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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小云与荣春社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刘嵩崑

    “宣武”这个京剧摇篮区,曾涌现过不少京剧科班(社),孕育出数以千计的京剧演员。许多京剧名家,都曾在这里成长、成名、成家。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先生(1990.1.7~1976.4.19)就是其中一位。
    尚小云原名尚德泉,字绮霞。祖籍河北省南宫县。尚小云童年时父即病故,母亲张文通靠为人缝补衣物维持全家生计。不久,尚先生的姐姐金环、长兄德海与四弟德来,因病无钱医治而相继夭亡。
    为生活所迫,年仅8岁的德泉进入“三乐社”科班学戏,艺名“尚三锡”。先习武生,后改旦角。因其相貌酷似乃师孙怡云,遂改“小云”艺名行于世。
    由于自己奋发图强,锐意进取,他的艺术才华获得了广大观众的赞赏。1914年《国华日报》举办“童伶竞选”,他被选为“第一童伶”。1918年《顺天时报》开展评选京剧新秀活动,又被评为“童伶大王”,由此声誉倍增。1927年《顺天时报》又发起评选“首届京剧旦角名伶”活动,尚小云与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被公认为“四大名旦”,流芳至今。
    尚小云不仅是一位集青衣、花衫、刀马旦、武旦和武生于一体,创立“尚派”的艺术大师,也是一位卓有贡献的戏曲教育家。为培养人才,他慨然解囊,变卖房产,不惜耗资巨万创办科班,并因此而闻名遐迩。坐落在北京宣武区的三大科班之一的“荣春社”,就是尚小云先生于1936年创办的。这个科班曾先后招收学生达570人之多。
    尚小云先生为人刚毅耿直,热情豪爽。对后生晚辈更是倾心培养、竭力扶植,成为戏曲界人所共仰的楷模,他的美德至今仍为人们所传诵。
    1935年“富连成”社“盛”字辈的李盛藻,陈盛荪、刘盛莲、裘盛戎、杨盛春等近半数的各行演员出科搭班,致使“富社”营业渐衰。尚小云闻之立即伸出友谊之手,自动来社协助。他为叶盛兰排《秦良玉》,为李世芳、毛世来、袁世海等排《昆仑剑侠传》、《金瓶女》《娟娟》等戏,并为叶盛章排了《酒丐》、《藏珍楼》,演出盛况空前,哄动一时,致使“富社”又转入生机,有了新的活力。
    当时北京的另一科班“文林社”,因经费关系被困在浙江温州。正在天津演出的尚小云闻知此事,立即派人携款奔赴温州,经水路乘船把学生全部接到天津,暂住“惠中饭店”,不久由津返京,学生深受感动。后来数十名学生转入了荣春社,如:田荣芬、刘雪春、王斌春等人。事后曾有人为此事欲给尚小云先生挂匾歌功颂德,被尚小云婉言谢绝道:“我身为会长(梨园公会),这份内之事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急公好义、乐于助人的高尚美德,令同人肃然起敬。
    同年,尚先生长子尚长春,亦进入“富社”学艺,并在萧长华先生提议下,让其与袁世海、阎世善、毛世来、李世芳五人结为拜把兄弟。历时半年之久,尚长春始终派不上正活儿,只在《淮安府》中扮个小老道;《朱砂痣》中来个病鬼吴惠泉,为此他心中甚是不悦。一次回到家中,尚富霞问他学什么戏了,他回说《朱砂痣》,五叔一听说道:“来!我给你吊吊嗓”,刚吊了两句觉得不对头,问明情况后,便气愤地找到其兄,尚先生听罢觉得很别扭,便不让长春去学了。但总不能久呆家中,于是尚先生为他请了两位教师,沈富贵先生教了《淮安府》、《罗四虎》;陈富康先生教了《武文华》。因陈先生是“常庆社”社长,长春便在该社搭班学艺,约一年光景,又回到家中。
