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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栅栏演义第十三回 鑫美院翠红大撒娇

2002-12-1 11:00| 发布者: 蒋寒中

第十三回 鑫美院翠红大撒娇

  上回说到章克俭见程媛媛与张一鸣的目光又碰在一起,他忙挤到张一鸣身边,说出一句令人们吃惊的话来。他说的是:“张老板,您也想做生意发横财呀?”

  “啊……”张一鸣定睛一看,原来是万麟祥的少东家。张一鸣回想刚才自己盯着万麟祥茶店女少东失态的事,不由得脸上发烧,不好意思地说:“是少东家呀?我正想到柜上给您磕头道谢呢!让您花钱给我这天桥穷卖艺的置办行头,真是不敢当呀!”

  “哈哈哈!”章克俭高声大嗓地说:“看得出来,张老板是个讲义气的痛快人,让您说客气话,您也说不利落。咱还用得着客套呀?我求您的地方多啦!”

  “是二弟呀?今儿个你怎么也登我的门儿了?东号刘四海小鬼头,把我的话捎过去了吗?”程媛媛也是刚发现章克俭,一时感到有点窘。但她觉得自己正大光明,便大大方方地从帐桌旁的大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店门边,主动和克俭打招呼。

  “大嫂,您好!”克俭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好,面带笑容,很有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说:“小弟这些日子忙着趸皮货,还得跟义和祥老掌柜操持庆安戏院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没来给大嫂请安 ……”

  “我估摸着二弟是要请张老板挑大梁组戏班吧?”程媛媛笑吟吟地说:“庆安戏院一开锣,双凤楼的彩云秀云二位姑娘,就有出头之日了……”“大嫂,您听谁说的呀?”克俭暗吃一惊,因为程媛媛说的这些话,只有他和司徒觐侯和阮秀石知道,怎么会传到这位年轻嫂子耳朵里去了呢?前几天,程媛媛亲临双凤楼给各个妓院管事和管帐先生们赠送茶叶的事,章克俭早听说了。看来,这位嫂子是个很有心计的主儿。章克俭想到这里,便干脆来个顺水人情,笑道:“既然嫂子知道了,小弟就从实相告。庆安戏院老板关少朋不是个东西,我和义和祥老掌柜想治治这个小子,让庆安戏院重新红火起来,多招点儿人,咱还能多做几笔生意不是?可嫂子比我更厉害,抢先一步,把张老板请来,唱开大戏了。哈哈哈哈……”

  “二少爷,您还别说,我们这台戏还真够火暴的,您说是不是?”郑兴泉也闻声过来凑趣儿,他指指程媛媛说:“我们这位少东家,是个干大事业的主儿!出手不凡,出手不凡呀!”

  “郑经理,还是你的手艺高呀!”程媛媛在人丛中间,一点也不扭捏,扬头朝郑兴泉笑道:“要不是你拼配出京城第一香来,今儿个咱这出戏也唱不了这么热闹呀!”

  “嫂子知人善任,小弟实在佩服!”章克俭真诚地说:“不知嫂子下步棋怎么走,要是用得着小弟,尽管吩咐。刚才东鸿祥茶庄的杨耀庭告诉我,他那儿库里还有不少……”

  “二弟不必说了。我是走一步说一步,我这儿货底子还很厚,请二弟不必操心。”程媛媛语气坚定地说:“请二弟转告东鸿祥茶庄的杨经理,他坐山观虎斗也行,他跟章亿蚨的张润成合伙二打一,我也不怕。咱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做生意是六亲不认!请你们也不必客气!”

  “啊……”章克俭心头一动,他当然明白,程媛媛这几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万万没想到,程媛媛不但要和章亿蚨茶庄的张润成竞争,还要跟东鸿祥茶庄的杨耀庭竞争,说穿了,是要和他这位二少爷干,和司徒觐侯干!而且,还当面锣对面鼓地向他这位二少爷宣战,太厉害了!章克俭耳边好象又响起那亲切的“二弟”声,他突然明白了今天这位一直恨自己的嫂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亲切了,这是先礼后兵!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位章氏家族最漂亮的少奶奶,要在内部挑起一场大战吗?要是她真对东鸿祥茶庄开战,那将怎么对付呢?章克俭在这一刹那,竟找不出回答的话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嫂子真会逗哏……嫂子请放心,我一定管住杨耀庭,不让他给嫂子添麻烦……嫂子请……”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程媛媛大笑了。她调皮地拍拍章克俭肩膀头,象大姐姐哄小弟弟似地说:“二弟呀!你干脆下令,让东鸿祥茶庄关门歇业吧!你把杨耀庭的手脚捆起来,他没法做生意。没法在生意场上跟对手动真格的,还不关门呀?真看不出来,你也有犯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呀?”

