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路上的神秘府邸

    位于张自忠路上的地安门东大街23号，与同在这条街上的和敬公主府和段祺瑞执政府等院落，都是重要的历史文物保护单位。和敬公主府已改为宾馆，段祺瑞执政府为中国人民大学的一部分，都属于公共建筑，便于人们出入；唯有23号院，解放以来一直是单位的内部招待所，至今未对外开放。就连院内的“孙中山先生逝世纪念室”也只闻其名而难见其形，因此显得神秘，令人向往。

　　■抱病来京孙中山先生在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1924年底，孙中山抱病来到北京，与当时的执政府和社会各界知名人士讨论国事。他于12月31日下午四点，由天津乘专列到达北京，当晚下榻北京饭店145号。转过年来的元月27日，他为治疗肝病入住协和医院。此时，他的肝脏已硬如磐石，敲之有声，医生回天乏术。于是于2月17日出院，迁入铁狮子胡同行辕（即今地安门东大街23号）静养。

　　当时，此宅为民国时期的外交总长顾维钧所有。那么，孙中山入住之际，顾维钧一家何在呢？据顾夫人黄蕙兰的回忆录记载：“不久，我们因冯玉祥将军倒戈而仓皇离京。我住在天津维钧为应付这种非常局势而建的住宅里，他去上海和他的兄弟们同住。”实际上，孙中山也正是应倒戈后占领北京的冯玉祥之邀，才来到北京的。不想，冯玉祥很快失败离开北京。顾维钧一家离开北京期间，此宅为政府军所占。因此，孙中山才有机会以此作为他在北京的行辕。

　　孙中山在此暂住的时间为2月18日至3月12日，不足一个月。这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在此期间，孙中山领导的联军正在南方与军阀激战，捷报频传。3月11日晚，孙中山病情急剧变化，已不能说话，唯用手抚胸不止。次日早九点三十分气绝。孙夫人宋庆龄走过来，用手合上了孙中山的眼睛，众人恸哭失声。

　　■这里曾被改为“孙中山先生逝世纪念室”

　　不久，这里改为“孙中山先生逝世纪念室”。外间西墙上镶有一长方形汉白玉刻石，上镌：“中华民国十四年三月十二日上午九时二十五分孙中山先生在此寿终。”刻石上悬挂着孙中山的遗像。像的右方镜框内即是在此写成的《总理遗嘱》，左边镜框内为致苏联书。条案上放着《建国方略》、《中山全书》等。其他一切均照其先前样子陈列。

　　这间作为孙中山逝世纪念室的房间，正是顾维钧的专用小客厅。与之毗邻的，还有他的卧室、浴室、书房和办公室。隔着大客厅，是他夫人黄蕙兰的卧室，以及她自用的起居室、浴室和小客厅。这些房间共同组成了上房。它的两侧另有台阶通到前面的院子。此外，院内还有为数众多的客人住房、佣人住房（后来改为养狗的地方）和孩子的生活区等等。

　　■明朝末年，这里曾是崇祯的宠妃田氏的娘家所在

　　此处宅院是顾维钧于参加了北京政府以后，定居北京时买下的。在此之前此院的主人是谁，始终没有明确的说明。这或许是因为，过去只有世袭的王府才有历史的记载，至于官吏的宅邸，则很少有人专门去写下沿革的记录。据近人陈宗蕃在《燕都丛考》中，引用清末《增旧园记》的文字，清朝初年这里被称为“天春园”，系康熙年间逆侯张勇的故宅。明朝末年，崇祯的宠妃田氏的娘家住在这里，门前立有两只巨大的铁狮子。此处依此称为铁狮子胡同。当年的名姬陈圆圆还曾在此表演过歌舞，成为一时之胜。

　　■清末《增旧园记》记下了这所宅院的历史

　　到了清朝道光年间，一位姓醴丞的官员，以万金之价购得此园。随之进行修葺，更其名为“增旧园”。《增旧园记》就是醴丞氏的后人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春天写下的。文中记载园内八景的环境。1900年庚子之变，北京城遭到入侵者的严重破坏。此园虽暂幸免，可大的形势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此园日后的命运难逃多舛。有感于此，醴丞氏特写下此文，“文章若在，则斯园为不朽矣。此记之所由也。”

