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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市

2002-12-1 11:00| 发布者: 郭子升

    花儿市街在北京崇文区,崇文门外大街中间路东,分东花儿市街和西花儿市街,西花儿市街中间路北有一座火德真君庙,花儿市庙会形成与此庙有关。《震垣识略》记载:“火神庙在花儿市,为神木厂悟元观下院,有万历间右通政李琦碑。本朝乾隆四十一年(公元一七七六年)重修,有左都御史崔应阶碑。每月逢四日,自庙前至西口开市。”花儿市庙会上都出售哪些商品,《燕京岁时记》说:“花儿市在崇文门外迄东,自正月起,凡初四、十四、二十四日有市,市皆日用之物。所谓花市者,乃妇女插戴之纸花,非时花也,花有通草、绫绢、绰枝、摔头之类,颇能混真。”
    崇文门外一带居住着很多制作假花和其他妇女头上戴的装饰品的手工艺人和手工小作坊。其数量有多少?过去曾有人作过调查。《旧都文物略》云:“崇外花市一带,自东便门起,住户多以造花为业。最近统计各街市花庄及住家营花业者,约在一千家以上。”花儿市的鼎盛时期是在清代,民国以来逐渐衰落。《旧都文物略》成书于一九三五年,当时花儿市附近以制假花为业者,还有一千余家,其鼎盛时期定大大多于此数。以每家平均五个人计算,当时操此业者有五、六千人之多。其中除少数手工作坊是雇用工人生产外,绝大多数都是以家为单位,大人孩子齐上阵,能干什么干什么,自产自销。假花业的分工很细,作花瓣的专做花瓣,作花叶的专做花叶,作花梗的专做花梗,攒整花的,分别收来花瓣、花叶、花梗组装为成品。
    假花绚丽多彩,做假花的人却很苦。据老艺人谈,假花业季节性很强,春夏是淡季,中秋节以后才开始忙起来,春节前是高潮。个体生产本小力微,又不能淡季生产了等旺季再卖,买原料,卖成品,处处受人盘剥。尽管“压塌炕坯,顶破房梁”不分昼夜的干活,到头来还是不得温饱。由于社会的局限性,不明白自己受苦受穷是被人剥削,而认为自己命不好,或怪自己前世没有积德行善。假花行中流传着“上辈子打爹骂娘,这辈子托生花行”的谚语。干这一行是很苦的,每天天不亮一家一户的挎着篮,抬着筐,把自己的产品拿到花市大街上出售,到上午八、九点钟卖完卖不完就收摊,回家继续生产,除了下雨下雪之外,天天如此。在花儿市庙会的那一天,摆摊的时间延长到中午。那些卖成花的这一天则整天营业。
    假花基本上分三大类。一是纸花,用各种纸和通草等为原料。二是绢花,用绫、绢、绸、缎等为原料。三是绒花,用蚕丝加工而成,现在因蚕丝成本太高,大部改用腈纶丝,效果也很好。
    假花的制作技术极为复杂,一朵花由原料到成品,有的要经过几十道工序。纸花行话叫“粗活”,工艺比较简单,但从裁纸、染色、上蜡到成形也有十来道工序。绢花就复杂的多了。绢花的原料,不论是绫、绢,还是纱、绸,都是白色的。第一道工序是上浆,浆是用淀粉加水调制成,上浆后原料就挺实平整,有的还得托裱。把浆好的绫、绢裁成五尺长的小块,每十六层为一摞,用特制的花瓣形和花叶形的凿子,把原料凿成单片的花瓣和花叶,然后再染色、成形,最后组装为整枝花。说着容易,作起来就复杂了。
    绒花的制作更为复杂,其原料过去都是用蚕丝。把生丝制成做绒花的原料,要经过打桄子、漂洗、染色、鬅、揉、挠、拧等工序。制作成品的第一道工序叫“拴拍子”,就是梳好的原料,按照成品的尺寸和颜色,平整地铺开,再用不同型号的铜丝或铁丝,一行一行的夹起来。第二步把好的拍子剪开,一根一根的分开。第三步是“对拍子”,用手拿住铜丝的两头,用手拧几圈,使铜丝和生丝不会脱离。第四步是“锉拍子”,一只手捉住铜丝的一头,另一头放在一块硬木板或铁板上,另一手用一块长木板或铁板压上,用力往前一搓,铜丝成了麻花形,丝拍子也由平面变为圆柱形,丝绒就紧紧地固定在铜丝上。下一步是用铁梳子把丝绒梳得十分松散均匀。这时的产品就成了五颜六色,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圆绒棒棒。下一道工序很关键,把圆棒棒用剪子剪成所需要的形状。简单的绒花用一个圆棒棒即可,复杂的要用若干个剪好的部件组装而成。