  “要叫我说呀,你们姐俩谁也甭客气了!”郑兴泉忙给打圆场说:“大栅栏这条街上,愣开了三家大茶店,谁不想把主顾拉进自己门里去呀?生意场上就是得硬碰硬地干,才有意思不是?二少爷,您听我的准没错,没错!” 

 “先不谈这个。嫂子既然这么吩咐,我只好听其自然了。”章克俭突然醒悟:这位嫂子已经宣战,他们叔嫂这场生意仗是非打不可了!在这一刹那,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借一笔外财跟嫂子打这场“茶叶大战”。只要他把这笔外财弄到手,他就能象整笸箩往大河里扔洋钱那样,跟他的嫂子,还跟章亿蚨茶庆的老板张润成,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茶叶大战”。想到这里,他牙根一咬,嘿嘿冷笑两声说:”嫂子要试试小弟的本事,小弟当然奉陪了。只是小弟明天要回籍为二婶子办寿。需去五、七日才能返平。小弟有一事,想求嫂子帮忙……”

  “二弟还有求着我的事情?那就快说吧!”程媛媛笑吟吟地盯着章克俭。

  “咱二婶子要办六十大寿。她老人家最爱听戏,我想请……”

  “我答应!张老板,多谢您今儿个帮了我大忙。既然我家二弟请您,我就不留您了。”程媛媛面带笑容,语气坚定,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章克俭说:“二弟,这回你满意了吧?”

  “谢谢嫂子。我已邀请北平梨园行的名角,后天司徒大爷和阮大爷陪各班名角坐火车回辛集老宅。各位名角一到,我就请张老板先一步返北平,请他还回万麟祥茶店……”

  “不必了!”程媛媛斩钉截铁地说。她瞪了章克俭一眼,扭过脸来,对郑兴泉命令道:“给本屋徒和外伙计传话,就说我说的,凡是买京城第一香、黄山大叶毛峰茶的,买一斤多加一两,买一两多加一钱,馈送一成!”

  “啊……”郑兴泉吃了一惊,愣在那里。章克俭不动声音,暗暗发笑。 。

  别看大栅栏这条街有九十多家买卖字号,其实街道并不长,充其量也不到三百米长。万麟祥茶店在街西口附近,大戏一开场,店内外一热闹,街东口路南的章亿蚨茶庄立刻就知道了。章亿蚨茶庄是一家半工半商的大买卖,分前后柜。前柜掌柜的雷鸣兰发现,今儿个开门,进来的顾客明显比每天要少。有的顾客进门探探头又出去了。“咦——”雷鸣兰是北平茶行有名的“快腿雷兰”,他的消息灵通,哪个茶行老客来平,他总是捷足先登,把俏货先抢到手,从不落后。可今天连他也闹不清出了甚么事。他看看空荡荡的店堂,忙跑出店门,要弄清是怎么回事。 

  街上可乱了套啦。人们起劲地向西挤,就象白塔寺庙会上突然开锣唱大戏似的,人们拼命地挤着往前钻,而且这股人流只往前滚,甭管过哪个店门口,很少有人进去;还有一股人流是从西边向东冲过来,喊着叫着往东挤,其中许多人抱着或举着大包小包的茶叶包。那些茶叶包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从万麟祥茶店买的。在茶包最外层包装纸上,印着“万麟祥茶店”和“京城第一香”的字样。雷鸣兰一看这情景,脑袋“翁”的一下子,差点儿炸开。他知道,这准是万麟祥茶店又发难了,要打茶叶大战。过去,章亿蚨和万麟祥茶店、东鸿祥茶店曾多次“开仗”,打茶叶大战,每次不是两败俱伤,就是章亿蚨大伤元气。雷鸣兰对打“茶叶大战”太伤脑筋了,所以他今天特别紧张。他忙从柜里叫了两个伙计,,赶到万麟祥茶店,买了几斤“京城第一香、黄山大叶毛峰”茶叶,去找东家张润成报信儿

  小李纱帽胡同的鑫美院,突然热闹起来。章亿蚨茶庄的前柜掌柜雷鸣兰带着几个伙计,正在敲红妓女小翠红的房门。

  “张爷,张爷!您得快起来!大栅栏都开了锅了!”雷鸣兰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惊动了各屋的妓女和嫖客。他回头看看人们望着他的惊奇的目光,顾不得解释,又拍起小翠红的房门喊道:“张爷,您听见没有呀?” 

