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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彝尊与顺德会馆

2002-12-1 11:00| 发布者: 葛建军

    朱彝尊是清代著名的文学家、历史学家、考据学家。一生著作甚多,在史学考据上所作的贡献更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他最为著名的史学著作,是历史上第一部研究北京地方史志的专著《日下旧闻》。该书为后世研究北京史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遗产。《日下旧闻》成书之后,在其基础上有不少史学家作“补”,“增”,“考”,可见其史学价值之珍贵。目前,该书仍是研究北京史所不可缺少的一部著作。在文、史学界虽然无人不知朱彝尊,但他的一些具体情况,特别是他在北京的故居,却鲜为人知。本文对此略作介绍,以飨读者。
    朱彝尊在北京居住了十几年,住所几经变迁。他在京的主要居所——顺德会馆,座落在今宣武区海柏胡同16号,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院落。就在这里,朱彝尊完成了第一部关于北京地方史的巨著《日下旧闻》。这部巨作的完成,耗尽了朱彝尊一生的心血,但它却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资料。使后人不断地缅怀他。
    朱彝尊,字锡鬯,号竹垞,又号醧舫、金风亭长,晚年时称小长庐钓鱼师。1629年(明崇祯二年)生于浙江秀水(今嘉兴),是明代大学士国祚的曾孙。《清史稿》中记载朱彝尊是“生有异秉,书经目不遗”。由于他的天赋和勤奋好学,他在少年时就已经博学多识,凡天下之书,无不披览。虽然他的家庭已经破落,比较贫困,但他为了增长更多的知识,不惜以饥饿的身躯爬山涉水,奔走于全国各地。对所看到的金石、丛祠荒塚、破炉残碣之文,他都要与史书、传记详加考证。广博的见闻、珍贵资料的积累,为其以后所著的文学、史学等著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679年(康熙十八年)3月,朱彝尊在体仁阁新开博学鸿词科的御试上,以布衣应试入选。在当时以一介布衣入选皇家翰林是非常不易的。朱彝尊被授与检讨,与所擢50人,共同纂写《明史》’开始了他在京的生涯。朱彝尊本来就酷爱古文辞、历史,让他参加编写《明史》,这无疑给了他一次施展才华的机会。清朝为了编纂《明史》,在1645年(顺治二年)设立了明史馆。康熙十八年正式开始纂写,先后以徐元文,王鸿绪等为总裁,尤侗、方象瑛、朱彝尊等分纂各纪、传、志、赞等。朱彝尊在明史馆期间,为了《明史》的编纂诸问题七次给负责编辑的总裁上书,阐明自己的观点,从体例到内容都加以论述。他建议要广泛阅读史书,宽限写作期限,借鉴纂写元代史书时紧迫限时的弊病,防止粗制滥造,不负责任的编撰历史。他辨析了明朝方孝孺、东林党两件史事,针对如何编纂《明史》,更进一步强调了作史要抱着严谨态度,不可以存在门户之见,也不可用观点的同异来划分邪与正,贤与不肖。这种卓越的学识和严肃的治学观点不仅在当时,而且对于我们现在也是难能可贵的。由于朱彝尊的许多建议都是切实可行的,所以纂修《明史》的体例很多都依从了他的意见。
    1681年(康熙二十年),朱彝尊被授日讲起居注官,这是随侍皇帝左右,记录皇帝言行的官职。1683年朱彝尊升任南书房当值,康熙皇帝在黄瓦门之东赐他一所住房,有赐居禁垣诗为证,“讲直华光殿,居移履道坊,经营倚将作,宛转绕宫墙……”。朱彝尊在南书房当值,使他有机会接触大量宫廷史料,这为他今后的写作积累资料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在这期间,朱彝尊的渊博学识得以充分地显露,因而很得康熙皇帝的赞赏,多次被赐参加太和门、保和殿、乾清宫的宴会,而且还特许他在紫禁城内骑马。1684年(康熙二十三年)元日,在南书房的又一次宴会后,康熙皇帝把肴果赐与朱彝尊的家人。