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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友人情牵北京老胡同

2002-12-1 11:00| 发布者: 佚名

    2002年的8月至9月间,在北京一个胡同小院里,发生了一场拆院与护院的纠纷,坚持拆院的是一群民工,而出面极力阻拦,坚持要保护这个院子的人竟是一位法国女士。这个小院与她个人没有任何利益相关,她仅凭着对北京之爱,对北京胡同之爱,凭着她的一腔文化良知,与那群民工进行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交手,民工被她威慑过,她被民工无视过。在这场反反复复的拉锯战中,民工们的钎镐虽然没有放过这个小院,但由于她最终赢得了北京市各级部门的支持,使得这场拆除纠葛中的损失减少到了最低限度,院落得以保留。

  一、温馨的生活突然冒出一个“拆”字

  这位女士叫华新民,法国人。她出生在北京的胡同里,长在充满古老文化的院落中。她热爱北京的胡同,更喜欢老北京那浓浓的人情味。小时候,她所在的胡同里没有车鸣马叫,很幽静恬适,院子里有花有草,一年四季小院里节令分明。她所在的那些胡同里还长着一种叫旮旯枣的枣树,结出的枣儿生脆香甜。枣熟时节,家里人拿大竹竿往树上扑打,旮旯枣像彩色雨点纷纷坠落,院内院外都能听到啪啦啪啦枣儿落地的声音。胡同里的孩子们便“哄——”地跑来捡。

  1976年,她离开北京回到法国,在巴黎待了约十年。有一天,她躺在巴黎的草地上,不知怎么,舌头尖上漫出一股当年北京胡同里的枣味来。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是一种思念北京的思绪已漫上心头。后来,她又在香港住了几年。在香港,她常常感到那种像装上了履带似的生活节奏,和那种密集的人群中所散发出来的音量与自己从小养成的生活性情格格不入,在她的心灵深处,总是晃晃悠悠地浮出一些北京的场面,最为鲜明、最为集中的就是北京的胡同。这时,她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北京有着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情结。她思念北京。

  试图在巴黎和香港定居的华新民,因情所牵又回到了北京,她决定定居北京。由于在建筑文物保护方面的特长和爱好,她被聘为中国文物学会理事,这可是个不拿一分钱工资的理事。尽管如此,她的工作热情还是很高。她经常在这个胡同里走走,那个院子里看看,同时还不忘拍上几张老北京的照片。

  在那幽静的胡同里,她敲开一扇扇院门,让她的朋友拍下北京胡同的美丽,然后介绍给国外的朋友欣赏。只要她敲门,居民们都会非常热情地吱呀儿开门迎接她,她是胡同小院居民的常客。              

  进到院子里照了相后,他们还给她打枣吃,或摘石榴给她。那打枣和摘石榴的情景,不禁让她想起儿时的记忆,这种记忆依依袅袅,牵引她重又回到朝花带露的童年岁月,她从中感到无限惬意和温馨。她过去在北京以外的城市生活中的种种不适,回到北京来什么都没有了,她认定北京就是她永远的家。

  过去,媒婆把石榴和枣子放在别人屋里的炕上,表示祝愿那家人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如今胡同里的百姓,常把象征这些美好祝愿的东西作为礼品送给她。每天晚上,她都抱着好多的枣子和石榴回家。

  2002年8月的一天,华新民正在走访老北京胡同时,一个家住桂公府的百姓给她打来电话说:新鲜胡同42号院与桂公府连成一体的跨院写上了一个“拆”字。

  二、她的吆喝还真有几分灵验

   这桂公府当年是慈禧弟弟的府第,也算是慈禧的娘家。慈禧出嫁时,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个府不管是历史价值还是文物价值,都很宝贵。桂公府分主院和跨院。主院早已被定为文物保护单位,而与主院一墙之隔的跨院,多少年来由于种种原因,成了很多户居民共同居住的大杂院,所以没有被列入文物予以保护。一年前,华新民就到过这个跨院,凭着她的文物知识和经验,她当时就判断这个跨院是有相当价值的文物,接着她请来有关专家进行考证,考证的结果,与她所认定的一致:理应列为文物。于是,华新民就对这个跨院开始申请办理文物手续。可是在文物批件还没下达的时候,就听说一个“拆”字写在了跨院墙头。

  华新民就急急赶往现场去看。一看,果然有个“拆”字!她想写了拆字并不等于立马就拆,只要自己抓紧申办文物保护单位的手续,也许还来得急挽救这个院落。

  可是,就在她的申办手续还未办下来的时候,9月初,那院里的居民又给华新民打电话:咱院里有住户马上就要签字搬走了,搬家公司已来车,有家人正在搬东西,一旦搬空,房子就要被拆了!