    为了培养后生,尚先生又收了王福春、王嘉春、王胜春、关联春、孙连春、孙荣蕙、周仲春、赵和春等与尚长春一起学艺,随之又增加了十来个年龄相当的孩子,当时称为“十八子”。后又增加了十几个,戏班有句俗语叫做“够不够三十六”,就是说只要有36个演员,行当齐全便能开出戏来。可是人员仍在增加,因尚长春属龙,本想凑成“一百条龙”,“龙头”是李甫春,因他是正月生人最大,但并非全是属龙,故未行通。由于学生越来越多,便促成了尚先生起社办科班的决心,并以长春的“春”字,为科班起了“荣春”之名。接着便刊出广告向各界声明,拟成立“荣春社”科班,随之于椿树下二条,号(今改2号,为椿树派出所用房),即尚小云先生宅第门前挂起了“荣春社”的牌子开始招生,并明确规定学生入科不立卖身契约。
    荣春社的牌子亮出来了,学生也日益增多,庞大的开支,经费从哪里来?为了办学,为了培养京剧事业的接班人,侠心义胆的尚小云,不惜倾家,竟将宣武门外前铁厂的三所房子卖掉了。
    为培养出优秀的演员,荣春社请的都是优秀教师,前后来社任教的有尚和玉、程继先、筱翠花、王凤卿、孙怡云、阎岚秋(九阵风)、李洪春、蔡荣贵、丁永利、戴韵芳、郭春山、韩金福、罗文奎、范宝亭、贾多才、深三玉、沈富贵、钱富川、宋富亭、高富远、高富全、孙盛文、朱盛富、宋遇春、唐长利、耿明义,陈少五、李宝櫆、包丹庭、赵子仪、唐采芝、刘砚芳、孙景泉、何雅秋、陶玉芝、唐富尧、孙甫亭、李凌枫、诸连顺、徐霖甫、李连英、陆喜才、霍仲三、孙盛武、孙盛云、李盛芳、周益茂、张富芬、张景山、阎世善、陆宝琳、韦三奎、王少芳、孙小华、萧连芳、萧盛萱、李盛藻、张盛禄、张盛利、侯瑞春、胡长泰、王泽民及尚富霞等。其中不少位与尚先生交好甚厚,对办科班大力支持拒受报酬。但逢年过节,尚先生定备厚礼以表谢意。
    尚小云即是东家,又是教师,他亲自主持建全组织机构,制订管理制度和安排生活等事谊,事必亲躬。
    学生的社服,统一发给,夏季身着竹布大褂,头戴“德国盔”;秋天另发瓜皮小帽;冬季是青布罩衫棉衣,航空帽、白手套和白口罩。学生人人衣帽齐整。再佩戴一枚上有金元宝图案、下有“北平荣春社”字样的圆形社徽,煞有学生风度。
    众多教师和学生的伙食问题,尚先生极为重视。特意腾出三间房子做为厨房,先后曾请了十几位炊事员专门做饭。要求不管什么蔬菜,只要一上市,定叫大家吃头口鲜。
    教师用餐,专有杂务人员负责。早点为九时一刻开饭,因十时上课,故过时不候。每位两套烧饼、麻花和一壶茶。午饭八位一桌,八个菜一个汤。学生一日三餐,保证天天有肉食,每月改善伙食一次。逢年过节,要让学生吃上饺子。因为人多,临时搭桌分批吃。开饭前,值日生必须请尚先生亲自品尝,有时还和学生一起就餐。若伙食不佳,必须重做,已成定规。
    不仅是吃穿,就连学生的日常卫生和医疗保健,都考虑的特别周到。为解决学生洗澡一事,就将附近枣林胡同一家澡堂月包下来。为保障学生的身心健康,聘请了西医郭菊荪(名老生郭仲衡之兄)、中医陶震东、骨科徐泽川、外科赵柄南等大夫定期来社出诊。平日学生有病可前往诊所医治。遇有急诊,就近到西草厂“原田医院”。若须住院治疗,就到李铁拐斜街董子鹤(名旦董玉苓之伯父)的“顺天医院”。以上所述类似今日合同医院。
    除此之外,还要置办戏衣行头、刀枪把子和其它设备,再加上老师的报酬、众多用人的开支,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巨额支出呀!尚小云为了坚持办学,又将香炉营一所三进院的房产和安定门内一所棚铺房卖掉,以弥补经费之不足。
    1937年,学生已达200多人。首科为“荣”、“春”两字。凡唱文戏的,名字中间均用“荣”字,如:孙荣蕙、杨荣环、田荣芬、李荣轩(即李金声)、徐荣奎等。演武戏的,名字后面均为“春”字,如:尚长春、周仲春、刘雪春、赵和春(赵砚奎之子)、李宝春(非李少春之子)等。虽然后来有的学生由文改武或由武变文,但名字就不便更改了。
    高质量地培养学生,是荣春社的首要任务,这需要人尽其才,因材施教,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一个人的特长。如:孙荣蕙原学花脸,后改文武老生,最后归旦行,成了“尚派”继承人;贾寿春原学摔打花脸,也演红净戏,后改丑行继承父(贾多才)艺,有所发展;钱荣顺初学老旦,后改武生;李荣安初学武丑,后改小生;孟喜平初学老生,后改花脸。荣春社不仅教学生如何演戏,更教学生如何做人,决不允许有撒谎、诈骗、抽烟、喝酒、赌博、斗殴等不良行为。