　　■顾维钧进京后很快就看中了这所宅院

　　顾维钧进京以后，很快就看中了这所宅院，并很快把家眷也接了来。顾夫人晚年在回忆录中，对于初次见到此宅的印象依然十分清晰：“这就是我的府邸：一连串优雅的厅堂院落，每一处都用不同颜色的屋瓦盖顶，分布在蔚为大观的花园里，整个住宅由围墙围绕。这是一座位于城内的巨宅，占地10英亩，有200间房屋。主要的院落都由带遮檐的回廊连接……回廊每一转折处都可以看到山石飞泉，池塘花树，赏心悦目，点缀其间。我转身望着维钧，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至于顾维钧是如何得到这所宅院的，顾夫人回忆说：“这所府第是一位前政府（清王朝）官员借给他（顾氏）的，此人失势下台，要逃走避祸。由于害怕房子被充公，他求维钧接下来。维钧当时正处于有权有势的地位，我们住在这里，房屋便不会充公，这对房主人是有利的。”

　　■宋美龄也对这里的优美环境极表赞赏

　　然而，对顾夫人来说，喜爱这处宅院就不如将其买下来。由于她的父亲号称新加坡的“糖王”，很有钱，所以这位父亲决定拿出10万元来满足女儿的要求。而这些钱远远不够这座宅院的实际价值。由于房主急于用钱，只好不计较房价的高低了。房屋买到手后，顾夫人又用了15万元加以翻修改造，使其焕然一新。其中包括新装一套暖气系统，这可以说是一项惊人的奢侈设施。因为它在冬天每天要烧掉一吨煤。经过这次翻修，这所宅邸变得更加奢华、舒适。比如放在大宴会厅走廊上的十几大盆名贵金鱼，常常成为来访者观赏的重点。这些金鱼有的是大红的，大尾巴足有半尺长，拖在身后像一把大折扇；还有一种全黑的，浑身上下像染了墨，而且肚子很大；有一种特别的金鱼，头上竟有三只眼。1930年，蒋介石夫妇来京期间，也曾在这座府邸中下榻。惯于精致生活的宋美龄，对于这里的优美环境极表赞赏。

　　■这里接待过好多国家的驻华使节或来访的官员

　　顾维钧夫妇曾在这里接待过好多国家的驻华使节或来访的官员，社交活动十分频繁。府邸中的一座座幽静院落，正好可以安排外国客人暂住。为此，家中雇有40多名佣人，统一由大管家王管事指挥。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与那些一方领袖或所辖地区的军事独裁者打交道，成为顾维钧夫妇日常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在这方面，顾夫人似乎比其夫君更胜一筹。绰号“满洲虎”的东北军阀张作霖、黑龙江督军吴俊升，以及“基督将军”冯玉祥等，无不为这位少见的摩登女性而倾倒。吴俊升送给女主人四张非常大的白熊皮，每张都能铺满一间不小的房间，他还送来80匹毛蓬蓬的满洲矮马，一时间，马路上和院子里都成了马的天下。山东军阀张宗昌在北京的公馆也在铁狮子胡同，离顾宅不远。张虽是个恶名昭彰的军阀，可他在黄蕙兰这位富翁小姐的面前却不敢撒野。相反，有时却像只乖猫。他请顾夫人过府吃饭时，总要烹调鱼翅、燕窝等贵重食品，还要摆出他那套价值5万美元、有名的比利时造水晶玻璃餐具来。

　　1937年“七七事变”后，侵略者占据了北京，日军进驻这座府邸。从此，绿草如茵的庭院和美丽的花园被摧残得一片狼藉。直到光复后顾夫人回京，将其从废墟中重新打理。1949年后，顾维钧全家远走海外，唯有这座宅院留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