由此可见,朱彝尊是深受皇帝宠爱的,朱彝尊曾用诗文把这些都恭敬的记载下来。这一年,朱彝尊开始编辑《瀛州道古录》,因私自带着他的学生入内廷抄录四方经进书,为学士牛钮弹劾,被降一级。住所也从黄瓦门移到宣武门外的海柏寺街。为此,朱彝尊曾作有一首移居诗,“诏许移家具,书唯定客踪。谁怜春梦断,犹听隔城钟”。在《曝书亭集》中还有首古籐书屋送人诗“我携家具海波寺,九月未槁青籐苗。夕阳倒影射柽柳,此时孤坐不自聊”。从这两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封建社会,人们的住所也是随着地位的变迁而变动的,从中我们多少还可看出朱彝尊当时被迫移居海柏寺的心情。
    海柏寺,《顺天府志》记载为海波寺。明代在海波寺街上可能有个寺庙,名为海波寺,因久已倾废,无从考证了。但是街名则仍然以寺名流传下来。当时朱彝尊就居住在离海波寺街相邻一间不甚宽阔的南屋里。朱彝尊居住过的院子后辟为顺德会馆。
    朱彝尊居住的南屋前,种植着两紫藤,每逢春夏之交,紫藤花盛开,使小院充满了生机。故此朱彝尊的诗中有不少吟咏紫藤的佳作,他还给自己居住的这间房子起名为“古藤书屋”。在书屋的对面,有一座亭子,名为“曝书亭”,亭子有柱无壁,是专为晒书用的。
    据《顺天府志》记载的顺德会馆“庭有藤二本,柽树一株,旁帖湖石三五,可以坐客赋诗。”这可以使我们想象出当时院中是多么清新秀丽、幽雅,文人墨客聚在一起,吟诗阔谈的生动景象。朱彝尊曾邀友人在古藤书屋边饮,边限以藤、柽两字作诗。迟汤右曾诗云:“柽叶绿如繖,藤花红满檐。”可见庭院中红绿相映,景色宜人。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王士桢来京,朱彝尊也曾邀请他在古籐书屋共饮,食鲍鱼半翅,观米海岳研山图经。这些只是朱彝尊在此居住时的偶尔活动,他更多的时间则是用来进行他所喜爱的历史研究。王原在《日下旧闻》一书的原跋说朱彝尊“日夕共卧一室,藤床竹几,架上藏书万轴,围列左右,先生目不停披,手不绝书。”冯博也曾说朱“僦居古藤书屋,风雨一编,青灯永夕。人见其萧然阖户,疑有牢愁羁旅之思,不知其搜拾旧闻,订讹辨误,与古人角胜于楮墨间也。”朱彝尊就是在这幽静的地方,不大的书屋里,编著了关于北京历史的第一部不朽巨作《日下旧闻》。此书成为研究北京的珍贵文献,朱彝尊为编写此书所居的古藤书屋或叫藤花书屋也因而大获名声,后人在书中、文中对古藤书屋多有涉及。1689年(康熙二十八年),朱彝尊移居下斜街时曾作诗云:“不道衰翁天倚著,藤花又让别人看。”由此可看出他对海波寺街这处居所的依恋之情。
    朱彝尊一生勤奋好学,孜孜不倦地辛勤耕耘在文渊史海之中,在清代初期是很有名气的大家。在四方学者文人云集的北京,康熙年间,王士祯以诗闻名,古文学家汪婉则以他对《易》、《诗》、《书》、《春秋》、《三礼》、《丧服》都有发明而著名,被授编修、纂明史。毛奇龄以考据称世,唯独朱彝尊集众家之长于一身,所以较他们就更负盛名。朱彝尊的学识渊博,不仅体现在他通经史上,而且在诗词古文上也很精通,尤其是他还擅长考据。在词上师法姜夔、张炎,并有所创新,以醇雅典丽为宗,字琢句练,精工隽永,被尊为浙西词派的创始者。与当时内阁中书顾贞观、陈维崧称清代词家三绝。朱彝尊的诗名与当时很负盛名的燕台七子之一,大诗人刑部尚书王士祯及查慎行齐名。有南朱北王两大宗之称,又有“王爱好,朱贪多”之诮。
    朱彝尊一生的著作主要有《曝书亭集》、《明诗综》、《明词综》、《日下旧闻》、《经义考》等。
    《曝书亭集》是朱彝尊1690年(康熙二十九年)官复原职,引疾乞归故里后,殚心编撰的,共80卷。这是他集自己一辈子心血所作的主要作品,凡赋1卷,诗22卷,词7卷,各种散文50卷集成的。集中之文以题跋碑传之作居多,这是他游历半壁河山所得。卷42至55的题跋之作,辨订群书,考证碑牌,很具特色。
