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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栅栏演义第十六回 娇小姐巧救少年郎

2002-12-1 11:00| 发布者: 蒋寒中

第十六回 娇小姐巧救少年郎

  上回说到孙成兰刚想乘人群大乱时逃生,忽听两声枪响,有两个人同时向他扑过来。他忙拉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叫道:“表姐,这个老头子欺负我……”

  “成兰,我不是让你取天下第一泉的水吗?”程媛媛当着众人,大大方方地拉着孙成兰的手说:“水呢?取来了吗?” “表姐,我刚到何家茶馆门口,就撞上这个老头子了。他盯了我一阵子,就冲我来了。我早知道他是个欺软怕硬的混混,不敢招惹他,可他老跟着我。”孙成兰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程媛媛,那神情象跟亲人诉委屈。

  “你胡说!你是共产党!快跟我走!”张老纤儿一见孙成兰与程媛媛手拉手站在街中间,知道碰上厉害主儿了。他扭头看看阮秀山的眼色,想把孙成兰抓走。但是,程媛媛紧紧攥着孙成兰的手腕子,他又不敢硬拽孙成兰,只好用手枪指着孙成兰,等着阮秀山下命令。

  “慢着!先别抓人!”阮秀山抢上一步,对程媛媛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是误会吧?大少奶奶。这个孙成兰可在‘喜佛堂’住过闲,还帮忙吹洋号,他是您的表弟?”

  人群中哄笑起来。有几个认识孙成兰的人喊道:

  “没错儿,这小白脸儿吹的可好听了!调儿甜!能让小寡妇听了睡不着觉!”

  “他吹的那号呀,嘿!可地道了!”

  “敢情他是这个小娘儿们的表弟呀!你猜怎么着?他准没少使喜佛堂的春药!瞅这一对儿那个亲热劲儿!嘿嘿!”

  “阮秀山!”程媛媛两眼象要喷火似地瞪着阮秀山,厉声喝道:“你是不是从万麟祥柜上出去的?要不是我爷爷舍得大把大把为你使钱,你能当稽查处长?”

  “大少奶奶,您别动气呀……”阮秀山见程媛媛气成这样,心里着了慌。他忙向人群中那几个说脏话的人吼道:“刚才是谁胡吣来着?全都跟我上局子走一趟!……”

  “我告诉你!”程媛媛没等阮秀山说完,便指着孙成兰说:“他是我表弟。你们不信,上天津问我爸爸去!我娘家是辛集有名的隆恕堂,我们家从不养浪荡公子哥儿,从我爸爸说起,都是在苦水里磨练出来的,我表弟自幼在我家,我爸爸从来不偏着他向着他,让他自个儿闯去……”

  “大少奶奶,您还不知道吧?”阮秀山指着孙成兰声色俱厉地说:“他……他在报上写过《赵敬刺杀日军,为我华夏出气》赤色文章,攻击政府,辱骂友邦是不属于人类的野兽……”

  “我当然知道!我爸爸让我看过那张报纸。我爸爸别提多器重他了!”程媛媛冷笑着说:“阮稽查长,你看我爸爸是不是共产党呀?”

  “得了,得了。”早就在程媛媛身后站着的郑兴泉忙打圆场,给阮秀山递个眼色,意思是提醒他别得罪这位有势力的女人,说道:“都是一家人嘛,就别在大街上站着啦,有话进去说吧!”

  可是阮秀山误会了郑兴泉的意思,以为郑兴泉给他递眼色是鼓励他抓孙成兰,便又给张老纤儿递了个眼色,让他抓人。

  “走!跟我们走一趟!”张老纤儿一把拽住孙成兰的脖领子,满嘴喷着唾沫星子喊起来。

  “张老纤儿!你找死呀?”郑兴泉急了,照着张老纤儿就是一拳,打得他呲牙咧嘴,不由得松了手。郑兴泉又扭头狠狠地瞪了阮秀山一眼,说:“你怎么这样不识相?你比张督军还厉害?”

