根，刀往下落，药往前移，一刀一片，非常薄细。所切如附子片、半夏片、元胡索片、郁金片、白芍片等。南刀以外，尚有“片刀”，即小茶刀，亦南方所制，专片泽泻、贝母、川柏（川柏来时大张，用小茶刀片成小长方块阴阳面）等药。两种南刀用钝了时，不能用石磨，非用杭砖不可。北京药铺有南刀的很少，以药家为最完备。南刀附带工作为切阿胶，但大药店在山东东阿皆设有胶厂，切成寄京，无须再切的。　　乙、北刀　北刀通称大刀，刀及工匠皆北方人，专切粗药。北刀和南刀形式差不多，只刀较大，不用卡子而用压板，以压板压住药材十几根，刀下落，药前移，一刀几十片。北刀专切赤芍片、紫花地丁、蒲公英等粗药。北刀附带工作，即打水丸丸药，并带剁获苓块（剁用菜刀），至于云获苓片，系由广东切成运来，至于河南所产获苓，质粗不能用。　　丙、其他制药　药欲轧成面子的，须用碾子，药家并用电碾子，所得出品，快而且多。轧细料必用钵盂，大钵盂上有木架，中悬钵锤，一手移动，即可研出许多细面子来。锯解羚羊，必须用刨，以铁卡卡住整枝羚羊，以长把上安多刀刨子，直刨羚羊面上，产下片块，即可零整发售，所余面子，则入丸药中作为细料。刨羚羊京津只有一“羚羊郭”，郭姓五代相传，。成为专门绝技。　　丁、制丸药　大药铺制丸药，先期按照簿册上药方，每味大量碾成细面，瓷缸存贮，不可令其泄气，制药时随小丸、蜜丸、瓶装三种，分别称准分量兑匀。装瓶的，由主人内宅内自装。制丸药的，群药由主人监督工人羼对。细料由内宅自兑，加蜜亦由主人自加，羼加搅匀，然后发交工人打丸，多少药成多少丸，是有一定的，丝毫不能减少。最后监视工人贴金，上□衣，打蜡皮。打蜡皮系照丸药大小，先做木质小球，球上系线，手执线绳，在热蜡锅中一蘸，再于凉水盆中一蘸，蜡皮已然凝固，随用小刀由中割开，纳丸药于中，用小火箸将接口烫化密合，即成有蜡皮的丸药。最后由主人亲盖戳记，一药名，一店名（乐家药铺不加字号戳记，只盖“乐家”二字而已）。如遇买药人持方配制丸药，制法手续，大致相同，只不必由药铺主人亲自监督罢了。制膏药亦大致如此，只点丹、起膏时，主人更加注意罢了。　　北京商业道德，近日远不如早年，惟药行生理，转能和蔼招待顾客，是可喜的事。药铺以所售药品，关系民命甚大，所以定有“空方不出门”，“药不退换”等规则。近年乐家药店——如同仁堂，对于伙友向顾客招手，对顾客言语简慢，有时当日退散，有的月终考绩，定其去留，所以全都凛然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