  居民说话的语气非常紧急,对华新寄予了无限的厚望。

  华新民听了电话又匆匆赶到文物局,要求文物局赶紧给拆迁办去函。

  翌日早晨,她打电话给住在这个院里的人:那个函下来了没有?他们说:没听说。她觉得事情不妙。这时是早晨8点多钟。华新民知道,文物局的人现在还没上班,可是拆房的工人现在可能已在路上了,也许在文物局的函还没有到达之前,拆房的工人就要对小院动手了。华新民深感事态紧急,刻不容缓,自己必须马上赶到桂公府。

  赶到桂公府,没见有拆房的工人,她长长地嘘了口气。但她依然感到今天这个日子非同寻常,因为在她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大大的“拆”字,而且有一户人家已经搬走,这就意味着拆房事件危在眼前。于是她决定不能离开这地方,院里住的居民看到她来了也像遇到门神似的高兴,纷纷为她搬椅子,递茶水。华新民坐在那儿一边等一边给开发公司和文物局打电话说:42号院——桂公府的跨院,已被文物专家、文物局等认定是文物了,但现在有人要拆除,得想办法及时阻止住。

  打完电话后,一切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突然间,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涌入院内,拆除房屋的民工进来了。

  华新民当时的心情虽然有几分激动,但她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她起身迎面向民工们走去,用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对他们说:这是文物建筑,文物专家已作过鉴定了,你们不能拆,如果拆就是犯罪!

  民工见一个外国模样的女人,干涉他们的工作,他们根本就不理她的劝阻,都纷纷戴手套,弄工具准备动手拆墙捣屋。华新民急得大喊:不能拆,绝对不能拆!在那一刻,她没想到自己会发出如此大的声音,声音虽有几分颤抖,但还真有几分威慑力。她的这声吆喝,使民工顿时收了手。他们谁也没说话,连工头都没吭声,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三、宝贵文物眼看就要成废墟

  拆房的人虽然退出去了,但华新民没有离开,仍守在院子里。她希望工人们不要再来了。但她知道,单凭自己的一句话就阻止拆房子,是不可能的。拆房的人一定会再回来。临近中午,居民们知道她不会离开这里,就去帮她买饭。

  这时候,拆房的人又来了,比原来还多了几人。华新民感到新一轮纠葛又要开始了,她向来的人群发问:你们怎么又来了?这一声发问没有任何人应答,民工们直接投向准备动手的院墙根。华新民有了几分紧张了,刹那间她的语气变得像是苦口婆心似的:这房子不能拆的呀!你们绝不能做这种事!民工们看都不看她一眼,工头把手一挥:上去,快拆!民工们哗地上去了,挥镐舞锤一通猛砸,好端端的屋顶碎成了瓦砾,散了一地。

  华新民的心都碎了。这可是历史的长河经过大浪淘沙之后而留存下来的历史文物呀,在漫长的岁月中,风没侵坏,雨没蚀垮,人家保护都来不及,可这些人怎么用这种粗野的方式来毁损它呢?

   她像自己家的房屋遭到破坏一样的难受,她控制不住感情了,在小院里大喊:不是不让拆了吗?怎么又来了,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在那片铁钎铁锤铁镐声中,她的呼喊声显得是那样的脆弱,她第一次尝到秀才遇到兵的滋味。

  情急中,她马上又冷静下来,急忙从自己的电话本中找到一个区政府领导的电话号码。那区政府领导接到电话后,非常重视,当即说:你旁边肯定有工头啦?你把工头叫过来,让他跟我说话。华新民像遇到救星一样,急忙把手机递给那个工头说:区领导要跟你说话。可那拆房已拆红眼的工头,看都不看她一眼,根本不理她。

  她只好拿着手机再找其他负责人,还有谁负责?还有谁负责?找这个,这个不理;找那个,那个也不接。后来她把手机硬塞给一个有点像负责人模样的人,可那人死活不接。华新民感到束手无策,她痛恨交织在一起地吼叫起来:你们真的不能再拆了,听见没有?这是犯罪!这是犯罪!

  谁也不理她。她只好通过电话对那位区政府领导说:他们不愿意接你的电话,谁也不接,怎么办?那位区政府领导说:我已安排区建委来人了,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果然,不一会,区建委的领导到了。一进院子,他一声吆喝,民工们都住手了,一个个从房顶上跳下来。这时,一幢完整的房子几近成了废墟。华新民看到一大堆瓦砾惋惜不已:这可是民族文化,国家宝物啊,这些曾遮挡了一百多年风雨的历史见证物,竟被这些无知的人们糟踏成了一堆无用的碎片。幸好还有些木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害。她心里还是应该感谢区建委领导的及时制止。

  建委领导见华新民被拆房工地弄得一身灰土也怪怜惜的,他对华新民说:华女士,我们一起到拆迁办去吧!临走前,他对民工们再次叮嘱: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着,这个跨院你们不许再拆了!

