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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的作者丁野鹤

2002-12-1 11:00| 发布者: 李克非

     《金瓶梅》作为中国小说史上的名著是在明代后期出现于华夏文坛的。以后,有人乐于学步效颦又出现了几部续书,其中最著名的要算是丁野鹤的《续金瓶梅》了。该书在艺术上虽不能与《金瓶梅》原著媲美,而丁野鹤假续名著,实写自身的说部,其作品与前集不相类,却有它自身独立存在的文学价值,在小说史上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丁野鹤,本名丁耀亢,字西生,号野鹤,别署“紫阳道人”,笔名亦作“梦笔生”,山东诸城人。生于明万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卒于清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享年七十一岁。丁家当时是诸城五大家族之一。其祖先丁普郎在明初以军功从洪武皇帝,封于武昌,子孙受百户世荫,食屯于淮之海州卫(今江苏连云港市西南)。永乐初,又自海州迁徙于山东诸城之藏马山。遂为巨室望族。丁野鹤之祖父丁纯,字质夫,号海滨先生。以岁贡授河北巨鹿训导,升大名长垣教谕,后以其仲子惟宁捷南宫,奉差北畿,告回避去,以城南为别墅结成诗社,家居不复仕。他“稽古能诗”,“嗜鼓琴”,据说其诗风近中唐,又长于弦索小词。丁野鹤的父亲丁惟宁,明嘉靖四十四年进士,授直隶青苑县知县,以内艰归,服除,补晋省长治,行取四川道监察御史,补湖广兵备按察司副使等。他也能为诗,但不苦吟,也不存稿,心喜鼓琴,曾临水构亭,弹琴其上。这样的家庭对于丁野鹤从事文学创作是颇有影响的。
    丁野鹤是丁惟宁第五子,童年及青少年是在这样的诗书世家平静、安逸、优裕的环境中度过的。他常随父亲游九仙山别墅。此山位于山东五莲县内,与五莲山相接,风景幽美,乃文士赏游之地。他“往来于林壑,欣然有德”(《出劫纪略》),在乡里著有文名。十一岁时,父亲去世,此其童年时期生活中的一大不幸。二十岁时,他进学为诸生。次岁负笈远游,南过长江,叩拜于著名书画家董其昌门下,得大名家的指导。又过一年,在苏州与陈古白、赵凡夫等名士结山中诗社。陈古白名元素,长洲人,诸生,擅画墨兰,工诗文,尤善临池,名气传遍江南。赵凡夫名宦光,吴县人,精于篆书,与妻陆卿子隐于寒山,足不入城市,伉俪皆有名于时。这些江南名士身上所具有的名士之风,对年轻的丁野鹤产生了很大影响。初涉文场时的丁野鹤对科举功名颇有兴趣并充满信心。然而事不遂愿,科场上屡屡失意。落拓不遇,使他陷入深深的痛苦和悲哀。他曾不无自嘲地宣称:“自甲子至辛卯入闱八次”(见《椒丘诗》)即从1624年至1651年整整二十七年间,也就是从二十六岁到五十三岁。八次入闱。皆名落孙山,以致终生未能攀宫折桂。于是,他狂放不羁与俗多忤,不合于众,山野便是他的广阔自由天地,饮酒赋诗便成了他的常课,每与琴师剑客杂坐酣饮,笑谑怒骂,醉墨淋漓。王士祯在《池北偶谈》中曾记了一段故事:有名徐东痴者。少年在山东章丘旅店中见到一人。“裤褶急装,据案大嚼,旁若无人。”对他说:“吾东武丁野鹤也。顷有诗数百篇,苦无人知,子为我定(评)之。”随即取于一巨编让徐看,徐记得其中一律是:
    “陶令儿郎诸葛妻,妻能炊食子蒸藜。一家名薄独耽隐,十载形劳合静栖。野径看云双屐蜡,石田耕雨半犁泥。谁须更洗临流耳,戛戛幽禽尽日啼。”诗中写出乡居幽趣,很可看出作者的情致。
    明清易代之际,社会动荡。丁野鹤也被卷入了时代的漩涡。崇祯十五年(1642年)清兵攻入诸城。城内顿时一片刀光剑影,废墟瓦砾。丁野鹤毫无准备仓皇出逃,穿身商船。其弟耀心,侄儿大谷(皆崇顽中乡举者)都因守城殉难了。同邑别的大姓见丁家举人罹难,而财产损失不大,出于嫉妒,趁机唆使人抢劫财物。