    尚小云在业务上一丝不苟,从不懈怠马虎,他对学生要求就更加严格了,没有一个学生不怕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谁也不敢偷懒,个个刻苦用功认真学戏。演出时,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不然,戏演完了谁也别想走,从头到尾重排,尚先生坐在台下审查,直到满意为止,对出现严重差错的学生还要责罚。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谁,都一视同仁。
    一次尚长春演出,本应走30个“旋子”,他误以为父亲今天没在场,一偷懒就少走了5个。坐在台下的尚小云非常气愤,散戏后不仅重排一遍,并于最后单留长春一人,光走“旋子”左一遍30,右一遍30,从此尚长春再也不敢台上偷懒了。
    学生在老师的辛勤培育下,经过一年多的认真学艺,已学会了100多出戏。于1938年3月16日(旧历二月十五日)在“中和园”宣告“荣春社”正式成立。并举行了三天招待演出。各界知名人士纷纷到场祝贺,场面相当隆重。十八个孩童敲锣打敲、手摇旗帜,旗上醒目地写着“荣春社”三个字。场内摆满了亲友和来宾赠送的花篮和各种礼品,同时设专人向来宾赠送“荣春社纪念刊”。该刊印制精美,封面为套色图案,刊内印有尚小云先生、社长赵砚奎、教育主任张寰如、庶务主任迟绍峰、总务主任善宝臣、文书主任王颉竹、中医陶震东、西医郭菊荪和全体教师、全体学生及部分学生演出或练功之照片数十幅。并印有尚先生和社长的声明全文、全体学生名单和新戏剧目预告等,极受欢迎。虽然印刷了25000册,仍不能满足各界所需求,只得又加印刷了两万多。
    从此,荣春社即在粮食店“中和园”正式对外演出。尚小云并不是指着学生们为己挣钱,主要是让学生通过舞台实践,不断提高艺术素质和演出水平。从此还经常发给学生零用之钱,两年后,学生便开始拿到“小戏份”钱了。
    通过演出实践,不断发现人才,培养人才。老生徐荣奎原在山东一科班学过,来此是带艺入科,他比其他学生都大,是主要培养对象。荣春社曾设想培养出“四小须生”,便又选择了李甫春、吴荣森、张荣善等进行重点培养,后来徐荣奎离开了科班,他们就顶了上去。武生刘雪春原是“文林社”的,名文瑜,武工底子好,练功极其刻苦,他的左右“旋子”为同学所赞叹。刘秀春,私底下老实巴结,不擅言谈,同学送他绰号“八十岁老头子”,可到了台上,立即变了一个人,武打翻扑冲极了。他俩与绰号“老铁”的周仲春、“牛子”耿玉春,被誉为荣春社的“四架飞机”,尤其《铁冠图》的演出,他们是尚长春的极好搭档,于戏中充分展示了他们的武技才华。孙荣蕙、李荣安、徐荣奎被誉为“荣春三雄”。
    尚小云在学生演出时,经常很早就到后台,照料学生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并亲自为学生把场,有时还亲自披挂上阵助演。一次演出《铁镜公主》,该剧即是从《双被擒》演起的《四郎探母》,前面武场由田荣芬、王嘉春分饰二公主。当杨荣环、李甫春演到“坐宫”时,杨四郎刚唱出“未开言……”,此时场内突然一片叫好声和鼓掌声,李甫春心想这不是叫好的地方呀,莫非自己唱砸了是倒好?原来是台上临时戳出一块红色白字的水牌子,上写“由尚小云扮演萧太后,以答谢观众雅意。”事先演员(学生)和观众都不知道,此时台下立时“炸了窝”,把演出推向高潮。学生们非常感动,演出更加认真卖力。后来此事传出后,不少观众一见荣春社贴演此戏,必前往观看,盼望也能赶上这眼福,但尚先生不可能每场都上,故于年底封箱学生演此戏时,尚小云必上台后,以答谢敬爱的观众。
    1941年,历时十年多的“中华戏曲专科学校”被迫解散。有的学生投入到荣春社,如:景永成改名景荣庆、杨永俊改名杨荣斌、时玉凤改名时荣章,茹玉成改名茹木春、黄玉俊改名黄荣俊等。另外“常庆社”中也有学生来加入,如李荣安、韩长生等,“志兴成社”的也来此人社。长麟10岁时,又招收了“长”、“喜”二科学生。名字中间,文戏为“长”,如:马长礼、韩长秋、石长英等。武戏为“喜”,如:罗喜禄、孟喜平、管喜成、李喜鸿、罗喜钧等。
