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买”马

李莲英“买”马

　　清朝末年，在王公贵族中赛马游玩，成了一种风气。赛马赢了，不仅可以领赏，更主要的是可以提高自己在朝中的威望。所以王公贵族几乎家家养马，年年参加赛马。

　　有一年八月初十，王公贵族们在东华门外新修的八旗兵校场内赛马。坐在演武厅上主持赛马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醇亲王奕■。他两旁列坐着各亲王和郡王，小名叫“皮硝李”的太监总管李莲英，也人模狗样地坐在奕■的下手，和王公贵族们一道赛马。

　　奕■拔出一支令箭，向下一抛，头声炮响。十对马儿拉着小车奔入场内。那会儿皇家赛马，跟这会儿不同。现在是人骑在马背上，一匹对一匹；那会儿是一对马儿拉着一辆小巧的车，人坐在车上，一对比一对。在这十对马中，有一对是李莲英的，一对是三山郎中的。三山郎中那一对马，一匹油黑油黑，身上没有一根杂毛，单单那条尾巴，雪白雪白，名字叫“扫雷”；另一匹全身雪白，四只马蹄上各有一撮红毛，名字叫“踏火”。这两匹马儿全是内蒙草原上的宝马。三山郎中头戴白顶子，身穿箭袖马褂，自己坐在车中驾马。皮硝李的车中，驾马的是小德张。

　　“当当”两声炮响，赛马开始。十对二十匹马儿，跑得那个欢呀，就象离弦的箭一样。只听“得得得”一片马蹄声，场上扬起一溜溜土烟，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完了三圈。结果三山郎中得了个第一，皮硝李得了个倒数第一。一连三局都是这样。赛完了马以后，奕■将两匹宫缎双手递给三山郎中。三山郎中接过以后，飞身跳下台，登车绕场一圈，神气地显摆了一番，气得皮硝李牙根儿咬得格格响。他回到皇城根家中，摔碟子砸碗地闹气儿，吓得小德张跪在地下自己掌自己的嘴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德张是李莲英的徒弟，是专伺候隆裕皇后的。

　　“你为什么给我丢人现眼？”李莲英鼓起眼珠子问。

　　小德张往前爬了一步，抖动着滴血的嘴唇说：“马不好。”

　　“胡说！这马都是从马连洼、圆明园御马厩中挑来的，怎么不好？”

　　“总管恩师，您想想：当今这个窝囊皇帝，有哪个蒙古王拿他当回事？那些外王全巴结京中的亲王，好马全送给了他们。”小德张说着，故意把眼珠子一转。

　　“那依你——”

　　“我看，凭咱爷们儿，您派我去三山郎中家讨个价儿，他能不给咱送上门？”

　　“好！”李莲英点了下头，气才消了下去。但是，李莲英还是怕小德张去碰一鼻子灰，就亲自去找了载沣，请载沣出面替他去说。奕■呢？自己也知道，是个挂牌儿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虚的，实权在西太后手里，李莲英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只好忍气吞声去找三山郎中。

　　三山郎中是个武夫，他可不论这一套。他见李莲英竟然戴上了二品红顶子，倚仗太后的权势欺压百官，心里就不顺气。他听了奕■的话，狠狠地说：“王爷，请告诉皮硝李，再有这样的好马，有多少我买多少。卖？没门儿！”奕■没辙，只好如实告诉了李莲英。

　　“啊，好你个猴崽子！”李莲英一听，简直肺都气炸了，咬着牙根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搁着你的贼肉，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过了几天，李莲英看西太后跟前没旁人，就哭丧着脸，抽抽嗒嗒起来。

　　慈禧不知咋回事，就问：“小李子，你怎么啦？”

　　“奴才受委屈了！”李莲英噗嗵跪倒在地，一阵干嚎。

　　“起来讲。”

　　“是！”李莲英爬起来说：“今儿早晨奴才从家里来伺候主子，走到海淀，正碰上三山郎中在■（左‘足’右‘留’）马。他一见奴才，就骂……。”

　　“骂什么啦？”

　　“骂奴才是属狗的，就会在主子跟前摇头摆尾，讨主子喜欢，替主子张牙舞爪吓唬人。”

　　西太后听了，脸色一变，恨不得立时把三山郎中宰了。可一时又找不着借口，就把那气儿撒在了李莲英头上，骂道：“你们净到外边去给我惹事，大米饭撑的！”

　　“老佛爷，要说吃饱了撑的，可一点不假。这三山郎中管理清漪园的整修，可没少吃，够撑的了。”

　　“小李子，”西太后故意扳着脸孔，“你有真凭实据吗？”

　　“巧极了，奴才这儿正有几位大臣托奴才转奏的折子……。”李莲英把他事先让别的几个大臣写的奏本拿了出来。

　　当天后晌，西太后就起驾回宫，传见三山大臣。

　　“清漪园什么时候完工呀？”西太后问。

　　“禀太后，工程浩荡，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倾全部人力物力也得明年方能完工。”三山郎中跪在地上回答。

　　“那，银子够吗？”

　　“臣想，有海军买兵船的银饷，也就差不多了。”

　　“好个差不多了！”西太后“啪”地扔下一大把奏折说：“你自己看吧，捞油水捞到我头上来了！”

　　三山郎中跪在地上，望着纸上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字儿，脑瓜子嗡地大了。原来，他从小就没好好念过一天书，他父亲虽有万贯家财，却养了个大字不识的儿子。

　　“拉下去，给我砍了！”西太后喊着。

　　“老佛爷！”李莲英叫了一声，转身跪下，双手高捧二品顶戴，“纵使三山大臣有失察之罪，奴才也认为罪不该斩。”

　　“小李子，你可知‘内臣参政’……”

　　“奴才知道，死罪。”

　　“那你还瞎掺乎什么？”

　　“奴才以死谏奏，请老佛爷法外施恩。”

　　“你愿保？”

　　“奴才愿保。”

　　那些在朝的大臣们，也不知西太后和李莲英演的是哪出戏？见李莲英跪下做保，也都做个顺水人情，一齐跪下：“臣等愿保。”

　　西太后一看，说：“好，不杀啦，全起来吧。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容。”

　　就这样，免去了三山郎中的京官，发到河南南阳府去当知府。

　　李莲英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山大臣，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花五万两银子买不到的差使，老佛爷疼你了，多磕俩头吧！”

　　三山郎中回到家中，心里想：贪污中饱，在官场中是公开的秘密。“千里做官，为着吃穿”，谁不捞一把？不知是哪个仇人在太后面前，从背后扎了我一刀子，实实叫人可恨。倒是李莲英并不象想的那么坏，今天若不是他，恐怕真玩完了。“有恩不报妄为人”，那两匹马反正今后也用不着了，就送给他还了这份情吧。

　　下午，他让杨师爷带着那两匹马，亲自送到了李莲英家。

　　李莲英整治了三山郎中，还一个子儿不花得了两匹好马，真阴损到家了。

　　杨 宽 讲述

　　彭哲愚 整理

　　杜玉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