    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农民起义军的风暴席卷诸城,当地农民纷纷响应。丁家恐蹈前辙,闻讯载粮逃往海岛,其“巨宅良田”一任起义军民分割。清顺治二年(1645年),丁野鹤由海岛归里,为田产事打官司。当时诸城仍血雨腥风,丁野鹤借监事为由,于该年十月出外避祸,自青州(山东益都)至莱州(山东掖县)下榻亲故之家,旬日即易一主,游荡了两个月,至年底才回诸城。多年的奔波、操劳、苦闷、不安,使得野鹤身心交瘁。
    为排遣胸中的愁绪,摆脱精神上的熬煎,野鹤于顺治四年夏,泛舟淮海,只身南游。乱后再至扬州,但见“城荒水阔野无烟,明月桥空暮雨残”失意人面对凄凉景,“闹热悲凉百感生”;当年,野鹤辑其明清易代前后的诗作成两集,一为《逍遥游》,一为《漆园草》(今佚)。由诗集名称可以看出作者当时的思想状况。现实的人生苦难,使他接受了庄子的一些哲学观点,在狂游江南时,追求逍遥。其传奇《化人游》就是撰于此时。《化人游》故事情节是虚构的,甚至流于荒诞。“化人”一词出自《列子·周穆王》“化人”即指会幻术的人。又佛教谓神佛变形的人,以化度众生者为“化人”。可见此乃取佛教“化人”之意。剧本写一个名何野航的书生,空怀奇才,生于末世,英雄无路。他愤世嫉俗,又雄心未死,便狂游江海。遍集名流,决志逍遥,来摆脱内心矛盾和痛苦。现实中知音难觅,何生从历史上找到了朋友,诗人曹植、刘桢、李白、杜甫、剑客昆仑奴、滑稽东方朔、幻术左慈、点金王阳、烹茶陆羽等人还有历代绝色佳人、女中才子:西施、赵飞燕、张丽华、卢莫愁、薛涛、桃叶、凌波等。这些奇人、美人与何生共登仙舟。
    顺治五年,丁野鹤折身北上,前往京师。名为赴试,实避诸艰。入都后,他投奔刘正宗(国史院编修)谋得旗学教习职务,由此安下身来。次年,他完成了传奇《赤松游》,取材汉代张良事迹。
    《赤松游》是丁野鹤为纪念亡友王汉而作的。王汉,莱州掖县人,本名应骏,因其兄应豸于崇祯初任蓟州巡抚遇部卒索响而哗,讹传应豸置毒饭中将诱而尽杀之,上司以其克饷论死。应骏遂更名汉,字子房,怀张良报仇志。明代末年农民起义席卷全国。王汉在官军中立战功,被授御史,监左良玉军,寻改按豫,擢府河南。崇祯十六年,在清兵灭闯,平定刘超乱中被杀死。作者借悲悼子房之亡,以伸其志。
    顺治十六年,丁野鹤迁福建惠安知县。同年十月,野鹤捧檄赴任。他自吴而越,过海州、走扬州、瓜州、经常州、无锡入姑苏、至杭州、故地重游,访朋问友。在杭州滞留之时,他写下了《续金瓶梅》。次岁,他入闽境,饱览了闽地风光,但尚未就任即辞官回转。其辞官原因据史籍记载有二:一说“以母老不赴”(见乾隆诸城县志)一说“以疾苦告归”(见康熙青州府志)。当时,丁野鹤六旬有二,母亲年迈,他自己又患了眼疾,所以两方面的原因兼而有之,都是可信的。
    顺治十八年,丁野鹤回到了诸城。从此,他结束了仕宦生涯。返乡后,他用人力修整荒园,在园中辟小径栽菊植松,筑起长桥短垣,想悠闲地度过晚年。然而好景不长,他在赴闽途中所作的《续金瓶梅》书稿,在叙写因果报应的同时,穿插了许多宋金之争的描绘,反映金兵入主中原后造成的混乱。被好事者告发为影射清朝统治者的残暴凶狠。因此官方对该书兴师问罪。丁野鹤于康熙四年八月被逮下狱。
    嗣因清廷觉得证据不足,与读书人矛盾太激化则不利于他们的统治,把他关押了一百多天,从宽发落予以释放。自此丁家门户衰落。野鹤人老多疾,一蹶不振。与友人唱和、田事、参禅,对往事留忆成了他生活的主要内容。到康熙八年逝世了。
    丁野鹤一生著作甚丰,文有《天史》《出劫纪略》等,诗有《逍遥游》、《陆舫诗》、《椒丘诗》、《江干草》、《归山草》、《听山亭草》等。剧本有《化人游》、《赤松游》、《西湖扇》等。小说有《续金瓶梅》等。可惜的是许多没有能流传下来,这是颇为遗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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