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最早的机械工业,是清朝统治者在1883年于京西五十里的三家店兴建的神机营北京机器局,制造洋炮,投资白银百余万两,机器设备和原材料皆购于西欧,具有典型的封建、军事、买办性质。这个机器局在1891年被焚于大火。 1901年,法国资本家在京汉线的长辛店地方,投资设立铁路工厂,修理机车车辆。1905年开设长辛店电器修缮工厂,修理铁路调度电话。1906年清政府在詹天佑主持下修建京绥铁路,又在京绥线上设立了南口铁路工厂。1907年清政府官僚在其开办的胎来牟机器面粉厂里附设了一个胎来牟铁工厂,修理面粉机、印刷机,1921年胎来牟铁工厂独立经营,改名为和记铁工厂,其主要产品是仿造一些比较简单的十六页、八页印刷机等。 1921年美国教会集结了一部分资本,开办了海京铁工厂,有职工百余人,制造暖气炉片和协和医院用的手术台等,后来美国人将资本抽回,由一买办分子继续经营。此外,还有一个以中国资本名义登记、实际上为美国资本的升昌铁工厂。根据1935年的调查,海京、升昌两厂的资本总额为三十二万六千八百一十八元,差不多占了当时被调查的六十二家机械工厂(不包括长辛店铁路工厂等交通部门附属企业)资本总额的一半。(1) 1912年民族资本家开设了永增铁工厂,创办时只有资本一万元,修理人力车等。这个工厂通过与各系军阀勾结和对工人进行残酷的剥削,积累了一定的资本。在1921年扩建厂房,增购机器,职工增至二百多人,仍然为各系军阀修理武器并生产矿山用的小缟车、水泵和铆焊锅炉等,是私营工厂中规模最大的一个,1935年资本总额达二十五万元。1923年北洋军阀向中法实业银行借款并募集部分私人股份,在所开办的有轨电车公司下附设有轨电车修理厂。1928年香山慈幼院创办慈型铁工厂,购买有德国旧式车床十一部,开始制造简易车床;但因质量低劣,成本高昂,销路不佳,利润微薄,资本家即改做机器配件、木螺丝、铁钉等产品。 从1901年到1937年“七七”事变前,随着铁路交通、轻工业、建筑业及其他工业部门的发展,北京的机械工厂(包括简单机器制造、金属品制造、修理等三种类型)陆续发展到八十余户。根据1935年“工商半月刊”第十九期“北平机械工业调查”一文所载,当时所调查的六十二家机械工厂(不包括交通部门附属企业)的开业时间如下表: | 开设时间 设立厂数 | 1910年以前 5 | 1911年至1920年 12 | 1921年至1930年 26 | 1931年至1934年 19 这六十二个工厂当时共有资本七十四万一千三百一十八元,工人二千○八名(其中学徒工为九百一十名),各种旧式工作机三百七十二部,动力机四十八部,使用动力数量约二百七十八马力,生产额为八十万九千一百七十五元。其中有十一个工厂没有任何机械;有三部工作机以上的只有三十三家,大部分是主要依靠手工生产的作坊。工人的实际工作时间多在十四小时或十五小时以上,学徒工占工人总数的45%以上,他们根本没有工资,只是逢年过节有一点“点心钱”或“赏钱”。学徒年限多为四年、五年,甚至有长达七年的。美国资本开办的海京工厂,门外悬有一块“华北工程学校”的招牌,厂内有六十名学生,但实际上并不上课,从事极其繁重的体力劳动,每月只发给很少的伙食津贴。 1937年“七七”事变后北京沦陷,日寇用所谓“收买”、“合办”等种种形式,极其野蛮地掠夺我国工业,长辛店铁路工厂等官僚资本主义企业被日寇接管自不待言,就是那些民族资本家经营的较大的工厂也先后被日寇吞并。1938年,永增铁工厂被日人富田强行“合办”,为日寇制造铁路上用的转辙器、搬道闸和修理军械武器;最后,被日人独占,中国职工被淘汰殆尽。1939年日本人小系“收买”了海京铁工厂改为“小系铁工厂”,为井陉、大同、大纹口等矿制造缟车、炭车、水泵以及地雷、手榴弹、迫击炮弹等军用产品。慈型铁工厂因有一大汉奸的股份而未被“收买”吞并,但其原料来源、产品的制造和销售,均完全处于日寇的控制之下。 