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胡同自呢喃

    我喜欢京城的胡同，就像当初喜欢家乡的小巷一样。家乡的小巷有江南的韵味，炊烟袅袅，渔歌荡漾；京城的胡同有帝王脚下的霸气，世事沧桑，几多悲欢。

　　不喜欢京城的胡同游，坐在人力车上，在胡同中慢慢前行，身边是老北京人的唠叨，常常会有一种无名的罪恶。尽管有时候人力车夫是很年轻力壮的那种，但是依然有一种难言的味道。

　　喜欢一个人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在胡同中穿行，那种感觉很好，似乎在历史的波澜中追赶太阳，追寻胡同的情怀。粗粗看去，北京的胡同都是灰墙灰瓦，一个模样。其实不然，一个胡同都有一个胡同的故事，一个自己的灵魂，听说里边的趣闻掌故很多。

　　曾经一度很想弄清楚北京有多少胡同，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老北京人说：“有名胡同三百六，无名胡同似牛毛。”想弄清楚北京的胡同有多少，实在是“卢沟桥上的狮子———数不清”。从明朝北京城复原的地图上数，明朝北京共有街巷胡同约六百二十条，其中直接称为胡同的约有三百五十七条，并有三十多条胡同经清朝、民国时期一直不走样地叫到今天，据说它们是：德内大街的羊房胡同，新南大街的罗儿胡同，东直门南小街的门楼胡同、西四的羊肉胡同、砖塔胡同、粉子胡同、王府井大街的翠花胡同等等。

　　北京最长最宽的街，大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东西长安街。但是胡同呢？也许知道的就没有几个了，其实最长的胡同是东、西交民巷。对这个胡同有印象的人应该不少，我想至少还有一定的人会记得某个世纪初八国联军入侵的耻辱。这条胡同与长安街平行，在长安街的南面，东西走向，东起崇文门内大街，西至北新华街。在明北京城复原图上很容易找到，但是那时候它叫东、西江米巷。

　　与最长、最宽相反的自然是最短、最窄的街巷胡同了。在琉璃厂东街口的东南，桐锌胡同东口至樱桃胡同北口的一段，原来叫一尺大街，不过才十来米长，东西走向。听老人讲，这就是全北京最短的胡同，不过现在已并入杨梅竹斜街，成为这条街西边的一小段。与此同时，新的最短的胡同的桂冠也落到其他的头上，也就是离一尺大街往东不远，连接杨梅竹斜街与炭儿胡同的南北短胡同———贯通巷，三十来米长。

　　江南的小巷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就是两两相望，隔的特别近，有时候如果胆子大一些就可以从临街那边的楼窗爬到这边的楼上。于是在江南的民间传说中就有很多青年男女晚上爬窗幽会的传说，很多没在江南生活过的人都以为那是很有难度的，其实是很容易的，因为有些窄巷这边和那边都可以手牵手。北京的胡同是没有这种好处的，天子脚下怎么可以允许如此暧昧的事儿发生呢？不过，北京也有很窄的胡同，着实与北方人的大气背道而驰，不知道是一种特别的幽雅还是别有原因。据说全北京最窄的前门外大栅栏地区的钱市胡同，虽然东口宽八十厘米，但是胡同中间最窄处却只有四十四厘米，如果在这地方两个人相遇，得有一个人退进居民院的门洞里，另一个人才能过去，要不然谁也别想通行。很想在那样的胡同中，在绵绵细雨中游荡。江南的小巷弯弯曲曲，就像江南女子的心意一样常常让人捉摸不透。胡同在北方，自然也就带了几分北京人的豪爽，一般都是直来直去，就像北方人讲话一样大大咧咧地，一竿子到底。不过什么事都不能说全，胡同自然也不例外。有直来直去的，当然也有曲里拐弯的。在北京曲里拐弯的胡同倒也不少，但是最有名的还是东城北新桥的九道湾。听听名来，大家就知道了，这胡同可不是一般的弯，不过你还是上当了，它虽然叫九道湾，事实上却拐了二十多道湾，不过如今旧城区改造，这胡同已经分成了东、南、西、北、中五巷，分别叫做九道湾东巷、九道湾南巷、九道湾西巷、九道湾北巷和九道湾中巷。

　　北京人直爽实在，所以给胡同起的名多半也是实实在在，直截了当的，凡是抽象的，过于文雅的或是带点典故的名称，一般都叫不开。北京胡同的名各式各样，很多都是用一个比较显眼的、有名的或是形象的标志来命名。早年间最显眼的，最出名的标志就是城门、庙宇、牌楼什么的了，自然就出现了许多以此为名的胡同，有名的有西直门外、西直门内、东单、西单等。还有一些胡同起名更干脆，直接就是用胡同的形状来称呼，像茄子胡同、扁担胡同、油勺胡同等等，形象又好记。北京胡同的名称，有许多是叫了四五百年的，像明朝开始叫到今天的绒线胡同，而历史最长的砖塔胡同据说从元朝到今天已经叫了七百多年了。

　　没到北京之前，看到银幕上北京的胡同，总是不由自主地和家乡的小巷相比，到了北京才发现，原来它们本就不应该相比，两个看似相似的建筑，其实各有各的灵韵，各有各的缠绵，如果硬硬地将它们纠缠在一起，无疑是一种残忍，本来就是两种风韵的代表，为什么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