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代,孩子们一生下来,即被灌输科举文化。启蒙读物之一就是大宋真宗皇帝赵恒所做的《幼学文》,诗中云:“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公开鼓励人们从小就为“金榜题名”而奋斗。 但科举的名额毕竟有限。在清代,一般全国秀才的名额约在两万五千名左右;乡试录取名额在一千五百名左右;会试录取名额在二百五十名左右。从童试到会试,淘汰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对于寒窗青灯的士子们来说,层层淘汰的现实无法绕过。 有人做过统计,在清代,一个人从童试开始到殿试,前前后后要经历大大小小各级考试(包括各种复试)至少十多次。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推论,必须建立在每一级考试都能一次通过的基础上。而这种情况现实中十分罕见,更多的情形是,许多士子很可能在某一级的考试上原地踏步,蹉跎岁月。比如康熙四十二年(1703)癸未科的殿试状元,江苏宝应(今宝应县)人王式丹(1645—1718),二十来岁考上秀才,中举人时已是五十八岁。换句话说,王花了近四十年的时间,才走完了从秀才转变为举人的路。王式丹还算是幸运的,最后终于“金榜题名”,而更多的士子则可能永远“科场蹭蹬”、“穷经而死”。 “金榜题名”固然是人生喜剧的顶峰,但落榜者永远是大多数。名落孙山对士子们来说,从精神到肉体都是一种煎熬。《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对此曾有过一番诛心的描写:“秀才入闱,有七似焉:初入(闱)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其归号舍(考棚)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考)场也,神情惝恍,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发榜)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忽然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以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报矣。” 尽管如此,大多数的士子,为了“金榜题名”,依然义无反顾,前赴后继。清朝二百多年间,“白发童生”,“寿星举人”现象十分普遍。康熙三十八年(1699),广东顺德百岁老人黄章由曾孙陪着千里迢迢来到京师会考。入考场时,老人家特意叫曾孙打着“百岁观场”的灯笼在前引导,轰动了整个士林。嘉庆十八年(1813)两广总督蒋攸奏报上年广东乡试考生中,年上八十的有陈彭寿等十人;七十以上的如何章度等更是多达一百零二人。蒲松龄先生十六岁时就中了秀才,但此后在乡试中却屡战屡败。七十二岁时,还在顶风冒雪赶考,总算博得个岁贡的功名。悲喜交加之余作《蒙朋赐贺》诗一首:“落拓功名五十秋,不成一事雪盈头,腐儒也得宾朋贺,归对妻孥梦也羞。” 科场上瞬息万变,有时还会发生喜极生悲的事情来,包括意外事件。清宫档案记载:嘉庆二十五年(1830)十月,兵部尚书丰绅济伦等奏:江苏武举潘兆龙殿试不到。后查明“十月三十日在太和殿考试,是日黎明即骑马赶赴,不意行至正阳门桥上,因石道水滑,马失前蹄,跌伤左腿,发晕多时方能起立。即雇车拉往医家调治,彼时因疼痛难忍,心慌意乱,未曾著人赴兵部呈报。”还是这一年武科殿试后,进行隆重的传胪大典,状元徐开业与探花梅万清居然都没有到班。于是兵部议奏请求严加处分。“查传胪典礼攸关,徐开业等以草茅新进,未谙大典,不克期进行礼,殊属迟误,相应据实参奏。”嘉庆皇帝还算开恩,没有砍他们的头,但状元与探花还是丢掉了,而且还罚他们下一届不准参加会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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