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笑依(1858-1918年),原名德克金(一作德克俊),亦名德僢,后自称汪舜,曾名王德。字润田、亦字孝农,号仰天。亦自称竹天农人。满族,咸丰八年五月十五日出生于北京一官宦家庭。自幼好读诗书,16岁入八旗官学,天资聪慧,22岁中乙卯科举人,但无意谋取功名,自幼酷爱戏曲,极喜听程长庚之戏,是三庆班的忠实观众。也是北京翠峰庵票房的名票,曾得孙菊仙、安静之等人指点,技艺猛进,一日票房应邀演出《四进士》,临场扮演宋士杰的演员因故未到,众人推举由他代演,但他无此戏,只得临时钻锅,结果大受赞誉。 德克金下海后,曾以“王清波”(一说王清泉)艺名演于上海。他虽崇拜程长庚,但自知嗓音不适学程,便私淑汪桂芬,恰汪桂芬亦在沪上,听了他的演唱后,轻蔑地冷笑道:“谈何容易。”此事对他甚为刺激,暗下决心勤学苦练,定要唱出个样来,为了奋发自勉遂改艺名为“汪笑依”。 由于他出身于优裕的士大夫家庭,加之自己聪颖好学,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他学识渊博,通晓历史,且精于诗词和琴棋书画,医卜星相与金石雕刻均所擅长。乃至法律、心理学、商业史、西洋史等亦所善学,并讲过佛法。如此才子竟然下海唱戏,当时曾遭劝阻和指责,由于他对当时政治腐败的黑暗社会不满,下海后除演老戏外,更多的精力投入于移植改编和自编自演的新戏上面,以借剧中人之口对时政进行冷潮热讽和辛辣的抨击,宣传爱国主义。他把演戏当作教育手段,一生编演和移植新戏四十余出,如《哭祖庙》、《受禅台》、《骂阎罗》、《骂王朗》、《骂安禄山》、《献地图》、《桃花扇》、《洗耳记》、《马嵬坡》、《马前泼水》、《易水寒》、《长乐老》、《喜封侯》、《引狼入室》、《战蚩尤》、《纪母骂殿》、《博浪锥》、《琵琶泪》、《左慈戏曹》、《孝妇羹》、《西门豹》、《刀劈三关》、《党人碑》、《采花奇案》、《瓜种兰田》、《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等诸多剧目,被誉为“梨园编剧第一能手”。他不仅京剧老生艺术造诣颇高,其红净戏和老旦戏也有独到之处。他还精通昆曲、徽剧、汉调、粤调等,是一位集编、导、演于一身的全才艺术家,由于他多才多艺,被梨园界尊称为“伶圣”。 康有为、梁启超的变法维新,对他颇有影响,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皇帝被慈禧软禁,当时他曾写出了“落日回光蛮小草,西风助虐打残荷。”的诗句。闻谭嗣同等六君子于菜市口慷慨就义,谭临刑前仰天吟道:“自我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汪极为感慨悲叹,挥笔写出“他自仰天而笑,我却长歌当哭。”在此思想基础上,他后来移植改编了《党人碑》,首演于上海,他主演宋朝越秀书生谢琼仙,反应强烈颇有影响。 为适合剧情,他编写唱词,常突破常规的字数限制,而且善写长句及大段唱词。《哭祖庙》的长句多达40余字,并有120句的脍炙人口的唱段。《受禅台》的摇板长句20多字,实属少见。虽然曾遭刁难指责,但他创作的剧目,词句典雅情文并茂,具有较强的文学性,成为观众喜闻乐见的剧目。1910年于济南被聘为戏剧改良所所长。1912年,经教育家严范孙及同仁的举荐。担任天津“正乐育化会”副会长,会长为李吉瑞。在任期间,为同仁办了许多福利善事。1913年又任天津戏剧改良社社长,由于他热心公益,大公无私,既没有士大夫的坏习气,更没有角儿的臭架子,深受同仁敬仰与爱戴。 