  “啊!”阮秀山象中了钉身法,愣在那儿了。

  原来,郑兴泉提到的张督军,阮秀山也认识。那是在民国三年,阮秀山在天津章家公馆里当差。有一天,老东家让他去给新到任的直隶督军张铭送柬子去。他拿着大红柬子来到张督军的衙门口,门房大兵拦住他问:“小猴崽子!往哪儿闯呀!找死呀?”他瞪着充满稚气的两眼说:“我是给张铭大人送柬子来的。我们老东家请他……”““混蛋!张督军的名字是你叫的?”大兵给了他一个嘴巴。他抹着嘴角的血,将请柬塞到大兵手里,跑回章家公馆,将自己被打的经过告诉给老东家章柏川。老东家沉下脸来,说:“让你受委屈了!下去吧!”张铭督军根本看不起经商的章柏川。张大人没赴宴,却叫手下的一个师爷去章公馆赴宴,意思是想寒碜章柏川。可是,当这个小师爷一上席却吓坏了,原来同席的有原文华殿大学士陆润庠、户部尚书翁同■、光绪朝状元曹鸿勋、京师大学堂监督刘春霖、两江总督王仁堪、两广总督王芝祥。和这些老勋臣相比,张铭派来的那个小师爷往哪儿摆。他坐在那里,好象屁股底下有钉子,酒没敢喝,菜没敢尝,席散后回到督军衙口向主子一学说,张铭大惊,惶恐不已,后悔了好几天。半个月以后,章柏川又命阮秀山去给张督军送柬子。这回督军衙门门房的大兵们对阮秀山别提多奉承了,一口一个“阮小爷”。张督军按时赴宴,临行前整装梳洗。到了章公馆步出轿门时,只见门前早有贵宾迎候,他们是原四川总督王仁文、原大总统徐世昌、原吏部侍郎金梁、湖北督军王占元,原国务总理靳云鹏和原江西督军陈光远。而章柏川却没出来,只在客厅门首相迎。待酒宴开始,丝竹管弦齐鸣,无数美女起舞,灯红酒绿,好似仙境,张铭大有自惭形秽之感。从此,他拜倒在章柏川名下。这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但却使阮秀山终生难忘。这件事在京津商 界,也广为流传。阮秀山自从进入政界,步步高升,一个月前又立下几乎将北平市中共地下党一举破获之大功,更有些飘飘然 了。但是,凭章家在军政界上层的根底,他阮秀山还不是对手。 现在郑兴泉提起他当年给张铭督军送柬子的旧事,为的是给他提个醒儿,让他别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看看众人,又看看郑兴泉,再看看圆瞪二目的程媛媛,心中暗自打鼓,回身便向张老纤儿左右开弓,打了好几个嘴巴,嘴里骂道:

  “你个老混蛋,抓谁不好呀?非得抓章家大少奶奶的表弟!你他妈长眼没长眼呀?你他妈眼睛长到脚后跟儿上去啦……”

  “阮处长,您别下狠手呀……”张老纤儿一见主子动了气,扇到自己脸上的巴掌一下比一下狠,忙一边用手捂着腮帮子,一边嘟嚷道:“不是您派我在何家茶馆蹲坑,命令我见了可疑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放过吗?……”

  “混蛋!还不服气呀?”阮秀山此时别的都不考虑了,只要能让程媛媛消气,就是把张老纤儿枪毙了都行。因为他十分害怕程媛媛到天津告他的状,不论是告到章老太爷还是程即霞手里,这两个大财主都有可能动动嘴,或是使几个钱,便置他于死地。他指着张老纤儿说:“我是让你盯着共产党,我让你盯大少奶奶的表弟了吗?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

  “我怎么知道他是大少奶奶的表弟呀?他脑瓜子上又没刻字儿。您不是也盯他半天了吗?”张老纤儿虽说是个混混儿,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是习惯欺负别人的主儿,今儿个让阮秀山抽了一顿大嘴巴,这口气当然咽不下去。他瞪了孙成兰一眼,大声说:“我就不信他是大少奶奶的表弟,他去何家茶馆取天下第一泉的水,怎么没带铜壶去?”

  “你还嘴硬!”阮秀山一边喝住张老纤儿,一边看看孙成兰,又看看程媛媛和郑兴泉,那意思是:既然是让孙成兰去何家茶馆取天下第一泉的水,哪有不带壶之理?

  郑兴泉与阮秀山对了一下目光,一个字儿没说出来。其实,他也对孙成兰是程媛媛的表弟这一层有怀疑。他是常跑八大胡同的主儿,曾经见过这个小伙子。怎么突然之间,这个一度在喜佛堂住闲帮忙吹号的小白脸儿变成女少东的表弟了?还有一层,刚才他正在帐桌前同这位女少东商量生意上的事情,劝女少东回辛集镇把兴德成茶庄的那批大方、毛峰揽过来。当提到东鸿祥茶庄经理杨耀庭时,只见她脸色大变,忽然从钱抽屉内抓起一大把洋钱,开门冲到街上,将钱往空中一扬,接着便拉住了孙成兰的手。而就在这一刹那,人群大乱,阮秀山和张老纤儿几乎同时开了枪。郑兴泉暗自思忖:就算这个小白脸儿是女少东的表弟,可没见他到柜上来过呀,更没听说女少东还叫他去何家茶馆取什么天下第一泉的水呀?……想到这里,他望着程媛媛,轻声试探着问道:“少东家,我没见过您这位表弟呀……”

  “我刚来万麟祥茶店几天呀?我的亲戚你能认识几个?”程媛媛讥讽地看了郑兴泉一眼,说:“其实我爸爸上回带着我表弟来柜上一趟,就是忘了给你郑经理行礼了!谁让你没在柜上呢?章协理,你见过我这位表弟吧?”

