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家

天下第一家

　　一天，早朝已退，文武百官都各自散去，只有和珅跪在金銮殿不走。乾隆皇帝问他：“你不随众人退朝，莫非有什么要紧事吗？”和珅说：“启禀万岁，我近日听说，刘墉私持八旗公款，在他的山东老家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座比御花园还要讲究的园林。刘墉心存不轨，望皇上明察。”乾隆听了一愣，皱起了眉头一想：都说你刘罗锅子为官清正，原来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贪官呀！他降旨要在暗地里严加查访，说：“捉奸要拿双，捉贼要有赃”，嘱咐和珅一旦抓住证据就火速禀报！和珅见皇上对刘罗锅子产生了怀疑，高高兴兴地退朝，跟他的狐群狗党耍阴谋诡计去了。

　　俗话说，墙有耳朵，门有眼睛，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和珅告御状的事，早就通过一个御前太监的嘴，传到刘罗锅子的耳朵里。刘罗锅子苦苦地思量，他说：这次老夫我要将计就计，非让你和珅舍了财又丢了丑不可！

　　一天晚上，刘大人府第的后门打开了，从院子里赶出来一队骡马，马背驮着许多鼓鼓囊囊的口袋，口袋上都贴着“皇杠”封条，这队骡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东直门，一直往东走去。

　　和珅派出去的暗探，都躲藏在刘府四周，把马队的活动侦察得一清二楚，就马上飞报和珅。和珅得到这一消息如获至宝，立即派八旗兵把刘罗锅子的马队追回，拘禁看押起来。

　　第二天早朝，和珅把准备好的奏折呈递给乾隆。皇上一看奏折，当下就是一脸怒气，他追问刘罗锅子：“此折奏你驮运万两白银，到山东营造园林，果有此事吗？”刘罗锅子诚惶诚恐地回答说：“禀报皇上，臣下确有此事。”皇上生气了，斥责说：“你身为大清高官，口吃朝廷俸禄，百姓夸你是包拯再世，你可好，克扣八旗银两，营造豪华园林，还有何面目见我！”刘罗锅子看皇上横眉竖目，是真动了气，就说：“乞万岁息怒，我的马队昨日驮走的是一些砖瓦；另有二十万两白银，都是朝廷发给的俸禄，我多年积攒下来的，并不是克扣所得，如若不信，请皇上当面查点。”

　　说查点就查点，乾隆皇帝带着刘墉和文武百官，由和珅领路，来到现场。他让把几十个口袋全都打开，但是从口袋里倒出来的全是破砖烂瓦，连一锭银子也没有。皇上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看看和珅，这位和大人吓得脸色煞白，汗珠巴哒巴哒往下掉。刘罗锅子假装着急的样子，对皇上说：“启禀万岁，我那二十万两白银被换成砖头瓦块了。和大人干出这种事来，还想嫁祸于我。望皇上作主，替为臣把白银追回来。”乾隆的怒气转到和珅头上，大声责骂：“和珅，你诬告贤良，盗窃银两，你知罪吗？”和珅见自己的阴谋漏了底，害人不成，反被刘罗锅子倒打一耙，又犯了欺君之罪，吓得连话也说不利落了。乾隆火气更大了，当下宣布：“限三天之内，和珅要把二十万两白银送还刘墉！”说完，把袖子一甩就上轿回宫去了。

　　和珅偷鸡不成蚀把米，在第三天头上，把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凑足了二十万两银子，乖乖地送给刘罗锅子。刘罗锅子清点完毕，就装了几十口袋，派人赶着马队，运往山东救济灾民去了。

　　乾隆回到宫中，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没有查出刘墉克扣银两的罪证，但是刘墉修建豪华园林的事，是真还是假？他决定趁南巡的机会，亲自到刘墉的山东老家查看一番。这一天，皇帝南巡的一列人马，来到山东济南府地界。老远看见一户民宅，杨柳成行，溪水环绕，是一处风景幽雅的地方。走到跟前一看，门上写着一副对联：

　　心为大清，不要管刘姓何姓

　　志在报国，何必分汉人满人

　　横批是“天下第一家”。乾隆思索了一会，觉得有点好笑。普天之下，除了爱新觉罗氏我弘历这一支，有谁敢来妄称什么第一家呢？他想知道个究竟，就去扣门。随着敲门声，走出来一位黑胡子老头，约有六七十岁。乾隆问他：“请问，这天下第一家作何解释？”黑胡子老人摇摇头说：“这事还得问我的父亲。”乾隆跟随进到二门，老头敲了几下门，又迎出来一位花白胡子老头，大约有九十多岁，乾隆躬身施礼，就问：“请问，这天下第一家作何解释？”花白胡子老人也摇摇头说：“这事还得问我的父亲。”乾隆暗自琢磨，这两位老者仪态高雅，举止非凡，必然有点来历，断然不是一般人家。这时候，第三道门已经打开，迎出来一位白胡子老头，约摸有百岁开外的年纪，他穿着一身素色衣裳，手拄一根龙头拐杖，乾隆就赶紧上前行礼。老人连忙把皇上搀扶起来，说道：“请万岁免礼。”皇帝的随从正在纳闷，皇上是一国之首，为什么向一个乡下老人行礼呢？就听乾隆对老人说：“我在年幼时，听皇祖（康熙皇帝）对我说，他曾经把一根龙头拐杖赏赐给济南府一位功臣，这根龙杖被敕封为‘上打君，下打臣’，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我怎么敢失礼呢？”白胡子老人微微一笑，高声喊道：“皇上驾临敝舍，家人快来迎接！”这一声好似洪钟，传遍几层院落，不一会儿，全家百十来口人都跪在当院，见过了皇上，又都散去了。

　　乾隆跟着白胡子老人来到堂屋，他已经对大门上的横批有了点理解，但他还是问道：“请问，这天下第一家作何解释？”那老人捋了捋尺把长的白胡子，慢慢地说：“我家自秦汉以来，宗族兴旺，枝蔓繁盛，遍及天下各府州县，算起来总共出了八十个翰林，三个状元，十二个宰相，成百个王侯。如今老夫我是五世同堂，全家共有人丁一百单八个。”说着，从柜橱里取出一卷黄绫来。打开一看，写的是“天下第一家”下署康熙某年御笔，印有皇帝的玉玺。乾隆对老人说：“这么说，这就是刘爱卿的家了。”老人点头说：“刘墉正是老夫的重孙。这孩儿性情直憨，恐有不周之处，还望皇上海涵。”乾隆说：“正是因为刘爱卿秉公正直，我才如此器重他呀！”

　　这时已是正午，老人说：“已到吃午饭的时辰，请皇上赏光就在寒舍用膳。”乾隆点头答应了。只听钟声一响，端上了饭菜。皇上还以为是山珍海味呢，没想到是一个盘子里盛着个玉米面窝头，还有两碗青菜汤。老人把窝头切成四块，递给皇上一块。乾隆勉强吃下半块窝头，就再也咽不下去了，剩下那三块全让老人吃光了。乾隆看着老人吃得是那样香甜，断定他是粗茶淡饭，勤俭度日的，这与和珅家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是无法相比的。

　　乾隆南巡返回北京后，对刘墉更加赏识、信赖了，对和珅又增加了几分疑虑。

范志山 讲述

张宝章 整理

阎 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