  “这是谁呀?属驴的呀?”小翠红在屋内发了脾气:“把门拍坏了,你赔得起吗?活牲口!野驴!你也犯劲啦!”

  “翠红姑娘,您先开开门儿,甭说骂,打我一顿我也受着。我找我们张爷有要紧事情!”雷鸣兰央求道。

  “放你妈的狗臭屁!”小翠红的火更大了:“你爸爸跟你妈躺在被窝儿里睡觉,开着屋门让人家看呀?”

  “得,得!翠红姑娘,我惹不起您还不行吗?”雷鸣兰的口气软了,又说:“张爷,您倒是说话呀!您想把我急死呀?”

  “是快腿雷鸣兰吧?你这个麻雷子脾气,怎么老是改不了呀?”屋内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拉老客趸货你腿快麻利,我服你。可没事你别瞎咋呼呀!”

  “张爷,今儿个可不是我瞎咋呼!”雷鸣兰一字一顿地说:“万麟祥茶店在店门口唱大戏,撒传单,贱价抛售‘京城第一香’,把买茶叶的顾客全拉过去啦!”

  “啊——”屋里的男人惊叫起来,问道:“你说甚么?万麟祥茶店门口唱大戏,把客人全拉过去啦?你是说胡话吧?”

  “我的张爷!您是我一个人的活祖宗啦!人家那儿真刀真枪地跟咱们干上了,您还舍不得出热被窝呀?”雷鸣兰扯开嗓子喊,还一个劲儿跺脚。

  “好,好!我起,我这就起……”屋里的男人嗓门儿也高了起来,喊道:“雷掌柜,你别急,稳住神儿……”

  “我不嘛!我不嘛!我不让你起嘛!我……”屋里又响起女人的撒娇声和拍掌击床声。显然,小翠红正在缠张润成。这个鑫美院的一等红妓女,本是延庆县山里头的农家丫头,被人贩子买到手后又进了妓院。由于她模样儿好,又年轻,红得发紫,就是没文化,说话粗俗,动不动就骂人,象个泼妇一般。前些日子,庆安戏院老板关少朋迷上了她,在她身上没少花钱。后来关少朋手头紧了,她立刻翻脸不认人,不再搭理关少朋。可自从与关少朋分手后,她一直没接过阔主儿,没得过大油水。直到最近她才被章亿蚨的东家张润成看中。几天来,她施展全身解数,将张润成迷得昏昏沉沉,今天正想从张润成身上揩点油,又遇上雷鸣兰来敲门捣乱,她当然不高兴。这会儿,她将正要穿衣服的张润成又拽倒在床上,滚在张润成怀中,不依不饶地撒娇。

  “小心肝,别捣乱!你会误我大事的!”张润成一边挣扎一边象哄小孩似的对小翠红说:“只要你心里有我,今儿个我给你买个金镏子,给你套上!嘻嘻嘻!”

  “你说话可得算数呀!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人……”

  “听话!快放开我!”张润成压低声音说:“我可把你包下了!不许再接那些野汉子!晚上我准带金镏子来套你!哈哈!”

  “我可等着你,你不来我就不睡!”小翠红甜甜地说。

  门开处,睡眼惺忪的张润成劈面问雷鸣兰:“怎么这么邪行?章柏川不是把万麟祥茶店给了他孙子媳妇了吗?那个小媳妇也能做生意?”

  “老东家,人不可貌相呀!”雷鸣兰举着手中的两包茶叶说:“万麟祥茶店抛出的是用安徽六安春大茶、安徽烘青茶、浙江分水毛峰茶拼配出来的东西,咱们……”

  “咱们库里没有浙江产的分水毛峰,配不出他们的那路货,是不是?”张润成边说边打开一包茶叶,从里边掐起一片茶叶举过头顶,眯眼看着说:“这路浙江分水毛峰并非稀有上品,口力软,可它下色快,不涩不苦,和口力壮的安徽烘青一配,相辅相成,真是太妙了!章柏川的那个孙子媳妇,配不出这路茶吧?”

  “这是郑大鼻子拼配出来的!”雷鸣兰淫笑着说:“老东家,您没听说呀?郑大鼻子搞破鞋,这是他给那个摆摊做小买卖的谢袁氏拼配的专用品,不知怎么落到了章家的那个小寡妇手里。反正咱们货色不全,拼不出这路货来。老东家,咱得赶紧想辙呀!”

  “有甚么大不了的事情呀?大惊小怪的折腾人!”打扮停当的小翠红从屋里扭了出来,当着张润成的面,放肆地戳了雷鸣兰一指头说:“都是你这个快腿雷鸣兰,惊了姑奶奶的好梦!我要是你的东家呀,就凭你刚才那叫驴嗓子,也得叫你鸡子儿下山——滚蛋!”