    《明诗综》100卷,是朱彝尊感慨明代自万历年后,诗作零散又没有系统,而编撰的诗歌总集。书的体例略同于《全唐诗》,第1卷为明代帝王之诗,以后则以时代为序,收录了明代诗人3400余家的作品,有的是因诗而取人,有的是因人而取诗,略述作者生平,并有对诸家的评论。在《诗综》中附有朱彝尊自著《静志居诗话》,自述了其编辑的意图:“窃取国史之义,俾览者可以明乎得失之故。”书中收有大量明末殉节之臣及遗民作品,对社会政治多有涉及,对于研究明代诗歌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词综》30卷,后补遗6卷,这个词集是朱彝尊选录唐、宋、元词660余家,2200余首词合集而成的。采集内容广泛,去取严谨,鉴别、考证也很精确恰当。所选诸家,凡是可以考证者,均立有小传。后来王昶续辑《词综补遗》、《明词综》、《国朝词综》等合为《历代词综》,其后又有黄燮清辑《国朝词综选编》、丁绍仪辑《国朝词综补遗》等,都是在朱彝尊的《词综》基础上加以编辑的。
    朱彝尊在他解甲归田后所编撰的《经义考》,很受康熙皇帝的赏赐,在1692年(康熙三十一年)南巡江浙时,还赐他一副御书“研经博物”扁额。此书三百卷,仿鄱阳马氏经籍考,自周迄清,各疏其大略,分存、佚、阙、未见四门。于十四经外,附以逸经、毖纬、拟经家学、承师宣讲、立学刊石、书壁镂版、著录、通说。乾隆四十二年(1778年),乾隆皇帝亲制诗篇题识加在《经义考》的卷首,并命浙江巡抚加以刊行,朱家世代以此为荣。
    《日下旧闻》是朱彝尊在康熙二十二年被免去史官后,留京几年中所著述的。朱彝尊在京期间潜心史学研究,尤其是北京使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北京这座弛名中外的历史名城,有着悠久的历史,建都数百年,在中国历史上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从轩辕黄帝邑于涿鹿(今北京西北),周初始封于蓟,遂又为燕都,慕容氏又曾都燕,辽称南京,金改中都,元朝建立大都,从此成为都城。明改称北京,清朝因袭下来,在中国历史上写下了不朽的篇章。但是关于北京的历史记载却没有留传下来,朱彝尊认为实在是个遗憾。他看到北京宫殿井邑那样的繁丽,仓廪府库那样充实,是《诗经》中所说的四方之极的地方。作为几代帝都,文物、古迹很多,却缺乏专门记录北京历史,考订故实的典籍。为了弥补这一大缺陷,激发起他要完成一本关于帝都巨书的雄心。于是他潜心钻研,“迺采摭群书,自六经以至百家二氏,自国史家集以至海外之载纪,自百千卷以至残碑坏堨断楮零墨,靡不搜寻”。朱彝尊为此书可算是呕心呖血,他白天走遍京城,探索名胜文物遗存,宫殿宛囿,王公府第,梵寺古刹,对北京的风俗人情,陵墓坛庙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并采访明代遗老,掌握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晚上回到居所,点起灯火,对照史书记载核实白天所征集到的资料,直到两者统一后,没有遗憾才惬意罢休。由此可看到他严谨的治学态度。但是北京的宫室城市位置变动了好几次,十分之九的琳宫庙宇更换了名额。历代城址,建置不断更改,变迁不小,而且“故老沦亡,遗书散佚,历年愈久,陈迹愈不可得而寻矣”。这无疑为朱彝尊搜集北京历史资料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朱彝尊在1686年(康熙二十五年)正式收录、编辑,从1600多种古籍中选录历代有关北京的记载和历史资料,再加上他几年来辛勤搜集来的点点滴滴第一手资料,经过二年的时间,编写成第一部北京地方志《日下旧闻》。刑部尚书徐乾学看见后,认为可以保存传世,于是捐资俾锓木,1687年冬天开始雕刻,次年九月出版。
    《日下旧闻》共分十三门,四十二卷。十三门分别为星土、世纪、形胜、宫室、城市、郊坰、京畿、侨治、边障、户版、风俗、物产、杂缀。
