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以幽州为南京,城内置皇宫,契丹主巡幸南京时即居于此。《辽史·地理志》载:“大内(皇宫)在西南隅。”前已述之,唐幽州城子城在城内西南隅。据此,辽南京皇城当即原子城。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王曾出使辽国,其《上契丹事》云:“度卢沟河,六十里至幽州,伪号燕京。子城就罗郭西南为之。”辽南京皇城亦即原子城,于此可获明证。宋使贬抑契丹政权,故不称大内、皇城,而称子城、内城。 路振《乘轺录》述云:“内城(即皇城)幅员五里,东曰宣和门,南曰丹凤门,西曰显西门,北曰衙北门。”《辽史·地理志》载:“皇城东曰宣和,南曰大内。”皇城西门“曰显西,设而不开;北曰子北。”其中,两书关于辽南京皇城东门、西门的记载一致。至于北门,子北即衙北,似一为正称,一为俗称。因为该门是原子城北门,故称子北;又因为此处在唐代是幽州卢龙节度使的衙署,故又可称衙北。同地异称,不足为怪。至于《辽史·地理志》所谓“南曰大内”,则错讹无疑。自古未有以皇帝所居大内为门号者,当以《乘轺录》所记为是。辽南京皇城四门即为:东曰宣和,南曰丹凤,西曰显西,北曰子北(衙北)。值得注意的是,辽南京城的西南门亦称显西,南西门亦称丹凤,正与皇城西门、南门称号相同。这再次证明,辽南京皇城既傍大城西南隅而建,其南墙和西墙自即南京城垣,皇城的南门和西门与辽南京的南西门、西南门同为一门。自皇城中,经丹凤门或显西门可直通郊外。因这几座城门设而不开,故又称暗门。北宋末年,宋金订立海上之盟,南北夹击辽朝。宋宣和四年(1122年)十月二十四日,宋军与归宋的原辽常胜军将领郭药师攻入辽南京。《三朝北盟会编》卷十一载:“郭药师遣甄五臣领常胜军五十人杂郊民夺迎春门(东南门)以入”,“大军继至,阵于悯忠寺(今北京法源寺)。分遣七将官把燕城七门”。“(辽)萧后登宣和门(皇城东门)亲施箭镞,以拒王师”,“密遣人召萧幹等回”。“(辽)四军人马自南暗门入,内诸门皆启,铁骑突出,战于三市”。宋军措手不及,被迫退出城外。关于这次战役,蔡鞗《北征纪实》述云:“萧后乃呼四军自其内后暗门而入,忽大启内门,生兵出击,我师为退败。”所谓内后暗门即南暗门,亦即丹凤门。(见图三)由于宋军只占领了辽南京七门,所以丹凤门还在契丹控制之下,辽四军大王萧幹①才得以率军从这里进入皇城,复乘宋军不备,从皇城设在南京城内的宣和门(皇城东门)、子北门(皇城北门)突然出击,击溃正在纵酒狂欢、攘夺财物、漫无纪律的宋军。从这一战例中,我们可以认识到辽南京皇城与南京城亦即唐幽州子城与幽州城的位置关系,以及丹凤、显西二门与辽南京城和皇城的关系。 但是,入丹凤门后,其北还有两道门。《辽史·地理志》载:“内门(殿门)曰宣教”,“外三门(宫门)曰南端、左掖、右掖”。辽圣宗统和二十四年(1006年),改“南京宫宣教门为元和门”,“左掖门为万春,右掖门为千秋”①,南端门改称启夏门②。由此观之,丹凤门之北,还有以启夏门为正门的启夏、万春、迎秋并排的三座宫门。过启夏门后,才是真正进入皇宫。启夏门之北是外朝门元和门(原名宣教),犹如今日北京故宫内的太和门。元和门内即是辽南京皇宫正殿元和殿。以元和门原称宣教门观之,元和殿可能也原称宣教殿。 辽南京皇城城门的设置和使用方式,表现出契丹族文化和汉文化的融和。一方面,契丹族限于唐、五代幽州城子城的旧格局,同时,也是受汉族“天子南面而立”的文化观念影响,宫殿皆南向,并以南门(元和门、启夏门)为正门。但是在皇城四门的实际功能方面,《乘轺录》云:“内城三门不开,止从宣和门出入”。宣和门是辽南京皇城东门,即唐代的子城东门、史思明称燕帝时的日华门。唐代时经常利用子城东门,主要出于防守方面的考虑。并且,其他三门也不是闭而不开。辽南京皇城只从宣和门出入,除便于防守外,更重要的是体现了契丹族以东为尚的风俗和观念。契丹族有拜日之俗,故以东为尚。《辽史·礼志》载:“拜日仪:皇帝升露台,设褥,向日再拜,上香。瑟瑟仪:皇帝、皇后祭东方毕,子弟射柳。柴册仪“拜日毕,乘马,选外戚之老者御。