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舌头

2002-12-1 11:00| 发布者: 佚名

    《手机》里严守一说，大宋朝的时候，举国都说河南话。据历史学家考证，没什么不对。但那和路易十三时代差不多，终究是封建社会，不但说话，连吃食、穿着，都统统模仿京城人民。就算你个人再怎么反对，也不能否认普通群众对皇室生活的向往。像北京一样八百年的故都，旧时代里除了真真假假的贵族，剩下的，就是普遍存在和贵族一样的舌头了。
    天子脚下，八方会通之地，且不说各地的供奉，单说晋京的举子，来往所通之丰富，就决不是地方小市可以比拟。事物的交流与融会贯通也变得理所当然。
    王公贵族暂且不提，平民也顺带着向往或享受着美食。时代的发展，某些时候只在于舌头上的贵族化：凭什么你吃得我就吃不得？！按照许多人的想法，社会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首先是食谱要改上一改的。譬如你以前可以下馆子吃羊肉，而我不能，这就是决不可容忍的，我也有钱了，也要去东来顺好好地吃上一吃。
    所以生活水平提高了，无论其他方面有否进步，食谱总要改造一番。食谱在某种程度上是超越身份地位的，所以无论食谱如何改造，美食之一道，总是越改越好吃的，不能为了显摆自己有钱，就将烤鸭烤糊了再吃。
    于是仿膳、烤鸭、涮羊肉，一并吃来；北海、全聚德、东来顺，饱我等口福而已矣。于是京城百姓占天时地利人和之便，舌头格外地尊贵起来。当然，生活好了也不能忘本，爆肚、炒肝还是会出现在嘴边的。综上所述，继承与发展永远是首当其冲的大问题。
    这么说，也只是说现今北京认得舌头罢了。有美食家说，不是美食家，只是个馋人，而且是北京人，所以尤其的馋。言下之意，能馋而且生在北京，距美食家不远矣。
    有句话说，做个暴发户容易，做一个贵族难，因为做一个贵族要几代甚至几十代的努力。得天独厚如北京的食客，可以不用出门多远就可以尝尽天下美食，于好吃者，是平生快慰事，于美食家是天赋人权。
    而外省美食，欲通中枢而晓天下，不通过老北京的嘴，似乎也不大容易。山东荣成的烤鸭，是要北京光大的；满汉全席，是要老北京认可的。生猛如广东海鲜，火爆如川蜀火锅，实在如关东乱炖，不经北京人的舌头，想在全国推广开来，终究不大容易。
    说到底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北京人有一条贵族的舌头，敏感、挑剔、灵活、固执、丰富，一条培育了几百年的独一无二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