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琉璃厂西街，有一家经营字画的百年老店——荣宝斋。有多少人知道，一百多年前，荣宝斋只是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店；又有多少人知道，当年荣宝斋曾经靠出售官员名录《缙绅录》而发家，分店遍布南京、上海？今年是荣宝斋成立１１０周年，本报记者采访了有关专家，了解到荣宝斋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世纪２０年代的琉璃厂画摊
■松竹斋变荣宝斋
??荣宝斋的前身是康熙年间开业的南纸店松竹斋，其主人原是居于北京椿树胡同的张家，浙江绍兴人氏。松竹斋主要经营的是试子、文人所用的书画用纸，到了道光年间，松竹斋的生意传到了张仰山的手上。
??荣宝斋资料室的专家郑茂达介绍说，张仰山的书法篆刻堪称一流，但兴致用心却不在店铺的生意上，松竹斋的生意日渐萧条了。不久气狠交加的张仰山便撒手人寰。紧随其后的独生儿子也不幸英年早逝。整个家族的重担都落在了张仰山的儿媳张李氏的肩上。此时的松竹斋已是债务缠身。在众人眼里，这份家业似乎已走到了油枯灯尽的一天。在张李氏的主持下，松竹斋聘用商人庄虎臣为经理，走上了改革之路。
??在庄虎臣看来，就松竹斋目前的债务状况，已无法扭转局面。庄虎臣经东家同意，首先让松竹斋的大伙计牛俊臣放出口风说松竹斋已亏得难以为继。同时，暗地里购下了琉璃厂８６号的一处铺面，暗中将松竹斋值钱的货底如古玩、字画、名贵的笔墨，趁夜间都秘密转送到了这家铺面。松竹斋的资产就全部被挪空了，只剩了一座空壳，随时都可以宣告破产。这个过程做得异常谨慎缜密，以防世人知晓。而且他还跟东家商量好，委托一个亲戚来做荣宝斋的东家，而不是张家。同时与把兄弟阎宝山打好招呼，说将来需要打官司，你得在上面支持。
画家在荣宝斋
■卖《缙绅录》起家
??文玩学者陈重远介绍，庄虎臣经营下的荣宝斋是靠卖《缙绅录》，就是京城官员的名录起家的。在京城做官你必须了解哪些人最有权势，这些人是碰不得的。如果不了解情况，一旦触犯了他们，别说做官，连性命都难保。官员们升迁罢免，每年都有，每年都出刊，《缙绅录》就是中国最早的刊物。自己一看谁谁做什么官了，谁谁怎么罢免了，谁谁调到什么地方去了，过去做官的互相都有关系，你要想做官，朝里有人好做官。
??每到上朝的日子，庄虎臣便会穿戴起自己的官服，和京城的文武百官一道，走进那围墙森森的宫城禁地，去抄录乾清宫前最新的官员任免名单。由于资料来源极其可靠，又及时，加上制作又讲究，所以荣宝斋印制的这种《缙绅录》，很快成为朝中大小官员的抢手货。京官手里的白银就“哗哗”地往荣宝斋流。
??在北京城的暮鼓晨钟里，荣宝斋走进了２０世纪。
??■荣宝斋力推大千 白石
??从清代以来，北京城里的书画生意便大多集中在琉璃厂一带。除古旧书画以外，近现代书画家的作品也大多在此销售，在王仁山执掌店面的时期，荣宝斋逐渐成为书画家挂笔单的首选之地。
??荣宝斋老店员孙树梅介绍说，为了和当时的著名画家张大千搞好关系，张大千每次来，王仁山都主动请他吃饭，吃饭就到萃花楼。萃花楼的老板有时候亲自下厨房给他炒菜，他自己有自己拿手的东西。吃完饭以后他不要钱。张大千也不好意思老在那儿吃，所以后来给荣宝斋画画。
??不久之后，５４岁的齐白石也背着行李只身来到北京。已经画了二十多年的他，在家乡湖南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一年他决定再来京城试一试。由于齐白石的画比较冷逸，当时北京人不大喜欢，尽管画价很低，一幅扇面只卖两个银元，只是当时京城画家的一半不到，加之他的木匠出身，难免会受到京城一些画家的歧视。所以处境相当艰难。经人介绍，齐白石把他的画拿到了荣宝斋。当时的经理王仁山对齐白石的画一眼看中，收下了他的作品，并大胆地把他的作品挂在荣宝斋最显著的位置。每当有人问起，王仁山必会把齐白石极力夸耀和推荐一番。齐白石在书画界的名声日渐提高。由此他也和荣宝斋结下了不解之缘。
上世纪２０年代的荣宝斋店面
■“民国”年间债台高筑
??１９２７年后，南京、上海已成为政治新贵、商贾名流的云集中心。王仁山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个变化，荣宝斋先后在南京和上海开设了自己的分店。文玩学者陈重远介绍，正当王仁山为荣宝斋规划着美好前景的时候，国内的形式却急转直下。１９３７年８月北平沦陷。同年１１月上海失守。此时的荣宝斋只剩下了南京分店一家还未陷于敌手，而南京分店正是荣宝斋货底最为集中的地方。
??１２月的一个清晨，北平荣宝斋的店员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敲门的人正是从南京逃回的荣宝斋店员。一向和颜悦色的王仁山此时却勃然大怒，大声斥问，为什么没有留守在南京的店铺。几日后余怒未消的王仁山就听到了日军在南京屠城的消息。这一次劫掠彻底伤了荣宝斋的元气。虽然此后王仁山苦心经营，情况稍有好转。怎奈时局多变，八年抗战刚刚结束，国民党政府却又发动了国内战争。本已元气大伤的荣宝斋，再难有回天之力。到新中国成立初期，荣宝斋已是债台高筑，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１９５０年，在众多文化界人士的奔走下荣宝斋得以公私合营。建国后荣宝斋的第一任经理侯恺回忆说，当时苦恼得很，以经营的微薄收入，就连荣宝斋的日常开销都无法满足。１９５６年，中共八大召开，毛泽东系统地阐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这对琉璃厂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个上好的信息，起码人们不再把购买字画，当作是一种资产阶级情调的行为了。而六年的光阴也使侯恺的思想得以转变。这时的荣宝斋不但重又挂起了字画，而且它几乎成了北京和外地来京画家的会聚之所。
??信报记者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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