  “见过,见过。”章宪墩老老实实地说:“上回程老先生领着姐姐的表弟来,还给姐姐带来首饰匣子呢。是姐姐亲自送他们出门的。”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少东家千万别过意!”郑兴泉刚才被程媛媛讥讽了两句,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

  “阮处长,你看我象不象个共产党呀?干脆,你把我跟我表弟都抓走吧,你准又能立一大功!”程媛媛盯着阮秀山说:“给我丈夫出殡那天,你在灵棚内多威风呀!我丈夫成了死鬼。你成了抓共党的元勋!多少人拍你的马屁呀!怎么,又打我表弟的主意来啦?”

  “不……不!大少奶奶,您……您千万……别误会!”阮秀山慌了神。因为抓孙成兰本来就没十足的把握,就是将孙成兰抓走,也只是个嫌疑犯。何家茶馆过去是中共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点。阮秀山让张老纤儿在那里蹲坑,为的正是寻找新的线索,好再抓那几个中共叛徒已经写进黑名单但至今尚未抓住的人。阮秀山当然对这张黑名单十分熟悉,其中并没有孙成兰。今天见张老纤儿盯梢跟着孙成兰,以为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新线索。他十分高兴,才同张老纤儿一块儿盯上了孙成兰。没料到这个被盯梢儿的对象,一下子成了章家大少奶奶的表弟。放人吧,他实在不甘心。不放人,他又不敢跟章家大少奶奶硬拧股着。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想起了刚才张老纤儿那句话,便故意问张老纤儿:“你那俩瞎窟窿管事不管事呀?你当真看见大少奶奶的表弟去何家茶馆取泉水没带壶?”

  “我要是说错了一个字,请处长把我俩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踩,让我真成俩瞎窟窿!”张老纤儿怀着一肚子委屈,他恨不得立刻将孙成兰抓起来,好出一口气。

  “你这个东西我认识,上回我跟我爸爸在小李纱帽胡同‘郑记茶铺’摊子前头,见过你欺负人家摆摊的谢袁氏。这不假吧?我要是警察局长呀,先把你这号欺男霸女的混混枪毙!”程媛媛瞪着张老纤儿,厉声说:“你是狗眼看人低!少奶奶我要用天下第一泉的水,还得用铜壶去取?少奶奶高兴了,把从玉泉山运水的骆驼都买下来,你管得着吗?”

  “表姐,别跟他们生气了,我跟他们走一趟,看他们敢……”孙成兰已看出他面前这位年轻的女少东是很有本事的。可是她怎么知道我到何家茶馆去过呢?怎么知道我们的暗号里的话呢?奇怪,阮秀山、张老纤儿和程媛媛、郑兴泉几个人说来说去,话题一直没离开何家茶馆和天下第一泉的水,孙成兰更紧张了。因为何家茶馆是他过去与上级联络的地方,每次联络暗号是:“你是取天下第一泉的水吗?”“我是取玉泉山的水。”“小伙子,玉泉山就是天下第一泉呀。当年乾隆皇帝命人用银斗量天下名泉水的轻重品评泉水。玉泉山的泉水名列前茅,被御封为‘天下第一泉’。”“是呀?我就取玉泉山的水吧。可我没带壶。”“没事儿。给您送到府里去。”这些暗语,除了孙成兰和他的直接上级外,别人是不知道的。可是这位自称“表姐”的小姐怎么知道呢?想起来了!那次是程即霞带孙成兰到万麟祥茶店见她,并将伪装成礼盒的中共地下党的电台交给她保管。而在那“礼盒”内,就有孙成兰到何家茶馆接头时联络的整套暗语。

  “表弟,都是表姐害的你。他们是看我分了章家的买卖字号,生意还不错,心里头有气,才跟我过不去的。”程媛媛故意节外生枝,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他们这么蛮横,兴许是我那位小叔子的主使。咱们跟他们走!不就是上警察局去吗?”