    《日下旧闻》一书编著后,康熙年间的名士徐元文、徐乾学、姜宸英、张鹏、冯溶、唐梦赉、陈廷敬、高士奇为此书写了序言。姜宸英对《日下旧闻》的评价是“间以己意,辨论其是非,援据精确,辞雅义畅,前未有此书也。”负责《明史》总纂的徐元文对朱彝尊此书也是倍加推崇,说“竹垞于书无所不读,其才亦无所不通,而尤闳览能强识,长于考据。其书名曰旧闻,乃其采摭故书,于前人本文一字无有损益,而注其出处曰某书,所谓信以传信,疑以传疑,盖其慎也。”高士奇则对朱彝尊的治史态度大加赞赏“竹垞未敢自居于作者,曰吾述旧闻而已。竹垞遭际盛时,优游纂纪,成不朽之业,副在名山。”还评论说,历代著有关燕京之事,多有不详,《日下旧闻》一书远远胜过其他诸书。而张鹏,冯溥则对朱彝尊作此书所引用的史料加以肯定,“上自轩辕,下迄明季,所采辑经史与稗官家言千六百有奇。……读竹垞卷,叹为奇绝。”《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论“因朱《日下旧闻》删繁补阙,援古澄今……详为考覈。……履勘遗迹,订妄以存真,千古舆图,当以此本为准绳矣。”朱彝尊在《日下旧闻》一书出版后,在自序中写道:“中间渗漏,随览随悔,復命儿子昆田以剩义补其阔遗,附在各卷之末。”《日下旧闻》一书收集保存了许多史料,由于辑录古碑残碣,许多文献可资考证。如:周秦的石鼓文、唐代悯忠寺的苏灵芝行书宝塔颂碑、辽御史大夫李内贞的墓志、宣和七年燕山府清胜寺慈慧大师碑、金大定中礼部令史题名记略碑等等,都是少见的珍贵资料。另外,不少古籍残失,也赖此书保留了史实。
    但《日下旧闻》一书是朱彝尊以布衣著述的,所以除辽、金、元、明的旧迹外,很少著录宫殿御苑的建置设施。《日下旧闻》刊刻以后,清廷在北京开始大兴士木,尤其大规模地兴建园林。康熙四十八年建圆明园、雍正建雍和宫、乾隆时建万寿山等,城内大修三海,皇家内务府年年兴建工程,到乾隆三十年已距《日下旧闻》成书近百年,北京城池、宫殿、尤其是皇家园苑已有很大变化,朱彝尊所撰录的,已远远不够了。而且朱彝尊在宫殿御苑的建置著录的很少,这在乾隆皇帝看来也不满意。弘历在题词书缘起的诗中就说,“百年熙皞繁文物,似胜三都及两京。”近百年中改置添建的,为数不少。尤其是乾隆皇帝对宫殿壇宇,名胜古迹等都题过不少的诗,作过一些考证,这都需要著录下来。
    基于以上原因,乾隆皇帝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命窦光鼎、朱筠等根据《日下旧闻》加以增补、考证,再收录康熙、雍正及乾隆皇帝的诗文,在乾隆五十年——五十二年刻版出书,这就是现在流传的《日下旧闻考》,也叫《钦定日下旧闻考》。是过去最大最完全关于北京历史、地理、城坊、宫殿、名胜等的资料选辑。《日下旧闻考》在《日下旧闻》四十二卷的基础上增加了3倍,成为一百六十卷。仍沿用《日下旧闻》的编次目录。但其中二十卷的国朝宫室(第九一二十八卷),两卷的京城总纪(第三十七卷-三十八卷),四卷的皇城(第三十九卷-四十二卷),十四卷的国朝苑囿(第七十四卷-八十七卷),都是新增加的。官署十二卷,原在城市门内,在《日下旧闻考》中独立出来;郊坰原六卷增加为二十卷,京畿也从十卷增加到三十七卷。书中有“原”、“补”、“增”字样。“原”为《日下旧闻》朱彝尊原有的。“补”是朱彝尊的儿子朱昆田补的。“增”是指的乾隆年间增加的。
    《日下旧闻》一书在北京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而著书的主人也给后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遗墨。在朱彝尊编写的《日下旧闻》一书的故居——顺德会馆,现已被列为北京市第三批文物保护单位。
    现在的顺德会馆,住有七、八十户居民。经过近三百年的历史变迁,已然面目全非了。但大门及院内部分建筑的古旧风貌有的还依稀可辨,院内的空阔地带已经被割成若干小院。古籐在民国时期就已枯死,仅剩有一尺多长的根,现在已不复存在了。曝书亭一直保存到解放以后,可惜在十年动乱中被毁,现在古老的亭子砌上围墙成为一间间的小屋。古籐书屋饱经历史沧桑也已不存在了,原有“古籐书屋”字样的扁额亦不可问矣,只有它的后窗户还略能找出一些古老的痕迹。据说顺德会馆还有块刻石,现也下落不明。那清新幽雅庭院,吟诗晒书的书亭已成为过去。但朱彝尊严谨而科学的治学精神,以及他对北京史研究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将激励着后人不断地探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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