    假花的制作技艺精湛,巧夺天工,使人叹绝,甚鲜艳绮丽,甚于真花。《光绪都门杂咏》有诗赞曰:“梅红桃白借草濡,四时插鬓艳堪娱,人工只欠迥香手,除却京师到处无。”①纸、绢花的品种很多,以花卉为主。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牡丹、芍药、藤萝、杜鹃、丁香、玉兰、桃、梨、李、杏,草本木本,各种花卉都可仿制,而能乱真,真花没有的它也可以创新。
    绒花的品种以各种鸟兽和福字、喜字等为主。大的有一米多高的大熊猫,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鸟。皇帝、皇后戴的王冠、凤冠需用绒球、绒花来装饰。平民百姓也离不开它,娶亲嫁女的红绒喜字,过生日的红绒寿字,过春节的红绒福字、绒聚宝盆,端午节的绒老虎、绒蝙蝠、绒石榴花,中秋节的绒兔儿爷等等。此外,还有开屏的孔雀,稚态可喜的雏鸡,洁白的小白兔无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假花又分插花和头花,插花都带有较长的花梗,以便插在瓶中,头花都带簪子,以便插在鬓发上。
    北京的假花历史久、品种多、制作精,早已饮誉国内外,被誉为“京花”。花儿市是京花的集散地,北京的用户到这里买花,北京以及全国各地的商贩,也都到花儿市庙会上来趸货,久而久之,这一条街也就名为“花儿市”了。
    花儿市大街以中间的羊市口为界,羊市口以西曰西花儿市,之东曰东花儿市。出售假花者,多在东花儿市摆摊,大街两侧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摊位,红花绿叶,姹紫嫣红,琳琅满目。买花者,闲逛者,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这条街上开设了不少客店,供外地来趸货者住宿。
    西花儿市街上,摊位也摆得满满的,其中出售日用杂品,木器家具,大小农具和牲口挽具的很多。因花儿市之东不远是广渠门,往南不远是左安门,距离农村很近,农民进城到这里出售家畜、家禽、菜蔬等农副产品,买回农具和日用杂品,极为方便。清末曼殊震钧在《天咫偶闻》中也说:“花儿市大街,在崇文门外大街东。每月逢四有市,日用及农器为多,来者多乡人。其北四条胡同,则皆闺阁妆饰所须。翠羽明珰,假花义髻之属,累累肆间。”花儿市庙会上也有卖豆汁、老豆腐等食品和摆摊算卦、相面的。
    花儿市庙会上的鸽子市也很兴旺。《燕京岁时记》云:“花市之外有鸽市,在■北小巷内。”
    鸽子体态俏丽、羽毛秀美、性情驯顺,深为人们所喜爱,豢养者甚多。在旧社会,特别是一些豪门大户的纨绔子弟,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有的就以养鸽子来打发岁月,不惜重金寻求佳品。在过去有专门贩卖鸽子的鸽贩子,有以饲养鸽子为业的鸽把式,也有专门进行鸽子贸易的鸽子市,花儿市庙会上的鸽子市在当时是比较有名的。养鸽子论棚,一棚一般是二十只左右,有的同时养若干棚,那就得雇用把式专门喂养了。
    家养的鸽子基本上分两大类,一是信鸽,以体健善飞,能远翔,并能迅速归巢者为佳。过去北京的通讯手段落后,一些商号以鸽子作为通讯工具。如大的粮店,每天早晨派伙计到西直门外粮食市上看行情或购货,都带一只鸽子。到市上了解到行情之后,写一个字条,捆在鸽子腿上,把鸽子放回,柜上看到字条,便按照市场上的行情营业。信鸽在过去在军事等各方面,还是起过相当作用的。
    二是供观赏的鸽子,经过杂交培育,品种很多,以羽毛的颜色分有黑、白、灰、蓝、酱紫等。以羽毛颜色部位的不同,细分名堂更多,有点子、老虎帽、黑乌、铁翅乌、花脖、雪花、铁翅花、玉环、寒鸦、倒叉、银尾、黑秀、三块玉、四块玉、玉翅、麻背、楞子、乌头、黑环、黑皂等。再细分,点子有黑点子、紫点子;花脖有铁翅花脖、铜翅花脖;玉翅有黑玉翅、紫玉翅、灰玉翅等等。