日寇为了大肆掠夺我华北地区的资源,为其侵略战争服务,也开办了几个工厂,现在北京农业机械厂的前身就是日本鸟羽洋行在1939年投资创办的“北京锻造株式会社”(日本投降后被国民党改为第二修械所),制造矿山、铁路器材。由于铁路、矿山机器零件制造修配业务比战前大为增加,北京的私营铁工厂和电器修理厂逐渐发展到三百余户,但其中绝大部分是没有任何机器动力设备的手工作坊和只有几部机器、十几个工人的小工厂。 在日寇的残暴统治下,工人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日寇直接经营的工厂更象人间地狱。小系铁工厂的六个工部,每个工部都有日本工头和监工一到五个,他们张口骂人,动手打人。长辛店及其他工厂有的工人就惨死于日寇的屠刀和日本监工的皮鞭、鎯头之下。工人的生活更是痛苦不堪,吃的是由日寇配给的发了霉的“混合面”。但是工人们谁也不甘心给日寇作奴隶、当牛属,他们用破坏、磨洋工等手段与日寇进行斗争。小系铁工厂、慈型铁工厂的工人被迫给日寇制造的手榴弹、迫击炮弹,由于工人的破坏,有时十个当中就有八、九个打不响。 1945年抗战胜利后,国民党的接收大员和经济机关,以“接收”之名行“劫收”之实,他们只图争权夺利和吸吮人民的膏脂,对发展工业昏愦无力,根本不问生产,所以各官僚资本主义企业极度混乱。小系铁工厂由伪北平公用局接管后,器材盗卖、遗失甚多,复工后无活可做,给公用局做车牌和把厂内存料铸成铁锅出售,从中渔利;原来有六百多职工,但到1947年还剩下不到六十人。永增铁工厂的工人被遣散,由公用局派人看守,直到1946年末才开始复工,制造一部分纺织机零件。 私营机器铁工厂衰敝的程度尤为严重。在美国物资大量倾销、轻重工业萎缩停顿的情况下,原来专靠修配、制作机器零件的数百家大小铁工厂,均陷于停工或半停工状态,规模最大的慈型铁工厂原来有四百多名工人,但到1947年只剩下十余人。民族资本家在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压榨摧残之下,足无立锥之地,除了停工、破产之外,毫无出路。 在机械工业“群趋凋敝”的同时,国民党反动派为了做垂死前的最后挣扎,在1948年成立伪武管会,大搞其武器修造。除了原有的修械所之外。前述的小系铁工厂、永增铁工厂也分别被改组为第六、第八修械所,修造轻机枪和七九步枪。甚至原来制作机器零件、修理汽车的私营义信铁工厂等,也被迫与伪修械所签订了合同,在国民党驻厂员的监督下修配步枪和迫击炮。 所有的官僚资本主义企业不仅经营管理极其腐败,贪污盗窃成风,而且军统特务、国民党党棍在厂内横行霸道。国民党官僚特务所豢养的大小监工和包工头,依仗官僚特务的势力,用克扣工资、罚款、追逼送礼等手段,对工人进行超经济剥削,象吸血鬼一样地压榨工人。伪第一修械所共有职工四百余人,但大小监工、包工头就有四、五十人之多。伪法币、金元券无限制地膨胀,工人一天卖命十多小时,但所得工资尚不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活。 1948年底北京解放前夕,本来就极其微弱的机械工业更处于风雨飘摇、奄奄一息的状态中。广大工人群众热烈地盼望着解放。为了防止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长辛店铁路工厂、第六修械所等单位的工人,在党的地下组织的领导下,组织了护厂委员会,发动工人群众进行护厂斗争,迎接北京的解放。 [后注] (1) 参阅1935年“工商半月刊”第十九期“北平机械工业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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