    此时荣春社学生已增至400多人,因人多地方不够用了。于是,又先后租了椿树上头条与余叔岩宅第东侧间隔一门的13号(今为25号),该院座北朝南,为两层院落,共有房11间;号称北院;椿树横胡同1号(今为2号),该院坐东朝西,有房17间,且院落宽敞,可供练功排戏之用,号称东院;西草厂路北45号(后为79号,早已拆除),亦为两层院落,共有房17间,号称南院。此时,连同总院,共有四处之多。
    学生多了,又陆续增加了不少教师,甚至为了学某位名角的一、两出拿手戏,不惜重金聘请其来科班传授。开销加大了,经费又出现了困难。无奈,只得又把宣外茶食胡同的一所房产和法通寺(草厂大院)尚先生出生地的东隔壁一所住房卖掉。至此,为了坚持办学,尚小云把半生劳动所得的五处七所房产卖掉,作为科班的活动经费。
    尚小云还曾大胆试用师哥教师弟的授艺方法,选择技艺基础好,曾多次登台演出已小有名气的,而且为人正直有事业心的头科学生,来教刚学艺的二科学生。如让李甫春教《朱痕记》,此剧由春登从军起,到舍饭团圆止。事先尚先生把二科学生集合院中,然后焚香率众学生给祖师爷磕头。对学生说:“今天我让李甫春给你们上课,是替祖师爷传道,你们一定要听他的,不然他有权利打你们!”说罢拿过戒方,李甫春连忙单腿下跪双手接过,此时深感担子之重。授课时,别的学生都很认真,惟有尚长麟嬉皮笑脸不当回事,李甫春几次劝说无效,便道:“你再若不听,别怪我先拿你开刀!”长麟依然故我,明明不该错的地方,楞是错了,为此,李甫春迫不得已轻轻打了他五板,后忙到师娘处打个招呼,并求师娘不要对师父说,免得招师父生气,师娘对甫春说:“打少了,你这是给他挠痒痒哪!”自此,谁也不敢不好好学了。
    1943年,先后两科学生,人人都能登台演戏了,而且行当齐全,剧目繁多,荣春社进入了鼎盛时期。演出几乎不间断,经常黑白天连着演,天津中国大戏院特邀该社赴津演出,头科学生200余人全部登台亮相,一时轰动津门。只要演出观众反映强烈的,尚先生就高兴地拿出钱来进行奖励,有时还张榜公布名单以资鼓励,甚至选出优秀学生与自己一起进餐,如:孙荣蕙、杨荣环、田荣芬、李荣安、徐荣奎、景荣庆、李甫春等,都曾享受过这特殊的待遇。
    虽然科班学生(俗称小班)经常对外演出,但仅靠这点收入来维持是不行的,还得依靠尚小云在尚剧团(俗称大班)的收入来补贴。随着人员的增加,开销的增大,收入的减少,迫不得已,尚小云只得又将自己的“道济”牌汽车和贤内助的许多珍贵金银首饰卖掉。尚夫人王蕊芳也起五更睡半夜甚是忙碌,为学生缝补衣服和赶制戏衣,以维持科班。
    演出场所先后由“中和”挪到“三庆”,又转向“华北”,几经变迁,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学生也只能将就演出,不再学戏。教师最后只留下耿明义、侯瑞春两位先生。荣春社共演出京剧近360出,昆曲约30出。
    1948年,虽然日本早已投降,但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市面很乱,百业凋零。国民党伤兵看戏不但不花钱,而且还经常闹事,甚至大打出手。剧场无法营业,班社纷纷停办。李万春创办的“鸣春社”首先解散,随之长达四十余年的“喜(富)连成社”也宣告解散,有的学生又转入荣春社来,如:张韵斌曾改名张喜斌。此时的荣春社已入不敷出,难以再继续维持下去,迫于无奈,于1948年5月2日,尚小云先生只得挥泪发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感叹,宣布历时12年的“荣春社”正式解散。
    
    (本文曾得到尚小云先生秘书张静榕先生、李甫春先生、管喜成先生提供宝贵资料,在此一并致谢。) 

尚小云与荣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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