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几百年、几千年啦,北京的老爷爷、老奶奶们都这么说:当初北京可苦啦,那时候,北京是一片苦海,谁都管它叫“苦海幽州”,苦海幽州的人,都躲在西面、北面的山上去住,把这片苦海让给了龙王。龙王和他的老婆龙母,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就占据了苦海,在苦海里自己称了王爷,闹得那时候的人,躲到山上去过苦日子,苦到什么份儿上呢?苦到用泥做锅,用斗量柴(“泥锅造饭斗量柴”,是北京流传很久的口语,泥锅指的是沙锅,斗量的柴指的是煤。),人们的日子过得苦极啦。也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出来这么一个穿着红袄短裤,名字叫哪叱的小孩子,真有本事,来到苦海幽州,就跟龙王、龙子打起来啦,整整打了九九八十一天,哪叱拿住了龙王、龙母,逃跑了龙王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龙王、龙母被拿住了以后,水就平下去啦,慢慢地露出陆地来,哪叱封闭了各处的海眼,把龙王、龙母封闭在一处顶大的海眼里,上面砌了一座大的白塔,叫龙王、龙母永久地看守白塔。苦海幽州的水平下去了,就不再叫苦海啦,光叫幽州啦。叫了幽州,就慢慢地有人在这里盖房子,在这里住起来。有了人家,就有村子,有了村子,就有集镇。逃跑了的龙子,这时也称了龙公啦,他的老婆也称龙婆啦,他们带着儿子、女儿躲在西山脚下一个海眼里,一声不响的过日子,他们越看苦海幽州的人家,一天比一天多,就一天比一天气闷,总想出来捣捣乱,总想出来发发水淹没那这时已然不叫“苦海”的“幽州”。 这一天,龙公听来了一个信息:幽州要盖北京城,他更气恼啦,他想:我们的龙宫,你们人给平啦,你们还在这里盖城,真叫我好恼!后来,跟着又传来一个信息:刘伯温跟姚广孝,脊梁对脊梁画了北京八臂哪叱城图,并且北京正修八臂哪叱城哩!他跟龙婆说:“这可糟心啦,这可恨透了人啦,幽州这地方,要修起来八臂哪叱北京城,咱们就甭想再翻身啦!”龙婆说:“算了吧,他盖他的城,咱们住咱们的海眼龙宫,别找麻烦吧。”龙公一跺脚,说:“这叫什么话?我不能瞧着他们过好日子!我得趁着八臂哪叱城没盖起来的时候,把城里头的水收回来,叫他们盖不了城,叫他们活活地渴死!”龙婆情知拦是拦不住啦,只好听她丈夫的话吧。 龙公、龙婆算计好了主意,第二天一清早,龙公、龙婆带着龙子、龙女,推着一辆独轮小车,小车上装满了青菜,扮做乡下进城卖菜的模样,龙公推着小车,龙婆拉着小绊儿,龙子、龙女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就这样混进了北京城。龙公推着车子进了北京城,他哪有心情卖青菜呢?他找了个僻静地方,就把青菜全倒在地上啦。龙公、龙婆带着龙子、龙女,在城里转了一个圈儿,按着算计好了的法子:龙子把城里所有的甜水,都给喝净啦;龙女把城里所有的苦水,都给喝净啦,然后,龙子、龙女变成了两只鱼鳞水篓,一边一个,躺在车子上,龙公推着车子,龙婆拉着小绊儿,扬长地出西直门去啦。 这时候,刘伯温呢?他修造的八臂哪叱城,城是盖齐啦,他正带着监工官、管工官修皇宫呢,忽然有人满头大汗地跑来回报他:“回禀大军师,大事不好!现在北京城里的大大小小的水井,一齐都干啦,请大军师赶紧想主意!”刘伯温一听,也着了慌啦,他心里一琢磨:准知道这座八臂哪叱城,招了龙王、龙母的儿子龙公的嫉恨,本来嘛,八臂哪叱城修好了以后,一窝子大龙、小龙,就不能翻身了吗!刘伯温当下赶紧派人,分头到各城门查问,问问管门的门领官,今天有什么特别样子的人出门没有?许多人奉了大军师分派,都骑着快马,飞也似地到各城门查问去啦。不大功夫,全回来了,各门都没有差样的人出城,只有到西直门查问的人回来说:“在西直门看见一个罗锅儿身子的老头儿,推着一辆独轮车,前边还有一个老婆婆拉小绊儿,车上放着水淋淋的两只鱼鳞水篓,前一个时辰,出西直门去啦。”门领官还说:“因为这鱼鳞水篓很特别,所以多看了几眼,看着分量不大,可是那老汉推着车子还象很费劲呢!”刘伯温听了,点了点头,说:“好一个狠毒的孽龙!现在的办法,就只有派人去把水追回来。”监工官说:“怎么个追法呢?”刘伯温说:“追回水来,也难也容易:难呢?是追的人如果被孽龙看出来,性命就保不住啦,就会叫他放出来的水给淹死!说容易呢?只要一枪两枪扎破鱼鳞水篓,不管后面有什么响动,千万不要回头,急忙跑回来,到了西直门就平安没事啦。”大伙儿都摇头说:“好玄!真不容易!”刘伯温急得直跺脚,说:“事情可紧急啊!等到孽龙把水送进海眼里,就追不回来啦!哪位去追呀?”大官小官你瞧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搭腔,可把大军师急坏啦!这时候,只听一声清脆响亮的答话声:“大军师,我愿意追孽龙去,一定能赶上孽龙,一定能扎破他的鱼鳞水篓,一定能把水追回来!”