  “我的小姑奶奶!老天爷保佑,您可千万别当我的东家,省得我还得找歪脖树上吊去!”雷鸣兰盯着小翠红,边逗嘴边暗暗称奇:这个小窑姐儿长得真水灵,看她特别眼熟,很象一个人,可是雷鸣兰一时又想不起小翠红象哪个人。

  “哈哈哈,堂堂的章亿蚨前柜的掌柜先生,怕起女人来了。刚才让万麟祥茶店的女老板给逼得鸡飞狗跳,这会儿又让姑奶奶我吓得要寻死上吊!真是一点儿出息也没有!”小翠红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得她丰满的胸脯微微颤动。

  “啊!”雷鸣兰看着象一朵花似的小翠红,欠些叫出声来。因为他突然发现,小翠红长得特别象万麟祥茶店的女少东程媛媛,只是气质不象。他头脑里迅速地回忆着:在万麟祥总栈为章克勤办丧事那一天晚上,司徒觐侯请了不少妓女陪伴客人,陪着张润成和他的正是小翠红。当脱去孝服的程媛媛进了总栈大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张润成和他不由得看看程媛媛,又看看小翠红。就是从那一天起,张润成开始迷上了小翠红。

  “别闹了,都别闹了!”张润成看看雷鸣兰,瞪了小翠红一眼说:“雷掌柜找我有事,你就别添乱了!买卖上的事情,你懂吗?”

  “我怎么不懂?你们做买卖的全是奸商!当面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没一个好东西!”小翠红边说边冷不防搂住张润成的脖子,使劲亲了一口说:“还别说,整个大栅栏,就是你张老板心眼儿里坏水少。要不我怎么偏喜欢你哩!”

  “行了,行了!别给我灌米汤了!”张润成推开小翠红,对雷鸣兰说:“你腿快,快回店去传我的话,把刚进的那批浙江毛峰抛出去!卖九角六分一斤;把那批大方也抛出去!卖九角五分一斤!快去!”

  “张爷!那批毛峰是一块四一斤进的;那批大方是一块二角五一斤进的!您疯啦?”雷鸣兰直喷唾沫星子,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

  “我要是真疯了,也是让万麟祥茶店的那个小寡妇逼的!快去办吧!”张润成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妈呀!妈呀!快上大栅栏买便宜茶叶去吧!”小翠红朝帐房那边喊了起来。

  “是翠红呀?妈的傻丫头呀!快别喊了!别喊劈了嗓子!妈心疼!”从帐房扭出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她便是鑫美院的老鸨马凤莲,男老板马鸿升的“名誉夫人”。她烫了发,圆脸上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特别有挑逗性,高鼻梁、樱桃嘴,身穿长旗袍,带着金壳表、金成指,脖子上还有项链,看上去象个阔老板的姨太太。其实,她是老鸨,也是妓女,自己也接客,所以她只能是男老板马鸿升的“名誉夫人”。她扭到小翠红跟前,笑模悠悠地说:“我的乖孩子,你让妈买甚么去?买茶叶?”

  “妈呀,您还不知道呀?快腿雷鸣兰说,大栅栏万麟祥茶店正贱价卖甚么京城第一香呢!店门口还请戏子唱大戏招人儿!您说邪不邪?张老板为这档子事,愣从我的热被窝蹿出来,要贱价卖甚么毛峰、大方,卖一斤赔好儿毛钱呢。咱干嘛不乘这个机会多买儿斤好茶呀?”

  “嘿!还是我的乖翠红会过日子!冲你给妈提这个醒儿,妈也得给你吃煮饽饽!”

  张润成看着打扮入时的马凤莲,沉思一刻,便向马凤莲招招手,说:“凤莲,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干嘛呀?有话就说呗,又没外人。”马凤莲以为张润成准没正经话,又是调情卖俏。因为她在小翠红之前,与张润成热乎过一阵子,以为张润成此时旧情复发,要调戏她。虽说她这种人,不在乎象张润成这样的大老板调戏,可当着小翠红的面,她必须收敛一点儿,怕小翠红吃醋使性子。

  “你过来呀!我真有话跟你说。”张润成又叫了马凤莲一声,丝毫没有调笑之意。

  “你们这些开买卖的人呀,办事情老是捂着盖着!”马凤莲看了小翠红一眼,装作很勉强地靠近张润成,说:“我倒要听听你红口白牙要放甚么屁!说吧!”