  建委领导的话虽然十分简短,但非常管用。华新民这次相信这事暂时不会再起波澜了,于是她放心地随那位领导去了拆迁办。

  华新民在拆迁办从文物的角度陈述了这个跨院的价值,并说明了她正在为它办理文物保护单位手续。拆迁办也向她解释:这个拆迁规划是在没有将跨院列入文物单位之前就定夺了。华新民与拆迁办一番交涉后,尽管心里轻松了一些,但她似乎还是放不下那帮抡锤舞镐的民工们。于是,离开拆迁办后,她并没回家,而是回头又去了桂公府跨院。

  到了跨院,院子里的居民拉着她的手说得泪水盈盈:你看看,好端端的院子,被他们给拆成这样!大家为这个事情都特别揪心。

  华新民一边劝慰居民们,一边心里琢磨着这事会不会就这样划上句号了?

  四、情急之中报警“110”

  华新民心头的疑云再一次被酿成不愿见到的风雨。一个多小时后,那些民工扛着镐、钎又来了。华新民说:你们怎么又来了?建委领导不让你们拆,你们怎么不听建委领导的?与先前一样,民工们和工头仍不理她。工头仍是那句老话:上去,快拆,快拆快拆。

  怎么办呀?区建委领导说的也不管用,这些民工照拆不误。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呢?华新民抓耳挠腮了。急中生智,她突然想起拨打110叫警察!

  那些民工挥镐扬钎干得正欢,看到110警察突然出现,握镐钎的手立时僵住了,马上都从屋顶上下来了。华新民把来龙云脉与警察说了一遍,警察当场就问民工:是不是区建委领导叫不让拆了?民工们一个个缄口默认。既然领导不让拆,为什么你们还要坚持拆呢?民工们仍然一声不吭。警察是在这种前提下决定维护国家文物,制止民工不许再妄拆跨院。

  太多的周折,太多的心酸变故,使华新民对此事依然感到心有余悸。当警察准备离开小院时,她拉住警察不放心地问:你能肯定他们不会再拆了吗?她想知道:她是否还得继续在这里看守下去?警察坚定地对她说:不拆了,肯定不会拆了!

  听了警察的这句话,华新民心上那块悬了已久的石头,开始慢慢往下放。

  就在110紧急处理拆房问题时,北京市文物局《关于保护桂公府跨院的文件》下达到了有关部门。桂公府的跨院虽然被破坏了一部分,但是在华新民和其它各方面力量的努力下,终于被明文保护下来了。

  跨院拆迁纠纷平息后,华新民把故宫博物院的有关专家请到了这个跨院来。专家看了那些本应该潜心保护的文物被人毁成了碎砖瓦碎,他与华新民一样感到难过。他指着那些瓦砾和木头问工头:你们准备将这些如何处理?工头说用汽车拉去丢掉。专家当即说:千万别这样,如果你们要丢它,就让我来车拉,我们可将这些拿去维修故宫用。

  直到这时,民工们才对跨院的价值略有所悟:原来碎成瓦砾依然是宝物。

  从亲眼看到那个“拆”字,到眼前的这份红头文件的实施,华新民的心上上下下颠簸了一个多月。如今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又能够轻轻松松地走胡同串院落了。

  保护跨院这个成果虽然没有给华新民带来任何个人的利益,但她从这个成果中更加坚定了保护胡同里的文物古迹、保护北京胡同文化的信心。现在的华新民比以前更忙了:走访北京的胡同,仿佛已成了她的专职工作。

  华新民虽是个外国人,但她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外国人。她说汉语是她的母语,北京是她的家。尽管她的肤色和外形与中国人有区别,但她深埋在北京的童年情结与所有在北京长大的人是一样的。她有资格爱北京,爱北京的老胡同,爱北京的宝贵文物,爱整个中华古老的文明!

看完有关华女士的报道,我很惭愧。
北京就剩丁那么几平方公里的胡同区了,为什么就不能全保护下来?

难道北京就找不到盖楼的几平方公里了?改善居民居住条件就一定要把古老文化的载体消灭吗?(或者变成座座高楼中间或夹着几个文保单位?)

就真找不到几平方公里给现在胡同里要搬出去的居民盖楼?城里的地皮很值钱,我们的文化值多少钱?

我们能为胡同做些什么?当后代看着老照片,问我们:

“那么好的胡同被拆时,你在哪里?”你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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