腊仪:其日(十二月辰日),皇帝、皇后焚香拜日毕,设围,命猎夫张左右翼”。崇日之俗,也影响到契丹族的建筑格式。宋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薛映出使辽国,至辽上京临潢府(治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记云:“子城(即辽上京皇城)东门曰顺阳,入门北行至景福门,又至承天门,内有昭德、宣政二殿,皆东向,其毡庐亦皆东向。”①辽上京创自辽太祖阿保机,以后虽有增广,但一切均依契丹之俗,故宫殿皆东向,且以皇城东门为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辽南京皇城虽有四门却只从东门宣和门出入。也正因为如此,郭药师攻辽南京时才选择首先袭取迎春门(东南门)的方略。因为迎春门距宣和门最近,其间即今北京宣武区南横街一线。攻占迎春门,便于直接向西攻占宣和门,打进宫去。只是由于萧后据宣和门坚守,四军大王萧干及时回援,宋军才未能得志。 辽南京皇城虽然在形式上以元和门、启夏门为正门,但实际是东门宣和门起着正门的作用,故门上建有五凤楼,契丹主常于正月十五在楼上观赏街上花灯。并且,宣和门前还建有门楼,俗称双门楼。《三朝北盟会编》卷十一载:郭药师败于城北三市,“遂(退)至双门楼下,令骑皆下马,且战且行,至悯忠寺前”。悯忠寺在宣和门以东,双门楼在悯忠寺西,正当是宣和门前的门楼。 《辽史·地理志》载:辽南京“西城巅有凉殿,东北隅有燕角楼”。西城巅的凉殿是在契丹占领幽州城之初的会同三年(940年)建筑的,具体位置在皇城的西南角上。《辽史·太宗纪下》载:“会同三年(940年)十二月丁巳,诏南京皇城西南堞建凉殿。”所谓凉殿,据考证正与后世建于宫城四角的角楼相似①,因可登高纳凉,所以称凉殿。前已言之,辽南京皇城西、南两面即辽南京城垣,因此所谓皇城西南堞亦即辽南京城西南堞。这座凉殿实际是建筑在南京城的西南角上。燕角楼也是皇城上的建筑物。今北京宣武区广安门以东不远有一南北街道,中被广安门内大街分为两段,称南线阁,北线阁。明人张爵《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记今南线阁明代时尚名“燕角儿”。线阁是燕角的转音。因此,燕角儿(南线阁)附近可能就是燕角楼的遗址。南线阁稍东的老君台,地势较高,极可能原即为燕角楼的基址②。由燕角楼的方位,我们可以推测辽南京皇城的东界即在今北京宣武区菜园街至南线阁偏东的南北一线。震钧《天咫偶闻》“辽金元明都城合图”中把燕角儿误以为辽南京城的东北隅,实为不当。 丹凤门外是契丹皇室的毬场。契丹族是游牧民族,习于骑射,俗以马上击鞠为戏。统和四年(986年)十月,辽圣宗幸南京,“甲子,上与大臣分朋击鞠”③即在丹凤门外毬场。由于这里迫近皇城,所以辽南京的几件重大政治事件皆发生在这里。辽末,保大二年(1122年),金军迫近南京,天祚帝出居庸关西奔,辽南京诸臣立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帝。同年六月,耶律淳死,太尉李处温欲挟持萧后降宋,四军大王萧干“先集辽骑三千,阵于毬场,会百官,议立燕王(淳)妻萧氏为皇太后,权主军国事”④,萧后遂即位。同年十二月,金军陷辽南京。金主阿骨打遣使“催促(辽南京)宰相文武官僚僧道父老出丹凤门毬场内投拜”,“皆拜服罪”①。 丹凤门外毬场之东有永平馆,是辽朝接待宋使的驿馆。王曾《上契丹事》云:“南门外永平馆,旧名碣石馆,请和后易之。”是知永平馆原名碣石馆,宋辽澶渊之盟(1004年)以后始改称永平馆,取太平之意。路振《乘轺录》又记述云:“至幽州城南亭……时燕京留守、兵马大元帅秦王隆庆遣副留守、秘书大监张萧迎国信。置宴亭中。”“是夕,宿于永和馆,馆在城南。”永和馆即永平馆,或一地异称,或传闻、传刻所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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