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上天言好事

    五十年前的一个深冬，年事丛杂，为了避嚣，我信步来到阜成门内宝福轩茶馆小愁。进得门来，瞥见老友关振生在座，寒喧已过，落座酌暮。关先生指着旁边一位清痞老者介绍：“这位赵党园先生．是单弦八角鼓名家，今日幸会，不可不一聆新声。”宝福轩在官门口西岔口外路北，地方不大，十几张荼桌，前方空隙之处就算是舞台，赵先生情不可却，走到前边拱手说：“今天腊月二十三，我唱一段《五圣朝天》献丑吧！”弦声过后，开头几句：“爆竹一声响，家家祭灶王”。这本是年终旧例，不能更张。为的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婉转苍凉，饶有韵味。《五圣朝天》唱的是五位神仙向玉皇大帝诉苦的故事，神仙也有苦恼，足以发人深思。赵先生唱完一段，对关先生说：“我已从命。现在该瞧您的啦！”关先生碍难推辞，讲了下面一则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笑话。
    有一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穿上朝服，起程上天，过了南天门，来到天官谒见玉皇大帝。禀奏好事已毕，玉帝问：“人间什么事最苦？”他说：“人间苦事，莫过于三年一次的秀才岁考。”又问：“天上什么事最乐？”他说：“上界的八仙最乐。”第二天，五帝降旨，将八仙传到天宫，选择日期考试八仙。八仙自在迢迢惯了，突然闻知要考试，个个忧心如焚，聚在一起商议应付之策。曹国舅说：“我乃国戚，考试例应回避。”何仙姑说：“我是女流，按例不得赴考。”铁拐李说：“我有残疾，可请病假免试。”吕洞宾说：“我常年遨游在外，可报游学末归。”张果老说：“我年老无意功名，情愿让给青年，不考也罢。”蓝采和说：“我花篮中藏有夹带，届时可做文抄公。”韩湘子说：“我将叔父昌黎公的几篇文章，背得浓瓜烂熟，考试时遇到熟题，可以依样葫芦。”七仙各自大显神通，惟有钟离权无计可施，急得抓耳挠腮，不得已，面见主考官魁星，恳求予以照顾。魁星左手握笔，右手持斗，寻思良久，计上心来，对钟离权说：“本考官原想将这枝笔借给你，一展生花之妙，但考期已近，临阵磨枪恐来不及，持将此斗交给你，趁目前大开捐纳之时，赶快纳粟捐个监生，就可申请免试。”于是八仙拍手称庆，皆大欢喜。
    关先生的这个笑话，借八仙之口，讽刺科举时代考试制度的弊端，可谓入木三分，灶王爷如果有知，也会捧腹大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