刘伯温一瞧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工匠,大眼珠子,脸上透着精神,刘伯温高兴啦,就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人说:“我叫高亮,是修皇宫的瓦匠。”刘伯温点了点头,马上打兵丁的兵器架子上,拿起一条红缨枪来,递给了高亮,说:“你一切要小心,我带着人在西直门城上给你助威。”高亮接过来红缨枪,答应了一声:“大军师放心吧!”头也不回,飞也似地追孽龙赶水去啦。 高亮跑出了西直门,可为难啦,往北是北关,通西北的大道,可以到玉泉山;往西是西关,通西南的大道,可以到西山“八大处”;往南是南关,通正南的大道,可以到西直门南边的那座阜成门,往哪里追呢?高亮想了想,这可是打闪认针的时间啊,高亮就想出主意来啦,他想:刘大军师不是说了吗?孽龙不是打算把水送进海眼里去吗?海眼,只有玉泉山有海眼,往西北追!高亮拔起脚来,往西北就追下去啦。高亮托着红缨枪,眼睛里冒出火似的光亮,往西北急急地追了下去,追了没有多大功夫,眼前出现了一道夹沟子,两旁高高的土坡,中间一道窄窄的夹沟,只能对对付付地通过一辆小车去,马拉大车都走不过去,两旁可是也有两条路,孽龙走哪一条路呢?这时候,土坡子上有几个种地的农民正说话呢,一个人说:“这两只水篓子很特别,怎么一闪一闪的象龙鳞哪!”一个人说:“我真纳闷,玉泉山那边有多少甜水啊,为什么老天拔地的推着两篓子水往西北跑?”又一个人说:“真难为这老汉、老婆,推着这么两篓子水,这么快就过了咱们这个‘车道沟’,那么大年纪,真有把子力气!”高亮听了这个话,情知孽龙是过了夹沟子往西北去啦,他一声没响,托着红缨枪就穿过夹沟子,往西北一直追了下去。又追了不多远,眼前又出现了一片大柳树林子,树林子把路给岔成了两股小道,高亮不知道孽龙往哪条道儿去啦。他正在发愣的时候,柳树林子里有小孩子说了话:“□!拿大扎枪的哥哥,你给我们练一趟呀!”高亮一瞧,大树底下有几个小孩子,拍着手朝他乐,高亮心里一动,马上高了兴,说:“小兄弟们,我回头给你们练枪,请你们先告诉我,有一个老大爷,一个老大娘,推着水车子,打这儿往哪条道儿去啦?”几个小孩子抢着说:“往西边那条道儿去啦!”高亮说了一声劳驾!就往这条道儿赶下去啦。后来,这个地方就叫了“大柳树”。高亮往前追着追着,发现了一片没有水的泥塘,四外水痕还显着湿漉漉的,泥塘中间有水车子印儿,高亮端详了一下,心里明白啦:这一定是池塘,孽龙车子误在这儿啦,真歹毒,他把这点水都不留,也给取了走啦,好可恨的孽龙!——这个地方,后来叫南坞。高亮扎枪点地,腾身越过了池塘,为了追回城里的水源,血奔心的直追了下去,不大功夫,又碰见了这么一处泥塘——这个地方,后来叫中坞——车子印儿也深了,脚印儿也多啦,高亮知道:孽龙一定是劳乏啦,不然哪会踩这么多、这么深的脚印儿,趁这时候快追,一定能追得上。高亮腿上使足了劲,往前直追,追了没有多远,玉泉山就在眼前啦,高亮仔细一瞧,远远果然有一个装着两个鱼鳞水篓子的小车子,一个罗锅儿身子的老头儿,一个老婆婆,正坐在地上擦头上的汗呢,这一定是龙公、龙婆了,这龙公、龙婆显然是劳乏啦。高亮这时候,心里又高兴,又怦怦乱跳,他矮着身子,钻进了高粱地,绕到龙公、龙婆的后面,猛然一长身子,递枪就扎,一枪就扎破了一只鱼鳞水篓子,水哗的一下就流下来啦。高亮还要扎那一只水篓,哪里还有水篓,只见一个凸着肚子的小伙子,滋溜一下就钻进玉泉山海眼去啦。又瞧龙婆抱起来叫高亮扎破了的水篓,往北就飞过了北面的山头,投奔黑龙潭去啦。这都是同时的事,都是急如闪电的事,还没等高亮想:扎破一个水篓子,怎么交差,就听龙公大喝一声:“破坏我大事的小伙子,你还想走吗?”高亮打了一个机伶,转身提枪就跑,后面象涨潮一样的水声,就追下来啦。高亮紧跑水紧追,慢跑水慢追,眼看到西直门了,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西直门城墙上的刘伯温啦,他心里一高兴,没留神回头一看,水就把高亮卷走啦。打这儿,北京城里的井,又有了水,可大部分是苦水(北京没有洋井、自来水以前,甜水井很少,大部分是苦水井,也有半甜半苦的二性子水井。那时候,一般人家都预备三种水:苦水洗衣服,二性子水做饭,喝茶才用甜水。由于那时候北京苦水多,所以“高亮赶水”的故事,说的也就比较普遍起来。),甜水呢?甜水叫龙子给带到玉泉山海眼里去啦。龙公呢?“北新桥”故事里再讲。后来,人们在高亮死的地方,修了一座桥,就叫高亮桥(高亮桥在西直门外北关,水从玉泉山流出来,过了昆明湖,就到了长河,长河往东南流,经过动物园、北京展览馆的后面,往东就是高亮桥,水过了高亮桥,分别流入护城河、流入北京城里,在永定河引水工程没完成以前,几千年来就是北京地区的主要水源。长河古代叫“高梁水”,桥也叫“高梁桥”。从有了“高亮赶水”的民间传说,才有人叫它高亮桥)。有人瞧见这座石头桥,就也会传说下这个故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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