  张润成忙在马凤莲耳边低声说了起来,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马凤莲边听边点头,也咯咯地笑出声来。

  “这是干甚么呀!拿姑奶奶当猴儿耍呀!”小翠红看着张润成和马凤莲那个亲热劲儿,果然吃起醋来,小嘴一噘,两手插腰,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乖孩子,好闺女,先别使性子,听妈告诉你……”马凤莲忙跑到小翠红跟前,趴在小翠红耳边说了一阵子,小翠红立刻象孩子似地拍手跳了起来。

  张润成雷鸣兰,又向几个跟雷鸣兰一起来的伙计点点头说:“走,咱们回店!我就不信,一个小寡妇能把我怎么样了!”

  “张爷,不是我埋怨您,当初您就不该放郑大鼻子走。”雷鸣兰看了张润成一眼说:“北平茶行三大怪,全出在咱章亿蚨,可那两怪全让您放跑了,成了咱们的祸害!”

  “大栅栏一条街,卖甚么的都有,可有卖后悔药的吗?”张润成微微皱了一下眉,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说:“人各有志,他俩非要走,我留得住吗?”

  原来,北平南城卖茶叶这一行中有三位出名的人,一个是郑兴泉,第二个人是杨耀庭,外号叫“杨一口”,他只要喝上一口茶,就可以定出价钱来;第三个人就是“快腿雷鸣兰了”。雷鸣兰腿勤腿快,消息灵通。老年头北平南城商界流行着两句顺口溜:“郑兴泉的鼻子雷鸣兰的腿,不如杨一口的一张嘴。”三个人的本事数杨耀庭最大,郑兴泉次之。都是章亿蚨的徒弟。但因为张润成在用人的手段上不如万麟祥的司徒觐侯,当杨耀庭和郑兴泉的名声大振后,张润成没有及时地给杨、郑二人提高待遇,也没给他俩充分显示本事的差事,这才叫司徒觐侯钻了空子,先后把杨耀庭和郑兴泉挖了过去。如今杨耀庭是东鸿祥茶庄的经理,也是司徒觐侯的心腹之一;郑兴泉也成了章亿蚨茶庄的对头。雷鸣兰此时提这个话茬,主要用意是想显示一下自己,话里多少包含着一些对自己没得到重用的不满。

  张润成听着雷鸣兰的话音,先是感到伤感,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一股后悔之意;心中暗想:这个“快腿雷鸣兰”是向我要名要利呐!如今,杨耀庭和郑兴泉全是一店的主事人儿,薪水也高。而雷鸣兰的本事虽说比杨耀庭和郑兴泉差一大截子,可也是北平南城茶行的出名人物,说甚么也得留住他!想到这里,张润成看看雷鸣兰,又看看马凤莲,突然大声说:“凤莲呀!刚才我说的那档子事,就拜托你啦……”

  “还有我呐!我也给你拉人去!”小翠红一挺胸脯,抢过张润成的话茬说。

  “啊……”张润成一愣神,下意识地看了马凤莲一眼,忙哈哈大笑道:“好,好!有翠红帮着你妈办那件事,更好啦!我是舍不得使你,翠红呀!你晚上还得跟我一块儿宴请贵客呢!”

  “请谁呀?甭管请谁,我还能让你个老鸡……”小翠红说话稍不留神,就会蹦出难听的字眼来。她这毛病与她这个一等妓女的身份很不相称,可一时半会儿又难改。此时,她一吐舌头,把“老鸡……”后头那个字咽了回去,咯咯笑道:“润成,咱是谁跟谁呀?两口子还用客气呀?晚上你就是请北平市长,我也准不给你露怯,还不行吗?”

  “你这张嘴呀!再给我灌米汤,我可就走不了啦!”张润成忘情地摸摸小翠红的脸蛋,笑道:“今儿个晚上,咱在同聚楼给雷兄贺喜,雷兄要高升了!”

  “啊!”雷鸣兰吃惊地看着张润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雷兄,我提升你当章亿蚨本号经理。”张润成一把握住雷鸣兰的手,郑重地说:“咱的第三家分号就要开张了,我手再大也捂不过天来,往后,章亿蚨本号的一切事情,就拜托你啦!”

  “我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吧?”雷鸣兰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雷兄,不必客气!望我们弟兄同舟共济,干出一番事业来。”

  “张爷,请放心!”雷鸣兰也有点动情,正色说:“我决不作那种过河拆桥,学到本事就跳槽的不义之人!我雷某虽本事不大,可我准不偷奸耍滑……”

  “不必说了,咱还是先回店看看吧。”张润成拉着雷鸣兰的手,向大门口走去。当他迈步要出门时,又回头叫了马凤莲一声,提醒她一件事.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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