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丑的“白口”

    听京剧《打渔杀家》，马富禄演教师爷。上门催讨渔税银子，萧恩问：“做什么的？”教答：“请安来啦，问好儿来啦，催讨渔税银子来啦！”马富禄在这句话里，故意把后一句说成是：“催讨渔税银子（紫）子（咂）来啦。”使人顿觉别开生面，耳目一新。“请安、问好”是假，“催讨银子”是真。“银子”的发音，“子”一般都作轻声，落地也不重。狐假虎威的教师爷，如何张扬其声势与淫威，强调“银子”的重要？——这就是一位有水平的演员，在舞台表演上要讲究的地方了——马先生把名词的“银子”，再加上“子”的后缀。这样，“银子”的“子”就可以重读了，并且稍作长音；而后缀的“子”，亦不轻读，且放开声音，作“开口呼”的“咂（za)” ，一声“催讨渔税银子（紫）——子（咂）来啦！”再加上撇着嘴、叉着腰的表演，一个为虎作怅、泼皮无赖的形象立刻出现在观众眼前。
    京剧《乌盆记》里，恶人赵大害死富商刘世昌，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和善的老人张别古（慈少泉饰）颇看不上他，登门讨账，叫他什么？平平的“赵大”？表现不出自己的蔑视与愤慨。慈少泉在这里有了飞来之语：“赵儿大！”把“赵”字儿化，嵌在中间，多么精彩传神！以后便是“赵儿大”不绝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