他的演唱西皮多于二黄,二六多于原板、摇板,而且唱的慷慨激昂,痛快淋漓。其声腔韵味宗汪桂芬,兼取孙菊仙、谭鑫培之长。尤重唱出人物情感,且表演细致逼真,刻划人物维妙维肖。他为人谦虚。每到一地演出,于头天打炮戏,必在舞台前悬挂一木牌,上贴黄纸亲自撰写自我介绍,因他最钦佩程长庚、汪桂芬,文中强调“不敢步程、汪之后尘”,此文共47个字,用词精练。演出的说明书,同样亲自撰写,且不加思索一挥而就,每份说明恰都是47个字,正如他自己所说:“还是老样子,47个字”。足见他的文学基础和敏捷的构思才能。汪之唱腔,极重咬字吐音,收句尾腔不仅能放,亦能蕴蓄,当时有报纸载文称之为“炸弹腔”。 汪笑侬返京首演于丹桂园,第一天随票赠送一份“宣言”:“吁!笑侬离故乡父老又二十年矣。无学不才,而仕于伶官。癸丑(1913年)蒙民政长冯,委任改良戏曲之责,从事研究其中利弊。知戏虽小道,古之所谓‘高台教化’,即今社会教育也!感人最易。然以词句为本。不能达词句中之义,不能传词句中之情,不能得词句中之情,则不足以感人。唱必字正腔圆;做工必合其人之身份;神气必合其事之形容;腔调必合其人之语气。按五音,传其情,设身处地,方足以动人听闻。若腔过多,但求悦耳,使听者脑筋中,无领会词句之余地,是一大弊害也。笑侬研究如是,以身作则,请自隗始。一得之愚,未审可否?敬请诸大君子顾误,即希教正。——汪笑依鞠躬白。”不难看出,他深知戏曲的重要作用,作为演员如何演得动情传神,才能达到感人的教育目的。 1915年底,袁世凯复辟称帝,汪忿然再次南下。于上海与王洪寿、周信芳等合作,联袂演出了《献地图》,汪笑侬饰张松,王洪寿饰关羽,周信芳饰刘备,应宝莲饰赵云,汪志奎饰张飞。此戏之关羽,一般为“官中”活儿,今“红生泰斗”扮演关羽,当然非同一般,有提刀斜蟒趟马的表演。二人在对白的感情交流,把戏全作出来了。演毕汪对王说:“从我唱张松那天起,始终就没遇见位知心的“老爷”,今天总算遇见您这位知心“老爷”了!“他还与王凤卿合演过《战长沙》,汪饰黄忠,王饰关羽。李洪春年轻时于蚌埠与汪同台演出过,因汪与李的父亲李春福交谊甚厚,《哭祖庙》汪饰刘堪,李演刘禅;《煤山恨》汪饰崇祯,李演王承恩;《惊变闻铃》汪饰唐明皇,李演陈元礼;在汪编演的时装戏《采花奇案》中,汪饰弟弟,李演兄长。此戏杨小朵曾陪汪演过妻子。汪晚年还与欧阳予倩合编共演过《桃花扇》等。 汪笑依晚年常说自己演戏是“长歌代哭”。瘦碧生《耕尘舍剧话》说他“檀板一声,凄凉幽怨,茫茫大千,儿无托足之地,幽愁暗恨,触绪芬来,低回音鸣,慷慨淋漓,将有心人一种深情和盘托出,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笑侬殆以歌场为痛哭之地者也。”汪的一生历尽坎坷,他的连襟王钟声,是话剧最早的创始人,是位具有革命思想的戏剧家,于天津被反动军阀残酷地杀害了,又给汪很大的打击。对反动政府更加深恶痛绝。精神上创伤无法医治,致使晚年大量吸食鸦片,1918年7月参加杭州一家堂会戏,因警察厅的警察讹诈未遂发生冲突而遭逮捕,再次受到打击。返沪不久,于9月23日吐血而亡,享年61岁。 这位勇于革新的京剧艺术家,才思敏捷的剧作家,一代伶圣,身后极为萧条,其殡葬费用,是由上海伶界联合会出资及同仁和亲友集资,才得以葬于沪西真如梨园公墓。 汪笑依亲传弟子有佟遇成,私淑者有石月明、恩晓峰、金桂香、艳桂影、何玉蓉、王洪福等。
《分金记》中汪笑侬(右)饰演管仲,袁寒云(左)饰演鲍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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