  “别,别!大少奶奶千万别误会!”阮秀山大惊,他担心引起章克俭与这位大少奶奶的纠纷,他哪吃罪得起!这位大少奶奶娘家的势力大得很,万麟祥老东家正是惧怕程即霞的势力,才慷慨地将万麟祥茶店和天津的鸿祥绸布店给了这位大孙子媳妇。这些阮秀山都知道。现在听大少奶奶说出这么几句话来,他可真害怕了,忙连连认错说:“大少奶奶,您千万别误会!都是这个张老纤儿惹的事儿!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得!既然误会闹清楚了,我先回去。改日再来请罪!今儿个事情,请您海涵!”

  张老纤儿跟在阮秀山的屁股后头边走边回头,他不明白,平日那么威风的阮稽查处长,今儿个被那个漂亮的小娘们几句话镇住了。这都邪了!他暗暗骂道:“你姓阮的准是让狐狸精给迷住了!那个吹洋号的野小子要不是共产党,我张老纤儿是婊子养的!我看你这个稽查处长是当到头了!”骂归骂,恨归恨,他还得老老实实地跟着阮秀山走。不知怎么回事,阮秀出走到煤市街南口,往西一拐,进了丰泽园,张老纤儿在后面跟着,暗想:“你还有心思吃喝?放跑了共产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阮秀山心里象明镜儿似的,知道跟在身后的张老纤儿恨他、骂他。可他没辙呀,今儿个事情,犯在万麟祥主子的手里,他只能如此。使他费解的是:刚才那位大少奶奶从万麟祥茶店一蹦出来,刚拉住那个吹洋号的小子,就知道他去过何家茶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一伙的?不象。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错下去了,还是得盯住那个吹洋号的小子。想到这里,他领张老纤儿坐到一张八仙桌旁,朝伙计一招手。

  在万麟祥茶店后院的帐房内,孙成兰和程媛媛脸对脸地坐着。屋内没别人,二人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二人都不愿多说话,因为该说的刚才全说了。正象孙成兰猜想的那样,程媛媛早已看过藏在电台盒内的暗语。从上次见孙成兰一面,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他。这次,她亲自将他从虎口中救出,心里又兴奋又后怕。要说她倾向中共,那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从来没考虑过政党方面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共产党主张抗日,这一点使她也赞成共产党的主张。屋外有人咳嗽一声,她忙抬头望着屋门。

  “少东家,我看事情麻烦了!”郑兴泉慌慌张张地闯进帐房,说道:“那个张老纤儿又回来了,在大观楼电影院门口■(左‘足’右‘留’)■(左‘足’右‘达’)呢。西口还有几个人,一边转悠一边跟张老纤儿对眼光。他们这是蹲孙先生的坑呀!咱得快想辙!”

  “郑经理,你刚才不是说辛集来了个跑合的,抛售辛集镇兴德成茶庄的大方和毛峰吗?干脆你跑一趟,把这批货弄到手。顺便把孙先生带到辛集去避一避。”

  “少东家,兴德成那批货,非您亲自出马不可。您想呀,二少爷带戏子回辛集给您家二婶子办寿,十有八九是冲这批货去的。我能跟二少爷动真格的吗?”郑兴泉苦笑道。

  “怎么不能?做生意就得丁是丁、卯是卯的!别忘了,你是万麟祥茶店的经理!”程媛媛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孙成兰,声调缓和下来说:“郑经理,你有难处这我知道。你先带孙先生回辛集,过几天我准回去,咱再定夺,行了吧?你这会儿派伙计上实业商场去一趟,把我爸爸来北平使用的那辆福特牌小汽车借来,我要亲自送孙先生离开北平。”

  “少东家,这会儿上火车站,张老纤儿准得在屁股后头跟着。”郑兴泉说。

  “咱先开着车兜风去,玩够了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上前门东车站上车,不就得了吗?我不信阮秀山的那几条狗,能跟咱们的汽车赛跑!”程媛媛调皮地笑着说,又看了孙成兰一眼。

  “谢谢表姐!”孙成兰从心眼里感谢她。

  老年头儿的进口福特牌小汽车,样子象半圆形的大铁锅似的,“嘟嘟嘟”的可响了,车内也不很舒适。郑兴泉坐在司机旁边,程媛媛和孙成兰并排挨肩坐在后排。本来不太挤,但程媛媛偏要紧紧地与孙成兰靠在一起。她坐车就是这个习惯,每次她同爸爸一起坐这辆车,也是紧紧地靠在爸爸的身上,头靠在爸爸的肩上,与爸爸说这说那地不住嘴。同年轻的小伙子坐这辆车,她还是第一次。她不象与她同龄的那些大家闺秀那样,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天黑时,她送孙成兰进了前门东火车站,又送孙成兰到站台。郑兴泉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当程媛媛深情地看着孙成兰,要说几句道别话时,人群中传来的哭声引起她的注意。她扭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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