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相声的节目“地理图”里,有这么几句:“出了彰义门(广安门),过了小井儿、大井儿、卢沟桥,就到了长辛店。”这个民间传说,就是打大井村说起来的。大井村是打北京到长辛店的京长路公共汽车的一个站,打大井往南拐,就是有名的丰台,千百年来就是来往交通的大道,人走得多啦,故事也就传说的广啦。 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月的事啦,北京西边西山的西边老西山里,有这么个山里住的人,他养了许多群的蜜蜂,一天到晚的接蜂群,分蜂群,刮蜂蜜,蜂蜜刮得多啦,他想:山的东边的东边老东边,不是北京城吗?我把蜂蜜挑到北京城里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他挑了两篓子上好的枣花蜜,下了西山,直奔了北京城去卖蜜。北京城里的大官们,吃蜜不吃蜜呢?吃啊!就是看不起这山村儿里打扮的农民,他们认为山村儿里的蜂蜜,还能好吃的了吗!大官家里就谁也不买他的蜂蜜。他卖了三天,转遍了北京城,盘费也花完啦,蜂蜜也没卖出去,只好怎么挑来的还怎么挑回去吧。卖蜂蜜的山农满心不高兴地、满心气愤地挑着两篓子上好的枣花蜂蜜,头也不回直撞撞地走出了彰义门。他走出了彰义门,嘴里说:“彰义门,彰义门,咱们是永远甭见面儿啦!”他走过了“五里一短亭” (从广安门过卢沟桥,是几百年来的大道,明朝、清朝都叫驿道,广安门是那时中国驿道的第一个驿站,叫“皇华驿”。有驿站的时候,小井、大井都有“接官”亭(也叫送官亭),俗叫“黄亭子”。这种接、送官亭和崔莺莺送张君瑞的长亭、短亭,性质一样。)的小井村,嘴里说:“小井村,小井村,咱们是永远甭见面儿啦!”看这样子,卖蜂蜜的山农,是被北京城的大官家里气苦啦,他恨透了北京城!他过了小井村,走着走着,不远来到了“十里一长亭”的大井村,他实在走累啦,也实在渴极啦,就撂下了蜂蜜篓子,取了水瓢,在道旁井里舀了一瓢水,端起来就喝,刚咽下一口水去,就苦的他再也喝不下第二口去啦。他坐在道边上,叹息起来:“唉!我好命苦啊!这么好的枣花蜜,会卖不出去,想喝口凉水,又碰见是苦的,我好命苦啊!”他叹息了半天命苦,刚想挑起担子来再走,他又一想:这口井不是附近的乡亲们,都喝它的水吗?我命苦,他们也命苦啊!我命苦罢了,就别叫他们再命苦啦!他一跺脚说:“对,对!就这么办!”他举起一篓子蜂蜜,向井里骨突!骨突!骨突!这么一倒,倒完了一篓,又倒了第二篓,倒完了两篓子蜂蜜,他心里舒舒畅畅地挑起来空篓子,迈着大步,走过了卢沟桥,回西山的西边老西山去啦。打这儿起,这眼井的水,象蜜水一样的甜起来啦,吃这井水的人,都诧异起来,说:“谁往这井里倒了蜜啦?怎么这样甜啊!”大伙儿就给这眼井起了个名字,叫做“蜜井”。不知又有什么人说:“有这样仁义大方的人,往井里倒蜜,咱们又不知道这位仁义大方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咱们就叫它‘义井’吧。”大伙儿都说:“对,对!好,好!”以后,这眼井又叫蜜井,又叫义井啦。 大井村打有了这眼蜜井,又传说出一个故事来。 大井村的苦水井,变成象蜜一样的甜水,那还有不轰动了的?这时候,有个大官想占据这眼好井,就说:“既然有仁义大方的人,把井水变甜啦,井叫了义井,就应当盖个庙,供奉供奉这位仁义大方的人,兴许这位仁义大方的人就是神仙呢!”乡亲们谁敢说什么?打这儿起,就有了一座庙,庙叫“义井庵”,义井、蜜井就归了义井庵啦。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又出来一个比这个大官还大得多的大老官,瞧见这座义井庵啦,尝了义井的甜水啦,就生心抢夺这座庙、这眼井,他说:“庙太小,报答不过来这位仁义大方的神仙啊!”义井庵的和尚们,谁又敢说什么!这个比大官大得多的大老官,又攒弄出他的主子“皇上”,给庙起了个新名字,叫“万佛延寿寺”,并且重盖万佛延寿寺,打这儿起,谁也不再叫义井庵的旧名啦。修万佛延寿寺嘛,就得比原来的义井庵大得多,大老官出了个主意,要盖一座“大悲阁” (万佛延寿寺已然倾圮,大悲阁只剩了两垛山墙,本地人还管它叫“阁(念稿)庙”。),这座大悲阁要盖三丈六尺高,要下雨淋不着门窗,叫工匠头目想法子,盖不出来不行,他说:“你们不知道这座庙,‘皇上’已然给它起了名字吗?这就是‘皇上’家的庙啦!盖不起来大悲阁,该杀该剐,我也护庇不了你们!”工匠头目心里明白:盖三丈六尺高的大悲阁,并不算什么难事,发愁的就是木料太短,怎么算计,怎么差个一二尺;怎么算计,这么高的佛阁,下雨也不能不淋着门窗,这怎么办呢?工匠头目发了愁啦。一天两天过去了,这一天,大伙儿正在吃饭的时候,都觉得菜里油太少啦,工匠头目一眼看见墙上挂着油瓶儿,他赶紧说:“快摘下油瓶来,给菜里加点油。”一个木匠听说就跑过去摘油瓶,可是怎么伸手也差一点儿,这时候一个小瓦匠说:“踮踮脚不就够着了吗?”工匠头目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踮踮脚就够着啦,大悲阁要是垫高了根脚台阶,不也就差不了那一二尺了吗?不也就够那个尺寸了吗?他不但顾不得菜里加油,连饭也顾不得再吃,急忙跑到活地儿,量了又量台阶高矮,量了又量木料长短,多加两层台阶,整整合适,整整够三丈六尺高,工匠头目高兴极啦。三丈六尺高的大悲阁,高矮尺寸算是解决啦,下雨淋不着门窗,又该怎么办呢?工匠头目还是愁得了不的。这一天,又是吃饭的时候啦,大伙儿是眼看着菜锅里放了盐,可是怎么吃怎么觉着不咸,又添了点盐,还是口淡,大伙儿都说:“今儿个真奇怪,怎么添了盐,还口淡呢?”老伙房头儿微微地一乐,说:“加一点盐,遮得了什么风雨(管得了什么事的意思),非加重盐(重念崇,重盐就是在定量的盐上加一倍)不可!”工匠头目听了这末一句“非加重盐不可”,他猛地一拍大腿,说:“有啦!”大伙儿一愣,工匠头目早跑远啦,等到几位老木匠、老瓦匠追来的时候,工匠头目正蹲在地上,用墨斗量椽子呢,嘴里还说着:“要遮风雨,非加重檐不可!”几位老木匠、老瓦匠看了,也就都明白啦。大悲阁加了重檐,果然雨淋不着门窗啦。万佛延寿寺跟大悲阁盖成啦,大老官喜欢,工匠头目喜欢,老木匠、老瓦匠也喜欢,可是谁都忘了小瓦匠跟老伙房头儿。事情不知道过去多少年啦,说故事的人,却说老伙房头儿是鲁班爷,小瓦匠是鲁班爷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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