    北京养鸽者以点子、老虎帽、黑乌三种为上品。点子头顶有花生米大小的一个椭圆形黑点,尾是黑色,余皆白;老虎帽也是黑尾,头上的黑羽毛,自头顶环眼而下,至胸的两侧,好象戴着一顶帽子,其它部位是白的;黑乌又叫两头乌,头颈和尾为黑色,余皆为白色;铁翅乌,黑乌双翅之大羽的二分之一为黑色者叫铁翅乌,超过二分之一者叫四块铁;花脖自头至胸的羽毛是两种颜色相间,翅为黑色者曰铁翅花脖,翅为紫色者曰铜翅花脖;雪花,全身羽毛黑白相间,翅为黑色者曰铁翅花;玉环,全身皆黑,只颈部有一圈白羽,墨环与之相反;银尾,尾是白色,余皆黑色;三块玉,翅、尾为白色,余皆黑色,头也是白的曰四块玉。其余根据名称,也可推知其形,不再一一说明了。鸽子的头、眼、嘴、足也都有讲究。头以额方顶圆若算盘珠者为佳。眼分金眼、葡萄眼、豆眼、隔楞眼,以金眼为佳。眼皮以白蜡色者为佳。嘴以短阴阳嘴为佳,阴阳嘴是上片嘴随羽毛的颜色,下片嘴是白色。腿以肉红色者为佳,黑色者最次。有的鸽子头上长一撮竖毛,曰凤头。腿上长毛者叫毛腿,趾上长毛者叫毛脚。既是凤头又是毛腿毛脚的鸽子,一般在飞翔时都会翻筋斗,俗称筋斗鸽。讲究的养鸽者,都不养筋斗鸽,因为在飞翔时,有鸽子翻筋斗就乱了群。但也有专门养筋斗鸽的,一群这样的鸽子,飞到高空,纷纷翻筋斗,也很有意思。不同品种的鸽子,对眼、腿等的要求也不一样。如豆眼,生在点子或老虎帽上就是下品,如生在黑乌头上则是上品。名贵的鸽子,要羽毛丰满光亮,不同颜色的羽毛界限分明,无杂毛,各个部位匀称,身健体美。能培育出一对好鸽子,就可发点小财。《燕京岁时记》载:“按居易录:京师花儿市鬻黄鸽二,毛羽作黄金色,索价甚高云云。”
    北京养鸽者放鸽时,都给鸽子带上哨。特别是秋冬季节,晴空万里,在蔚蓝色的天空,一群群鸽子自由盘旋飞翔,鸽子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时远时近,给人以宁静安怡的感觉。
    鸽子哨是用竹筒、苇管、葫芦等材料粘合而成。以哨的多少大小区分,有二筒、三联、五联、七星、九星、十一星、十三眼、三排、五排、众星棒月、瀛洲学士、子母铃等名目。星和眼、筒是一个意思,就是一个哨,有的大哨带小哨。二筒是用两个竹筒前后排列,前管稍矮,管各安一个哨。七星、九星、十三星就比较复杂了,用几种材料制作的大小不同的哨编排而成。如十三眼又叫十三太保,是用一个小葫芦连接一个大筒,前边加一个小哨,两边各加五个小哨,大小共十三个哨,故名。三排,是在一块薄木板上摆三排,每排五个小哨,再加两排就成了五排。众星捧月,是一个大葫芦,四周装十二或十八个小哨。子母铃,是一个小葫芦加一个大筒和一个小哨,因响声有高有低,有粗有细,故曰子母。有的鸽子哨上火绘或雕刻各种花纹图案和文字。有的还把鸽子哨作成动物的头等形状。精致的鸽子哨也是很好的工艺美术品。
    鸽子哨用针别在鸽尾羽的根部,鸽子带哨也须经过训练,一般鸽子只能戴二筒、三联等小型鸽子哨。象众星捧月、十三太保这些大型鸽子哨,只有体格健壮的鸽子才能戴得动。
    鸽贩子为了多赚钱,也在鸽子身上弄虚作假。如把鸽子身上的杂毛拔掉,翅上大羽和尾羽有杂色者可以换掉,个别地方可以染色等等。
    鸽子市上同时有卖鸽子哨、鸽子饲料、鸽子笼等与鸽子有关的商品。
    花儿市庙会和花儿市街附近的假花业一直延续到解放初期,庙会也按期举行。一九五三年前后这一带以制作假花为业者还有几百家,一九五四年便组织起来成立了几个合作社。以后又合并成北京绢花厂和北京绒鸟厂两个国营工厂,现在生产技术和设备都有很大的改进,有些工序由手工操作改为机械化生产或半机械化生产。产品品种也有创新,是旅游商品的抢手货。 [后注]
    ①转引自《北平风俗类征》第1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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