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清朝顺治年间,有个小伙子姓王名犟,老家山东,十六岁时随人学艺来到北京,在南城菜市口的“长兴铁铺”当学徒。师傅规定:三年零一节满师,愿留愿去自便。 王犟生来膀宽腰圆,虎头虎脑,两只憨厚明亮的大眼睛,一身的腱子肉。他不管冬夏总是光着膀子在洪炉前,谁见了都赞叹地说:“这小徒弟!真是把好手!”王犟干活不惜力气,不挑不捡,不偷奸耍滑,从拉风箱学起,师傅咋说就咋干。后来师傅看他干活很用心,叫他司大锤,师傅用小锤子指点该下锤的地方,他配合得很得力。师傅夸他有眼力有心路,从心眼儿里喜欢他,待他情同父子。爷儿俩打起铁来,叮叮当,叮叮当,都带出花点儿来,招引过往的行人不愿离去。 当时铁铺小,只打些铁铲、铁门环和铁链子卖。这些手艺王犟没用一年半载就都学会了。有一天,他看见师妹小香剪布袼褙做鞋,用一把又大又笨的剪刀,把手都磨出了血泡,非常心疼。于是,王犟就用晚上休息的时间,找来几块碎铁琢磨着敲敲打打起来,不几天,一把秀气的小剪刀打出来了。他磨了磨,剪剪纸,挺好用,就送给了师妹小香。小香用起来比大笨剪刀好用多了。 王麻子刀剪可是没过多久,剪刀就不快了,一看,剪刀刃口卷了。王犟正在琢磨怎么办的当口,朝廷来了公事:织造署制作局点名要长兴铁铺打五十把截刀和一百把剪刀,限期三个月交活。这道公事把师傅急得像火烧眉毛一样,俗话说:“难刮的是脸,难打的是剪!”工期要得这么急,又这么多,这可怎么完得成呵! 王犟见师傅急成这个样子,就把给小香打的剪刀拿出来给师傅看,师傅一看吃了一惊说:“这是你打的?!”王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师傅仔细看了看说:“好是好,就是缺钢口、缺火候。”于是师徒俩就弄起剪刀来了。一来二去,剪刀打了不少,还是钢口不好,师徒俩日夜琢磨也没想出个好主意。眼看一个月快过去了,全家急得不得了,师母又犯了心口痛的病。小香看爹爹和师哥累得不成样子了,就想法儿把自己纳鞋底儿的钱买了点肉和酱,给他们做顿炸酱面吃。爹爹尽顾想剪刀的事,连用了几十年的烟袋放在炉台上都忘了,当发现时,牛角的烟嘴已烧成灰面儿了。师哥尽想剪刀的事,半碗肉丁炸酱也洒在炉台上,沾上牛角灰面,没法吃了,师哥一生气把酱甩到地上。这些酱星星点点地正掉在剪刀堆上。吃完面,他们又弄起剪刀来。小香拉风箱,一边拉一边想:听老人说,当年铸北京钟鼓楼的大钟时,总不起纂,工匠的女儿为了给钟加上灵性儿,跳进铁炉子里钟就铸成了。我能帮助爹做点什么呢?她顺手理了理头发,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来。于是,她偷偷剪下一缕青丝,当师哥抓起地上的剪刀往洪炉里放时,她顺势把那团头发丢进去,一股焦味儿喷出,再看那把剪刀通红中金光一闪,嗞嗞啦啦直叫。师傅忙问:“往里丢什么哪?”小香说:“没什么!”说着,师哥把剪刀拿出来往水盆里一沾,咳!又光又亮又硬!师傅也不顾剪刀烫手,抓起来一看说:“这刀口怎么一块花一块灰一块白的?”徒弟也说不上为什么。还是小香眼尖,说:“爸爸!那是炸酱吧!”往地下一看,可不是!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于是师傅又试着把酱匀着抹在刀刃上试了一回,果然起作用,不过不发亮光。师傅又问:“刚才还放什么了?”女儿只好把烧头发的事儿也说了。王犟又把牛角烟嘴灰和在酱里试,又找来乱发烧,一次比一次好。 喜讯传到后院,老师母心口也不疼了,抓起报晓的大红公鸡就在洪炉前边的地上宰起来,想犒劳一下师徒和女儿,谁知却闯了祸。王犟正从洪炉里夹出通红的剪刀回身往水盆里放,那只没断气的公鸡突然飞了起来,把师母吓了一大跳。那只鸡正扑在王犟的脸上,爪子抓了他好几道伤痕。王犟也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剪刀正掉在鸡血盆里。鸡血像开了锅一样喷出来,溅了王犟一脸,烫得王犟捂住脸直转磨。小香也吓傻了,看师哥满脸的血,也不知是人血还是鸡血,抓起水缸边上的湿手巾就给师哥擦。哎!多俊的小伙子脸上全起了燎泡!王犟顾不上这些,从鸡血盆里捞出剪刀,用水一冲,可乐开了,剪刀通体发着蓝光;锋刃这个快呀,就不用说了!他忙把剪刀给师母瞧,师母一看徒弟满脸的伤,又高兴又心疼,抓起剪刀就朝大公鸡的头上扎去。也是凑巧,那只鸡眼睛一下蹦了出来,正掉在剪刀的轴上。师母一愣,忙把大家招呼过来说:“你们在剪刀上全有功,我正愁着没有什么帮助你们,现在好了,你们看!这鸡眼睛钉在这轴上又好看、又能调松紧,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儿吧!”老头儿一看老伴儿都有发明了,自己也得出点力呀,于是抓起那烧了只剩半截的烟袋杆儿往烧红的剪刀上一按,按出了一道槽儿。从此,这“长兴铁铺”的剪刀里口全有一道槽儿,有了槽儿,又好看又好磨。 三个月期限到了,他们如期交了官差。王犟的脸上也结了痂,从此变成小麻子脸儿了。可他并不在意,干活儿更有劲头儿了。他跟师傅一块搞了一个“秘方”:用羊角马蹄掌和头发等焙干研成粉末,与生酱合成泥,涂在剪刀刃上再烧,然后往羊血、猪血、鸡血之类的血里沾一下,打出的各种各样剪刀,既光亮又耐用。 师傅和师母看王犟这么有出息,在他满师那年,就把女儿小香嫁给他了,这一家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后来师傅老了,大家都习惯叫“王犟王麻子刀剪铺”。于是干脆把“长兴铁铺”的匾摘下来,换上“王麻子刀剪铺”的招牌。从此,这王麻子刀剪不但誉满京城,而且名扬四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